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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在一眨眼之間,葉麒挺拔俊朗的身體似乎消瘦了不少,又似乎,輕輕的蜷縮一團,對着眼前所遇到的事情,以及曾經追憶的過往,都在此時釋放得淋漓盡致,接近崩潰。最後就連他如何站起,如何被無形的屏障阻擋到底,再如何堅持直到昏迷,都如同沉醉在麻木的酒缸之中,遲遲不能醒悟。

“二十多年,想不到當年掛着鼻涕亂跑的小子,都長這麼大了。葉麒,這樣是徒勞無功的,若是真想救我,那就闖過十四門,融會貫通其中的學術後,才有可能把我從‘鎖朱雀’中救出。”卜六子看着躺在地下,拳頭流淌鮮血的葉麒說。

似乎如同灼熱的紅蓮地獄,忽然湧入一道冰涼透心的液體般,葉麒緩緩的從殘酷的現實中醒悟過來。他望着如山般的書卷,那些講述包囊大千世界所有的一切,讓尋常人一世都難以捉摸一二的書海,此時的他忽然感到幾分無力以及迷茫。

雖然自己到此地的主要目的便是找到道玄合一的契機,但此時有另外的擔當,或說是使命壓在自己的肩上,葉麒方覺得,這本該讓自己恨不得一頭扎進去品讀的知識,在恍惚之間,壓得自己難以喘息。

“嗯。”葉麒無力的撐起身子,靠在石墩上,“師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你早已死了。”

沉寂的書海成為嘆息的汪洋。卜六子亦無不感嘆,緊閉着空洞的雙眼,仍有幾分難以相信,難以確定。但他依然艱難的站起,靠在身後的百獸爭王圖上,攤開雙掌說道:“以前的過往,就算說了,你也難以理解。不過,我確實是已死之人,不僅心死,就連肉身,也毀壞的相當難堪。”

聽到詢問無果,“師叔,你放心吧,不管怎樣,我都會救你出去。”葉麒下定決心。

卜六子的身體逐漸埋沒在牆壁內,而他的臉色,含雜着幾分難以言語的表情。只聽到他的聲音在几絲壓抑的苦楚後,三道金光從他額間逸出,停留在葉麒的掌中,“這是我的畢生所學,你已經得大師兄真傳,只差吸納無窮無盡的學識,所以,好好貫通,師叔我,就在十四門中等你吧。”

此話剛下,還不待葉麒再說其他,揭開疑問時,卜六子的身影便完全消失在平滑的牆壁內。除了地下鮮艷的血跡,彷彿一切都不過是葉麒暈眩過後的幻境,那麼不真實,又那麼確切。

就此,葉麒便從懷裡取出一枚玉粹,往裡面打入一道神識,就把流光婉轉之物捏成碎末。而在青寧鎮與藍憶面夜談的西顧,忽然從虛空之中,亦取來同樣的玉粹之物,在感受到那簡短几句話的金光後,西顧無奈的搖了搖頭。

“前輩,怎麼了?難道是葉麒?”藍憶面不明所以,湊過玲瓏嬌小的身軀,好奇的詢問。

此時西顧也不再懷有疑心,便拍了拍性格豁朗的藍憶面臉頰,嘆了口氣,“他說自己要閉關半載,這段時間,不管世俗如何跌宕起伏都不要打擾他。”

“啊?!但是代莫師叔說讓他崑崙大戰在即,馬上動身前往門中,第一商量對策,第二也好讓掌門親自幫他提升修為。而且,如今天樞門風雨飄搖,不知何時魔教便會來犯,要是他這身有道統的主心骨不在,事情又因他而起,恐怕天樞門更是危在旦夕。”藍憶面臉色猛然慘幾分。

聽到藍憶面所說,西顧閉上瞳目,思忖一二後,把手掌搭在藍憶面手背上,說道:“這樣吧,我如今的修為也恢復至服食期,若是聽葉麒所說,該是與你們的大長老不相上下,所以,你能否派人駐紮此地,我便與你回天樞門?”

就連葉麒,都不知道西顧全盛時期的修為,而只有導引期的藍憶面,更是駭然的如呆木般,被搭在手背上的玉掌彷彿突然之間充斥撼動天地之力。她明白,就算西顧與天樞門毫無瓜葛,但礙着葉麒的面子,也會在必要時出手,以她的修為,到時天樞門定能在急迫間的舒緩一口氣。

“那,那前輩放心吧,我這就派出渡鴉傳令下去。只是,不知道我們何時動身?”藍憶面的臉色由蒼白轉為通紅,因為興奮就連秀美的額頭都抹上細密的汗珠。

西顧的神識透過牆壁,看了看鐵鄰的住所,又看了看外頭的山水,以及整一個青寧鎮後,為自己斟上一杯苦茗,說道:“再過兩日,我想再待多會。憶面,你也別前輩前輩的稱呼了,直接叫我西顧吧。”

但當藍憶面不好意思的稱呼兩句後,她的臉色忽然一變,看着漆黑如墨的門外,那忽然倒下的人影。在黑暗之中,泛着三柄劍紋與一門的印章,在毫無生氣之人的胸前越來越淡,直到藍憶面凝重的從對方手裡顫抖着取過信紙時,那道代表生機的印章,徹底化為湮滅。

