楊戩的身形緩緩飄出雷幕。
一抹黑影與他悄然分離,那黑影化出了大體的人形,就靜靜站在雷幕之內,與王母一前一後、隱隱重合。
楊戩慢慢睜開雙眼,眼底帶着幾分迷茫,入目就是觀音菩薩與那隻熟悉的猴子。
“菩薩。”
楊戩雙手合十,做了個佛禮,皺眉道∶“您怎麼…”
“阿彌陀佛,”觀音大士溫聲道,“此間有種種曲折,稍後再言說。”
王母的嗓音傳來:“上半部。“
“莫急,莫急,“大聖笑道,“怎麼也要讓咱們驗驗貨。“
言罷,大聖爺抻了抻胳膊,身形一閃出現在了楊戳面前,一隻毛茸的猴爪上下摸索。
楊戩皺眉罵了句∶“你在搞什麼名堂。”
“救你,還能搞什麼名堂,”大聖笑罵,“你鎮壓天道有功,他們總不能看着有功之人白白去死。”
“天道還控制着我,”楊戩道,“我與他已經無法分離,莫要做這般蠢事。”
“好你個三隻眼,好心助你還被你罵成蠢蛋!”
大聖翻了個白眼,抬手摟住了楊戳的脖頸,勾肩搭背說的就是這般了。
“走着走着,且回去了。”
楊戩閉目嘆息,雙腿紋絲不動。
一股莫名的規則之力環繞他身周,讓大聖去抓楊戩的手掌,也被直接隔絕。
王母含笑凝視着孫悟空。
大聖爺手中多了一枚玉符,對王母輕輕一擲,王母立刻用兩根纖指捏住,靜靜注視其內。
楊戩周圍的規則之力頓時消退,被大聖爺拉着向前走了兩步。
她先是微微眯眼,眼角帶出了笑意。
但這笑意在瞬息過後立刻變化。
玉符內有女媧道韻不假,但這道韻之後,只有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再之後卻是一篇……道德經
“孫悟空,你敢耍我?”
啪!
那玉符頃刻炸碎。
孫悟空哈哈大笑,一把抓住楊戩的胳膊,猛地將楊戩甩向前方。
一束黑光對楊戩轟砸而下,楊戩雙眼泛起了一絲絲紫色雷光,但這雷光剛要聚集,便被其內藏着的一股神芒擊退。
楊戩口中大吼,渾身不斷顫抖,額頭第三隻眼流出了一滴滴鮮血。
藏在雷幕中的黑影張開大手,一股股黑氣如鎖鏈纏繞着楊戩。
這黑氣是從楊戩體內冒出來的!
“呔!”
孫悟空一聲大喝,縱身撲入雷幕,鐵棒砸向那黑影,背後浮現三重法相,天地間剎時星光亂墜,大道自鐵棍之下不斷彎曲!
仙帝向前點出一指;
佛祖大掌緩緩平推;
巨猴捶胸仰頭大怒。
那黑影竟也需向後避讓!
王母皺眉,身形閃去楊戩背後,但她剛有所動作,紫微帝君的身影出現在前路,一把長劍橫掃,看似斬向楊戳,實則抵擋王母的身形。
觀音大士手中凈瓶輕輕晃動,幾滴六根清凈水掃向楊戩。
正此時!
