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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房中,葉麒取出崔平雪所交付的圖紙,映着燭光,仔細的看着那幾條雜亂無章的線段。線條交錯,深淺不一,彷彿囚固在菱角分明的山錐當中,使人看得雲里霧裡,毫無頭緒。但不多時,似乎窺探出其中重重奧秘,葉麒打翻茶盞,以茶代墨作起畫來。

寂靜非常,冰原並沒有江南的蟲鳴蛙聲,反而冷冷清清,寒風肅穆。若從半空之中俯瞰而下,便能看見碩大的一個城池,朔風凌然,不見掌燈燭火,甚至逸不出絲毫聲響,顯得十分詭異。

輕呼一聲,不多時案几上便出現兩朵冰原特有的花,鐵川雪蓮與曼珠沙華。兩花交錯,雪蓮花瓣豐宜,朵朵開綻,經葉麒一看,乃是暗藏其中行進之勢,而曼珠沙華絢爛如煙火,花瓣細長,點在雪蓮之上,分布甚廣,乃是其中暗器險要之地。葉麒把茶水之畫深記腦海之中,又從乾坤袋之中取出尋龍倒斗所用的百寶箱,整理其中許多精緻細小的鐵器便開始忙活。

很多人以為倒斗掘墓不過是一鏟下,一鏟起的簡單,這乃是膚淺之學,若遇着機關險要,殺機重重的墓穴,卻是要映照天時地利,陰陽星術方可一探究竟。此等深奧意淵之學,除有天賦者外,非常人所能識破此間層層迷津。

一盤大小不一,晶瑩耀目的銀珠潑灑而下,叮叮噹噹的落入銀盤之中,經燭光點照,彷彿珍珠。葉麒踏出門外,在事先準備好的清亮之處,抬起頭看着銀河九天。今夜天上的皓月暗淡不少,卻並非因為有烏雲所致,那是星河泛濫如海,一望無際,若垂天之幕所致,滿目的星輝把雲潤的月光遮掩起來,如灑珠一般,淌出星漢璀璨。

雙手過眼,葉麒把一件兩角微彎,中間有一道紫光,分布三個晶瑩光點,似燈籠一般的器具放在兩眼之間。只見他半眯着眼,平舉的手掌極為緩慢的往下,直到半個時辰之後,眼中的那道紫光方才消失不見,燈籠般的器具以奇異的角度斜放於兩眼之間,取而代之的,便是葉麒的視線穿過此物再望向天際時,本來如鑲嵌朱玉一般的夜空,變得暗淡無光,只有十數顆極其暗淡的星芒落入葉麒眼中。

當即,葉麒迅速走回屋內,從燈籠般的器具之中拆分出一塊兩面帶芯的青銅物品,繼從乾坤袋之中拿出星盤。見他指間靈活如躍,不停點在星盤幾處極其細小,卻能活動之處,不多時只聽得咔嚓一聲,星盤彷彿化成書卷一般緩緩展開,精芒四射,變得有半個屋內大小。

葉麒神色平靜,一道匹練之間,捏起桌上的青銅之物彈射如星盤中心指出。咔嚓之聲後,星盤彷彿活過來一般,以及其複雜繁密的軌跡,蘊含天理至蘊般轉動起來。

時機成熟,葉麒忽皺緊眉頭,一掌拍在案几上。銀盤高躍,無數銀珠四散而來,葉麒一拂衣袖,真氣盡納,把銀珠盡數包裹。這一手若是讓懂得陣法星術之人看見,實在不敢置信至於,甚至以為葉麒並非如容貌所視一般年輕。這些星術觀氣之學,常言乃知天命有小成,不逾矩乃上乘,但若向葉麒這般提手拈來星盤盡算,絕非年長所能熟稔知曉,若非大妖大智者,絕難有此成就。

雖是這般說,但這‘點星’的一步,就算是葉麒也不能掉以輕心。

當即見他深吸一口氣,袖裡雙拳緊握,忽一側身,步伐如游魚一般圍繞星盤周遭。夜風從窗欞外徐徐而來,‘叮鐺’一聲,葉麒忽伸出雙手,兩指之間各捏着大小不一的銀珠,於星盤凹處彈指而去,剛好不偏不移落於星盤之中,彷彿兩顆明亮璀璨的星辰。