三日後。

天樞門外,人頭洶湧,黑衣紅衣翻滾如潮。

“快把葉麒叫出來!不然,我畜生宗,鬼道觀,五叉派等二十魔教大家,將會踏平天樞門!”高聳入雲的山門外,魔教萬人之眾中,有二十四位在魔道中赫赫有名的惡徒,手持着魔兵邪器,與其弟子傾巢而出把天樞門圍得如同鐵桶般。

而最為駭人的則是,那十四位不分晝夜堅守天樞門山門的弟子,在魔教發話的中年男子腳下,死的死,傷的傷,還有的被綁在形似虎狼的追風獸尾後,拖着遊走,極盡侮辱。反觀天樞門內,一片死寂,眾天樞門弟子圍着平日難得一見的長老,神色之中寫滿不甘。

“三長老!為甚麼我們不去救井涼他們?再不出手,他們就要死了!”其中一位女弟子再也忍受不住屈辱,竟不顧輩分,彷彿責罵一般,對着身前穿着白衣,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者吼道。

但儘管如此,那些平日里被稱為長老之人,卻如同鐵石心腸般,只蹙着眉頭,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有他們明白,雖然魔教此次前來,都不過是魚龍混雜之輩,但天樞門經過天巫山一事後,已經再難允許缺少任何一名弟子。

一旦挑起打鬥,必定死傷,況且對方雖然實力不高,但勝在人山人海,糾纏一起後,縱然能打退此次風浪,但保不定明日,後日又有渾水摸魚的惡徒前來。再者門中的黑衣紫衣,都因為半年後將至的戰事,而稀疏閉關,再做糾纏,保不定不等雲庭開場,天樞已經無力還擊。

想到這裡,天樞門頗為威望的三長老在氣憤填膺的弟子面前,把一柄仿紫青寶劍抽出,踏着一段飄逸的綢緞,為嘆一聲後,獨自走出山門。

“李道友,我天樞門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處處相逼?要不你放了我派弟子,我請示掌門,把鎮派三寶之一的水麒麟尊交付與你,各位也都不必因為打打殺殺而枉送了性命,且不是更好?”三長老語氣謙恭。

魔教李蝗鑽想不到對方一出手就是厚傢伙,因此也十分動心,但他想到天魔宗的旨意後,渾身上下就如同潑下一盆冷水,即刻清醒過來。若是不按魔道第一宗的指示辦事,等候自己,可並非滅門那般簡單,就算跌落無盡地獄,都比落入天魔宗手裡好受。

因此在一聲冷哼之後,李蝗鑽對着腳下的天樞門弟子猛地一踏,頓時一股鮮血從弟子口中噴出,直截了當的沒有了絲毫氣息,“哈哈,原來天樞門就是無膽鼠輩,烏頭烏龜。廢話少說,除非你交出葉麒,不然,我將踏平天樞門!”

“既然你這樣,敬酒不吃吃罰酒,好,雖然我三長老功法微淺,但也想領教領教李道友的本事!”三長老方才還儒雅的的眼神忽然化為花碎刀刃,如同實質一般揮向魔教之人。

李蝗鑽想不到對方說打就打,全然不顧弟子性命,又見他往後一揮手,銀光流轉之間,便在山門出現一道光幕。想來他竟是要以一抵萬,把此次的安危都扛在肩上。因此李蝗鑽就算知道天樞門三長老的厲害,也依舊以眼神瞄了其餘的二十三人一眼後,便在連綿不斷抽兵刃聲中,碎地而出。

刀光劍影之中,就連圍繞在山門前的萬名魔教弟子都不得不連忙退後,免得在隨時都轟出割裂地表的威勢里,一個不小心便粉身碎骨。而他們驚駭的發現,僅僅在交手之中的十個回合,因為葉麒而一躍成為五大正道大教之一的天樞門三長老,就把二十四位各自為戰的魔教門主打得連連退後。

“難不成,你們就只有這點本事?有何資格在我天樞門中撒野?!”三長老由仙鶴化為怒虎,在眨眼之間便渾身散發殺意。只見他反手握刀,以最為凌厲的姿態猛然靠近其中一人,也不顧身後追隨將至的三把勾刃,拉出一刀,就在交手不過幾個吐息里把剔骨山山主的頭顱削飛。

但還不等天樞門內弟子的歡悅,三長老便無由來的在半空中吐出一口鮮血,直直的從綢緞上跌落下來,砸落地上。他的身後正插入鋒利的勾刃,而勾刃又翻騰着紫紅的烈火,似乎是時刻的煎熬。

“哈哈,這三把勾刃專破氣罩,此暗虧不好受吧?老傢伙還真是會張口說誑語,就算我們單打獨鬥並非你的對方,但論群起而攻之,每人傷你一刀,憑你這把老骨頭,可還能抗得住?!”鎖膚府府主冷聲一笑,並不把死去的教友放在心上,只是冷眼的打量着再次從地下站起的三長老。

“雖然若無意外,我此次必死無疑。”三長老抹去嘴角的鮮血,甩清劍刃上的污垢,“但若能把你們其中幾人拖入地獄,當個墊背的,我此生一百七十載,還有甚麼不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