凌霄殿前雷光漫漫,王母已是冷哼了半聲。
“就知你們是想耍花樣,我不過逗你們玩玩,不曾想你們用的計策竟是如此的粗鄙。”
下一瞬,王母三千青絲向後飄揚,一道道灰袍身影出現在身後。
這些身影與此前那些瑤池女仙相比,已是全然不同。
它們只有半邊身軀還是實質,另半邊神軀卻成了一團漆黑的火焰。
這是介於虛實之間的怪物。
也是這個天地的生靈,與天外之魔粘合之後的模樣。
它們也是生靈,卻是這個天地所不容的生靈;它們氣息十分強橫,數量無法計算,密密麻麻站滿了雷幕之內的天庭廢墟。
不止如此。
數條紫色雷龍閃過,孫悟空將雷龍盡數砸碎,卻無法捕捉到那黑影的影蹤。
王母嘴角的冷笑更甚,一縷縷黑氣浸入了她雪白的肌膚,她背後輻射出了一層又一層寶輪,寶象無比莊嚴。
“我給了你們這麼久的時間,你們就給了我這般拙劣的表演。”
孫悟空、紫薇大帝的身影出現在觀音菩薩身後。
孫悟空笑道∶“這王母看着耐打多了,且讓我上去跟他過幾招,你們……趕緊喊人。”
紫微大帝笑吟吟地點頭,觀音菩薩卻是擔憂地看了眼楊戩。
隨之,孫悟空一聲呼嘯,一個跟頭出現在王母身後,鐵棒猛砸。
王母卻是不慌不忙閉上雙眼,一縷縷七彩霞光包裹住身周。
那看似柔弱的霞光,實際上是一條條大道的代表,孫悟空一棒砸下去,霞光紋絲不動,乾坤一寸寸斷裂,孫悟空被震的渾身亂顫。
“孽畜!“
王母一聲輕喝,反手對孫悟空捉去。
這一瞬,死去的記憶突然襲來,當年被如來抓住過的孫悟空翻身就遁,腰身一晃化作數百重身影,隱藏真身之後,對王母劈頭蓋臉一陣揮棍。
雷幕中,道道身影飛撲而出,瞬間撲向了整個五部洲。
紫微大帝寶劍高舉,漫漫星河自天地間鋪展開來,星河之中出現了數不清的人影,如滔天洪水,朝中神洲鎮壓而來。
他們蓄勢已久。
他們早已等候多時。
這場大戰,被他們成功拖後了七八年,為的就是解決能解決的不穩定因素。
此刻,截天教只有少部分力量在五部洲外圍,也已被複天盟的仙兵大陣所圍困。
玉帝突然現身。
他直接出現在了眾生心底,帶着一聲長嘆,低頭深深做了個道揖,一聲聲語調帶着幾分愧疚與悲切,講述起了三界大劫的真相,以及五部洲已經爆發的大戰。
亂戰之中,再看楊戩.
楊戩不斷大吼,身體蜷縮成一團,似是極為痛苦,那六根清凈水沒入他額頭,反倒是讓他從大吼變成嘶吼。
聲嘶力竭,令人不忍直視。
“二爺!“
下方傳來一聲呼喊,一條細犬橫刺里飛出,徑直衝向楊戩。
楊戩周遭大道動蕩、靈氣爆涌,那細犬幾乎轉眼就多了一處處傷痕;但它雙眼含淚,猶自不斷前沖,口中不斷呼喚着∶”二爺大傢伙都來救你來了您可要撐住啊!”
“兄弟們都在等你啊二爺!”
“啊!“
楊戩渾身皮膚迅速變成黑色。
哮天犬已飛撲而來,直接將楊戩撞倒;這天狗化作人形,急忙用自己微薄的靈力幫楊戩,卻被楊戩直接推開。
“不要管我!”
楊戩低吼着,皮膚出現了一層細細的灰燼。
哮天犬狗眼一轉,急忙道∶“二爺!這三界眾生死傷數不勝數,您如果不能壓過天道的意念,就、就全都完了!”
楊戩用力呼吸着,體內靈力奔涌着,額頭一滴滴鮮血不斷低落。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天道對自己的撕扯之力,那是要將自己的元神一分為二,將他大部分元神拽回去,成為天道的宿主,成為天道惡念手中的刀刃。
他得大天尊相托,又得天道三百年氤氳……
哮天犬所說並非有錯。
若他這一絲本我泯滅,萬事休矣!
“楊戩!”
一聲輕喝突然傳來。
楊戩扭頭看去,卻見雷幕之中似是站着兩名女子,都是天界的仙子,看着似是一對姐妹。
“娘……蟬兒……”
“楊戩!”
一聲呼喝自楊戩耳旁炸響。
楊戩閉目就見,一尊巨佛坐在他眼前,佛光不斷照耀,似是能為他驅走黑暗。
楊戩不斷喘着粗氣。
佛光之後,一名老道騎牛而過,口中道一聲∶“無為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