緊接着,葉麒步伐飄逸斜掠,緊盯星盤之中,一旦發覺時機成熟,手裡銀珠便化為一道匹練落於其中。房內不停逸出入滴漏之聲,清脆悅耳,葉麒按照天星走勢,配合算術星術之理,演變出極其複雜的星軌走勢,再依照古人以星辰地勢造墓之理,便能推理其中密道排布,主次方位,生死兩門之處。

就這般,直到天已大亮,葉麒方氣喘噓噓的打量着璀璨玄奧,不停演變的星盤。

忽然敲門之聲響起,竹里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葉師弟,起來吃早飯吧。”

葉麒轉過頭來,看着窗欞外的白茫茫景色,方才醒悟過來。原來不知不覺間一夜已悄悄褪去。葉麒揉了揉發脹難受的太陽穴,往地下稠密的星點望去,似乎並沒有食慾,因而想打坐調息,洗脫暈眩之感,當即把楠木門打開,對着神清氣爽的竹里風抱歉道:“師兄,昨夜累過了,似乎沒有什麼食慾,所以還是不去罷。”

星芒從門內激蕩而出,包含着深奧的玄秘感,竟把艷陽燦爛遮掩半分。竹里風把屋裡精密極致的星盤器具看在眼裡,頓時一陣目瞪口呆。因他知道推演之學深遠難懂,包羅萬象之間極難琢磨,頓時他看向葉麒的眼神再次變的詭異起來,彷彿在看門內的老妖怪一般。

葉麒微瞌雙眼,一陣倦意席捲而來,因此並沒有在意竹里風的眼神。竹里風乾澀的眨着雙目,看到葉麒似乎滿不在意的模樣,乾咳一聲,退出兩步,“那師弟快去歇歇吧,我給你留兩道素菜,醒來的時候叫我便好。別送了,崔師姐拜託之事就勞煩師弟了。”

說罷,竹里風匆匆忙忙的離開,一頭扎進奇異氤氳的霧氣之中,隱約還能聽到:“師弟還真是妖孽,所謂人不可貌相,明也,明也。”

哭笑不得,葉麒搖了搖頭,便進屋把門窗關緊,跨過自行衍生的星盤,撐着床沿險些倒在床榻之上。這星術推演完全靠葉麒在腦海之中琢磨冥思,因此極其消耗精氣,再者一夜下來葉麒還把夢境之中的奇異步伐遊走了一整晚,完整其中缺憾之處,更是使得葉麒筋疲力盡,恨不得倒頭便睡。

但葉麒知道,此時氣海、神識最為枯竭時,乃是修鍊精進最好的時刻,況且葉麒身負解救‘雲城’數十萬百姓的重擔,不由得他放鬆憊惰。當即葉麒曲起失力腫脹的雙腿,從懷中托出捲成毛球一般的‘南望‘放在一旁,強撐這昏昏欲睡之感,結起手印。

彷彿大旱久逢雨,一道道精純的真氣被葉麒吐息之間,緩慢的吸入體內,滋潤着干竭的氣海,再由氣海經通奇經八脈。一股污濁之氣逸出體外,在葉麒的天靈之上緩緩排出。

‘南望’迷迷糊糊翻過身來,搖搖晃晃走到葉麒衣擺邊,慵懶的打量着地下的星盤,粉嫩柔軟的舌頭舔舐小爪,微眯的水靈雙眼又開始打量着葉麒,心裡鼓囊道:“還真似生火。”

內視氣海,葉麒忽然看到一塊閃爍的晶瑩之物在氣海中盤旋。這並非當初大漢所賜的“鎮仙伏魔圖”,而是從大漢巨斧之中脫落,非木非石的奇異五色之物。葉麒驚疑一番。這東西不是正安靜的躺在自己的懷裡嗎?怎麼不知不覺中,竟在我的氣海安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