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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態度會如此溫和,是桑瓔不曾想到的。

她微微愣怔了一下,便一五一十地將先前的發生的事都跟對方講了清楚。只是省略了江灼雪的來歷,以及她回到萬年前的事。

這位太上長老的表情從一開始聽到桑瓔救人時的欣慰與喜悅,到後來聽聞吳宗主恩將仇報誣賴江灼雪時的生氣,等他再聽說這些長老身上的傷都是被天雷劈的之後,他的臉色已經黑到不能看了。

“你是說,這群混賬身上的傷,都是因為受了雷劫所致?”老者瞪大了眼睛看向桑瓔。

桑瓔見他問得認真,便點了點頭:“不錯,是這樣的。無極宗被毀的確與晚輩有關,晚輩也會擔起責任,但貴宗的宗主和長老會受傷,卻是他們作孽太多,若是前輩一定要將這件事怪在晚輩身上,晚輩卻是不肯認下的。”

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賀休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但顧忌着先前老者的那一掌,他還是乖乖閉嘴了。

老者摸了摸腦袋,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與吳宗主不同,是個一心一意腳踏實地認真修鍊的,本就厭惡這種投機取巧的行徑,結果如今卻得知,自家宗門裡的大能竟然都是這種貨色,他的心情立刻就複雜了起來。

老者沉吟片刻,又將一開始跟他回話的青年叫了過來:“你來跟我說說,這女修說的是不是真的?”

青年偏頭看了桑瓔一眼,最終低下頭道:“是真的,那位黑龍前輩的確是被冤枉的。”

青年深深吐出一口氣,他原本以為說出實話會很難,但第一句話說出後,接下來便像倒豆子一樣容易了:“師父曾藉著龍氣修鍊,速度一日千里。但龍氣日益消減,已經不足以再支撐他突破到下一個境界。於是師父在發現了黑龍前輩的真實身份後,才會設下這個局。”

“桃花村的那些人,其實是被長老們動手害死的,而留影石里的黑龍其實也不是龍,不過是只黑蛟罷了,那黑蛟也是師父飼養的。”

青年的語氣越發乾澀,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里都夾雜着無數的鮮血,和無辜者的性命。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為何是無極宗弟子,為何要踏上這滿是罪孽的修鍊之途。

“原來是你們,原來是你們!”一名漢子從先前的圍觀隊伍里沖了出來,他不管不顧地抓住了青年的衣領,滿是紅血絲的眼睛裡帶着憤恨。

“是你們害了我爹娘,是你們害了我們全村人的命。你們還騙我,還想將罪過推到別人身上!你們不是救苦救難的修士嗎,為何不護着我們凡人,還要將我們踩進泥里?!”

桑瓔一看就知道,這漢子就是之前桃花村唯一存活下來的人。

他這次也是被吳宗主請來參加這場斬龍會的,誰料卻出現了這麼多的意外。

不過漢子也算運氣好,之前眾人混戰的時候,他被拉着躲到了角落裡,後面的雷劫也沒牽連到他,硬是讓他一個凡人活到了現在。

可是漢子根本不稀罕自己的好運,他寧願早早跟着親人一起葬身於火海之中。

“對你們這些修士而言,我們凡人就是腳邊的雜草,可以隨意毀去嗎?!”他歇斯底里地喊完了最後一句話,而後絕望地跪地抱頭哭了起來。

他們桃花村的人從來不期盼着能有仙緣,只是想要好好在這世上活下去罷了。

好不容易獸潮消失了,他們以為自己能重新回到從前安穩的日子裡了,卻不想命運從未優待他們,死亡還是降臨在了這些無辜者的頭上。

這一刻,漢子徹底對玄武界的修士們產生了怨恨。

“……抱歉。”青年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他之前也沒料到自己的師父會做出這種事,等他知道真相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但漢子剛剛得知親人去世的真相,哪裡會聽他的解釋,當即就狠狠甩開了青年妄圖來拉他的手,最後怨恨無比地看了還在昏迷中的吳宗主一眼,便迅速推開人群,很快消失不見了。

青年目送着漢子的背影消失,默默低下了頭,不等他開始自我厭棄,一隻溫熱大掌卻忽然輕撫在他額頭:“行了,此事我知曉了,你便帶着你的師弟師妹下去休息吧!”

老者沒說信了,也沒說不信,只是揮揮手將弟子們都安排離開了。

青年得了吩咐就立刻行動了起來,只是那十多個躺在地上的“黑炭”再次讓他犯了難:“太上長老,不知我師父他們該如何處置?”

這些人傷得這麼重,肯定是要請個醫修過來治療一番的,而且還不能請一般的醫修,得請個厲害的,否則他們醒不醒得過來都是問題。

老者聞言撇了撇嘴:“那些畜生你們還管他們幹什麼,就丟在這裡,我自有處理的辦法。”

他毫不遮掩自己對這些人的厭惡,絲毫不在意他們是自己的晚輩。

青年被他的直接嚇了一跳,但最後還是選擇了聽從。

在他們離開之前,老者又叫住了他:“你叫什麼名字?”

“弟子,蔣春生。”青年恭敬地回答道。

老者點了點頭,將面前這人的面貌記了下來。等到這無極宗重新建好,或許宗門裡也該有位新的宗主了。

老者的打算沒有表露出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再次放到了桑瓔一行人身上。

回答完了老者的問題後,董福珠就迫不及待將桑瓔重新拉進了他們的“包圍圈”里,似乎生怕桑瓔受到傷害一樣。

所以當老者看過去的時候,對上的就是他們警惕又含着畏懼的目光。

老者撇了撇嘴,揚起下巴姿態高傲:“罷了罷了,這既然是那些蠢貨自己惹出的亂子,便也怪不到你們身上。”

說罷,他一抬手便有幾隻儲物袋自那十幾人身上飛出來,而後徑直落在了桑瓔他們的手裡。

“這些東西,就算作我無極宗的賠禮。”老者的視線又輕飄飄地投向了那些還在昏迷中的宗主、長老,“至於其他,就等他們醒了再討吧!”

雖然不清楚這位太上長老的脾氣,但桑瓔卻在他的話中,聽出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