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放心，我們都很好，祖母和父親，大哥還有我，都會好起來的。」虞兮嬌也低聲道。

安和大長公主很欣慰，整理好東西，帶着虞兮嬌離開。

馬車夫拉着馬過來，祖孫兩個上了馬車，而後馬車一路往回去。

「祖母，姑姑的事情……不會讓人知道？」虞兮嬌好奇的問道。

「不會，借的是王氏一族的族地，當初是有這麼一族人的，後來敗落了，王氏最後一枝族人離開京城，已經沒人了，當初暗中給了他們一大筆錢，他們也同意在離開前修了這座墳塋，我不願意你姑姑死了還落在亂葬崗，以後也沒人祭拜。」

安和大長公主嘆了一口氣，沒再隱瞞此事。

「當初你姑姑其實是已經回了京城的，南唐還沒有大亂的時候，你姑姑就偷偷回京了，原本想借兵大晉，遠嫁和親的時候，皇上答應過你姑姑，但凡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回京，大晉永遠站在你姑姑這邊，可是……才到京城，南唐嫡枝就沒了。」

說起這段往事，安和大長公主聲音悲慟。

「你姑姑……最後就死在京城。」

「祖母，當時不能借兵為姑姑復仇嗎？」虞兮嬌不解的問道，這裡面還是有些疑問的，只是祖母不說，她只能旁敲側擊的問，生怕引得祖母悲傷過度。

「借兵？」安和大長公主冷笑，「如果南唐嫡枝還在，如果南唐的太子還在，皇上說不得還是願意借兵的，但那個時候南唐的嫡枝都沒了，皇上是絕對不可能借兵給你姑姑的，這對他沒好處。」

「可後來……兩國不是也因此事交惡這麼久？」虞兮嬌真不懂了。

「後來的交惡，也不只是皇上的意思，南唐嫡枝既沒，有一段時間皇上是沒有任何作為的，甚至說這是南唐的家事，和我們大晉沒有關係，甚至隱隱有交好的意思，後來還是武將們不忿，覺得南唐叛軍打了大晉的臉，沒把大晉看在眼中，那個時候你祖父的影響力還是比較大的。」

安和大長公主低緩的說起往事。

所以說，當初兩國對峙，其實也是不得已才為之，皇上的本意是早早的就想和南唐和談，畢竟南唐誰當政，對於皇上來說，真不算什麼，可能覺得最多再送一個和親的公主過去就行，至於前面一個，死了就死了。

可是，又有些不對了……

「祖母，皇上不會在南唐叛軍才起的時候，大力支持南唐的嫡枝嗎？畢竟那個時候如果支持下來，對大晉還是有好處的。」

既然祖母說到這一步了，虞兮嬌索性也打聽了一句，張宛音父親的事情，有諸多的不合理，為什麼他的事情爹爹查到沒了性命，外祖父一家那麼位高權重，最後也落得那麼一個下場。

什麼事不能查？

張宛音叔父和爹爹一起進京，爹爹看似勝了，但最後呢？好好的留下的是鎮南侯府，而不是征遠侯府……

「不會！」安和大長公主奇怪的看了虞兮嬌一眼，「你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想法，上面……沒看到好處，怎麼可能出兵？」

「暗中出錢出力呢？」虞兮嬌不死心。

「有好處嗎？」安和大長公主反問。

虞兮嬌沉默了一下，「說不定南唐的叛軍滅了，南唐那邊對大晉會感恩戴德？兄弟之邦，原本就是互幫互助的，否則何必聯姻。」

「不會！」安和大長公主沉默了一下道。

「祖母……」

安和大長公主伸手輕搖了搖，制止了虞兮嬌的話：「兮兒，若皇上這麼講恩義，當初也不會把你姑姑推出去！甚至為了顯示恩義……又留下那般恩典，其實哪裡是恩典，這是要生生的送了整個宣平侯府的性命。」

說到悲憤處，眼底閃過怒意。

平了平氣之後才繼續道：「兮兒，你永遠不要相信一個忘恩負義之人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不說，最後還會要了你的性命，只因為他覺得你知道的太多，得到的太多，甚至他覺得他施恩太多，若對君忠誠，就得以命來償。」

「祖母，我知道了。」虞兮嬌拉住安和大長公主微微顫抖的手，「祖母放心，我不會相信的。」

「別相信，永遠也不要相信，否則……最後死無葬身之地。」安和大長公反手拉住虞兮嬌的手，掌心處冰寒濡濕，抓的緊緊的，「兮兒，你不能像你……姑姑這樣，絕對不能像你姑姑這樣。」

