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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葉麒神識探去,隱藏在漆黑樹林里的一干黑衣人數量足有八十之多,若按照江湖俗語而定,這些人便都是能翻江的好手,煉家子的狠角色。而且這些人步伐一致,訓練有素,功成則身退,不就亦不粘纏,明顯是有備而來。

而觀鏢局這方,雖然人人都是橫刀立馬,大豁金槍的單幹,且不顧性命安危,只痴纏眼前之人,卻也有一番鐵錚錚的殺意,使得對方不寒而慄,只敢偷襲而不願直面相向。甚至有超乎尋常鏢師的氣勁

所以此時此刻的環境,就猶如暴雨之中,群狼逐群狐,一方烈如燥火,殺意凜然,一方則進退如水,勝在人多。但葉麒明白,若再這般下去,鏢局的形勢則會岌岌可危。只是,權衡利弊之後,葉麒實在不願在此露出任何的痕迹,唯有心靜如水,站在相對安全的車廂一側,以耳代眼。

那被稱為六耳的鏢師長槍橫掃,左腳後踢,頭顱壓低躲過狠辣的一箭後,當即收回長槍,側身半跪,一把霸王長槍穿透碗粗細的樹木,把藏身其後的黑衣人的腹部戳穿,其五臟六腑流出一地。

“小心!”猴子一聲怒吼,手裡長刀切入對方鎖骨之內,一個愚公移山之式就把已經死去的黑衣人的屍體扔出,隨即第二枝從另一側茂林內飛射而來,即將穿透六耳右眼的利箭因此被飛來的屍體擋去。

只是因為如此,從身後鬼魅般忽然出現,手裡同樣拿着鋼刀,卻武器更為精緻之人看準了猴子的間隙。此人一個錯身,雙手握刀,悶哼一聲就揮砍而下。

“啊!”雷雨交加之時,銀光把血粼粼的鋼刀照得十分明亮,而隨着大雨更為嘶吼得傾盆而落,幾息之間便把刀上的血水沖入爛泥之中。而慘叫剛下,一顆仍噴涌鮮血的頭顱噗通落地,而其後的健碩身子也跟着埋入血水之中。

“猴子,你悠着些,可別把小命留在這了。”三川掃去數枝看準時機而來的箭矢,抹去滴落眼帘的水珠,對着貼緊身後的猴子說道。

猴子用腳尖挑起地上無頭屍體旁的鋼刀,也沒有多說感激的話,而是握在左手上,望着漸漸把這兩落難兄弟包圍而來的黑衣人,爽朗不懼的笑道:“我命可硬着,小時候從山崖山滾下來,摔斷了腿,流着血跟野狼鬥狠,死不了,還把那些吃人的狼狗訓得跟村裡的家貓一樣溫順。嘿嘿,這些王八羔子想要老子的命,除非有那些狼的狠,否則都要給老子統統砍成肉泥。”

猴子說罷,忽然踢開三川,承受着避無可避的一支射穿肩膀的箭矢後,遂雙刀齊出,一招上山擒王,就把提戟上前的黑衣人的胸口洞穿了兩個血洞,嘴裡大喊一聲過癮,扯斷手臂的箭矢,就以雙刀遇敵,踏前而出,把對方一行人劈砍得進不是有退不得。

而另一邊的鏢頭處,則是有五人把他夾擊其中,而周遭更似十面埋伏一般,呼嘯而來足以穿透拳頭粗細木樁的利箭。但畢竟是一鏢局的領頭,其實力就是應對猴子與三川二人,也是遊刃有餘,所以鏢頭雖然被困,卻是不慌不忙,只不過一時之間攻不出這個圈子。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壓我的鏢,你走你的道,陽關大雁各自飛,一江碧水兩岸路,兄弟就不能賞個面子?”鏢頭甩腿踢在對方的刀柄去,運起內力,把蒙在黑衣之中的人震到一旁樹叢之中,再翻身掃退其他人,便說道。

黑色布衣的心口綉着金線,該是這幾人之中的頭領,忽然身子急退,手持雙勾牽卡着鏢頭的鋼刀,嘴裡冷哼道:“鏢?哼,笑話,你們這些朝廷欽犯挾持了妙雲公主,打算逃竄於巴蜀的消息早已被我們得知,還想繼續裝下去不曾!”

車廂一側,葉麒聽到這話後,心裡一驚,想不到自己隨意走上的鏢隊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糾纏。而同時,葉麒靈敏的神識感覺到,自這番話穿入車廂之中,車內葉麒只見過一面的女子的心脈之中忽然就急躁起來。

畢竟是關乎性命,葉麒也不願袖手旁觀,但也不願糊裡糊塗的做了回勾槍,所以正想了解其中的意味。他猛然氣海震蕩,真氣穿過車壁傳到里內的女子耳中,以傳音之式故作高深,道:“姑娘,我要問你些問題,別害怕。”

果然,江湖上傳聞,只有實力極為深厚之人才能習得的千里傳音入了對方耳朵之後,車廂內就忽然寂靜下來,而隨着樹林內的殺喊聲更為劇烈時,一道疑惑,並不敢相信的女子聲音緩緩的進入葉麒耳中。

“不知道是哪位前輩在這?”