許是緊張，安和大長公主很急切，目光緊緊的盯着虞兮嬌。

「祖母放心，我不會的，絕對不會的。」虞兮嬌柔聲安撫安和大長公主，祖母的情緒今天特別激動，被握着的手生疼，她也一動不動，臉上依舊帶着笑意。

「兮兒，以後……不管是去了哪裡，如果有機會，就來祭拜你姑姑，九泉之下你姑姑一直看着你。」安和大長公主的手緩緩放鬆。

「祖母放心，我會的，以後若有機會，一定會來祭拜姑姑。」虞兮嬌保證，安撫着祖母的情緒。

「兮兒，明天和我一起入宮吧。」安和大長公主的下一話直接跳到了一個現實的話題。

「祖母？」

「皇家的意思，向來都得依着，否則……」安和大長公主笑了，臉上的笑容很冷，「他們想如何便如何，他們想你嫁，你就得嫁，哪怕你原本有婚約，最後也可以給你弄沒了，皇家……呵呵！」

最後兩個字嘲諷的意思很明顯。

「祖母，齊王世子的事情？」虞兮嬌問道。

「是齊王世子的事情，這事情倒是一件好事，他們算計了所有，也算計了一切，獨獨沒想過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未必就都如了他們的願。」

安和大長公主冷笑。

「祖母，我也要去嗎？」虞兮嬌不解的側了側頭。

「去，你去！當初他們也是這麼逼我的，我也帶着你姑姑。」安和大長公主冷冷地道。

「好！」虞兮嬌懂了，沒再猶豫。

「好孩子，放心，一切有祖母。」安和大長公主的目光落在孫女的身上，孫女的年紀是真的小，如果可以，她是無論如何不願意孫女這麼早嫁的，但她沒辦法，實在是沒辦法，現在只能為孫女求得最大的好處。

伸手把孫女抱住懷中，安和大長公主閉了閉眼睛，沒再說話。

虞兮嬌也沒說話，依靠在祖母的懷裡，讓她覺得很安穩，有祖母護着她，很好……

馬車一路回來，最後停在了宣平侯府的停車處，虞兮嬌下車的時候，明月和秦姑姑已經守在那裡。

「兮兒，你也累了，回去早點休息！」安和大長主叮囑道，「不用擔心，一切都有祖母。」

這是怕孫女有顧忌，心慌，雖然聰慧畢竟還只是一個年紀小的，特別今天還發現了這麼大的秘密，或者也是害怕的。

「祖母，我會的，您也好好休息。」虞兮嬌柔聲道，神色坦然自然。

安和大長公主仔細的看了看她的神色，慈和的笑了：「好……大家都好好休息，祖母已經遞了貼子，明天一起入宮。」

說完就扶着秦姑姑的手離開，虞兮嬌特意的送了送，發現孫女還跟在後面，安和大長公主沒頭，只揮了揮手，示意她不必跟着。

虞兮嬌無奈停下腳步，目送於安和大長公主離開。

今天祖母給她的震驚不少，姑姑不但沒有死在南唐，而且還有正正經經的祭拜之地，並不是衣冠冢。

伸手輕輕的按了

按胸口，胸口處鈍鈍的疼，姑姑何其可憐……

第二天一大早，秦姑姑就過來替虞兮嬌梳妝，安和大長公主特意派過來的。

待全部梳洗畢，虞兮嬌站起來，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比起往日的自己，鏡中的人更顯得柔弱，神色蒼白憔悴，整個人沒什麼精神，甚至連額發看着也厚重了幾分，一雙清澈的眼眸也因此看着多了幾分下垂之勢，也越發的讓人覺得可憐。

這模樣過去，即便什麼話也不說，也看着是極可憐的。

「秦姑姑？」

「這樣子挺好，三姑娘，您今天和大長公主一起進宮，如果太后娘娘不問，您什麼也不必說，就聽着就是，如果讓您到外面去候着，您也就站在外面哪裡也別去，靜靜的等着就行。」秦姑姑笑眯眯的叮囑道。

虞兮嬌無奈的看了看自己鏡中的模樣，這樣子就算是什麼也不說，看着也是受了委屈的樣子。

如果再安靜的守在殿外，那可真的是委屈大了。

「姑姑放心，我會聽從祖母安排的。」虞兮嬌笑了，她的微微一笑，立時打破了鏡中少女的柔弱，多了幾分勃勃的生氣，彷彿一下子讓蒙塵的珍珠立時亮彩起來。

「三姑娘還是長的太出色。」秦姑姑感嘆一聲，走上前，又用梳子給虞兮嬌理了理額發，厚重的額發可以擋去三分容貌，也可以掩去三姑娘過出出彩的眼眸。

虞兮嬌有些不適的眨眨眼睛，伸手稍稍拔拉了一下額發，免得扎到眼睛裡，秦姑姑看她實在不舒服，又上前替她整理了一番，最後退後看了幾眼後，才滿意。

今天進宮是為了審訴委屈的，三姑娘往日的樣子是有幾分柔弱，但看清楚三姑娘眼神的人，都不會覺得三姑娘真的會特別嬌弱。

那份清澈和淡然沖淡了三姑娘身上的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