葉麒在車廂外笑了笑,對於這種裝作大仙一般的伎倆,他也是有幾分感到感慨,便聽到葉麒說:“我乃天水道長,剛好路經此地,看到這裡殺戮四起,所以居心不忍。只是我不明白其中意味,總不能糊裡糊塗白白搭救了壞人,還請姑娘跟我說來。”

車廂內一顫,半響之後,彷彿下定決心一般,女子悅耳的聲色傳出,道:“我是妙雲公主,當今的皇帝是我的叔父。因為前些日子我聽說叔父因為冰夷人要舉戰之事,所以打算把我遠嫁到冰原外的冰蠻部落之中,以成聯婚之事。但是我實在不願意如此,便和這些對我忠心耿耿的禁軍逃出城來,打算暫時躲避在巴蜀。那些黑衣人是要抓我回去的,還請道長求求我和禁軍們。”

“姑娘莫要着急,待我觀摩再說。”葉麒也不管車內之人如何救呼,便若有所思的衡量起來。

而這時,一道熟悉的悶哼穿入葉麒耳中。

原來一直說自己命硬的猴子果然未能死成,因為漸漸被黑衣包圍之時,在圈外苦苦迎戰的六耳忽然奔入戰圈。砍倒兩人之後,破風聲忽然入耳,而他為了不然猛然以直搗黃龍之勢的一槍把猴子穿個透心涼,便一把推開猴子與三川兩人,舉起還未砍下的刀,就被偏移的長槍戳破了喉嚨。

“奶奶的!給老子下地獄去吧!”六耳臨死之前,口裡翻滾吐出鮮血時,手裡仍緊緊握着長槍,而猴子看罷,怒極攻心,怒吼之間不管身後劈來的兩刀,就把馭槍之人的頭顱砍得開了花,炸裂在電閃雷鳴之中。

眼看着這三道足以把猴子的脊椎骨砍成三段,而三川又難以回氣之時,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一直被認為手無搏雞之力的儒雅書生,忽然出現在這刀光劍影之內。而葉麒在搖了搖頭的輕緩揮刀之時,手起刀落,兩道銀芒頓時劈碎,而持刀的兩人還因為反震之力虎口崩裂,急急後退,潰不成軍。

若非葉麒只是運用內力而非運氣,這兩黑衣人早已被反震之威傷的炸裂成漫天血雨。但不管如何,僅僅這一刀,便讓漆黑的夜晚,沸騰的樹林,混沌的殺喊頓時靜止下來。

半響。

睜大了雙眼看着葉麒,猴子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而這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時,所有人的目光才從地上眩暈過去的二人的身影轉到並不蠻橫,卻挺拔如松,身上至始至終都沒淋濕一分一毫的儒雅書生身上。

此時,就連鏢頭,亦吞下了一口唾沫。

他試問自己,是怎麼都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把兩道呼嘯有力,滾浪破雨的刀芒承接而下,劈碎如星,甚至震暈對方。

這胸口綉有金線的黑衣人亦回過神來,即刻舉起鋼刀,讓所有人停下手,警惕而鎮定的走到倒下的身影旁,對着葉麒鞠了躬,極為客氣的說道:“不知道還有神仙一樣的人物在此,義山有失遠迎,前輩高姓大名?”

葉麒聽後,心裡一樂,想不到自己年紀輕輕,就成了顯然有四十齣頭的大漢口中的前輩。但他的表面依舊故作高深,負手而立,上下打量着名為義山之人,說道:“天水道人。”

“哦?前輩大名我早有聽聞,現在有幸相見,實在是晚輩的大幸。只是能否賣我一個面子,別管這些事?日後若能再見,義山定當好好答謝前輩。”雖然沒聽說過甚麼天水道人,但義山還是給足了面子葉麒,便說道。

忽然冷哼一聲,在場之人的心猛然跳動幾分。

便聽到葉麒說道:“這事不管也得管,我乃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說道便該做到。”

此話剛落,唰的聲響,黑衣之人連連抽刀直指葉麒,而聽着如拉皮跟的聲響,就是那掩藏在樹上,隨時暗箭傷人的箭手也拉弓起來。而隨着這一下,人數不多,卻人人彪悍狠辣的禁軍也抽出卷刃了的鋼刀,冷哼一聲,對着指向葉麒的黑衣人。

“慢着!”只是這一轉瞬,黑衣帶頭之人即刻舉起單手,讓黑衣之人眾人收起武器,皺着眉頭卻對着葉麒又鞠了一躬,便說道:“老前輩出了口,我也是要買這個面子,好,而今我就放過這些人,只是日後再碰面,就別怪我刀下不留情!走!”

黑衣領頭之人一擺手,收刀之聲便連綿起伏,就是禁軍這一邊,也是鬆了一口氣。

只是下一刻,葉麒搖了搖頭,對着剛轉過頭去的黑衣之人,說出讓人出乎意料的話。

“既然還有下次,你們就別走了,把命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