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閃電從窗前劈過,緊接着發出轟鳴的狂怒,像是要摧毀掉這個不堪的世界那般。
白念悠偶爾會想毀滅世界,這樣一切就不存在了,連同胸口隱藏的那份悲傷。
她從來不曾向任何人示弱,也決不允許自己表現出一點虛弱的狀態。
因為白念悠明白能夠陪着她肆意瘋狂,任性妄為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成長總是伴隨着傷痛。
從前阿鳩念叨得太多,自己總覺得煩,又不想聽。
現在是想聽都聽不到了。
白念悠特別討厭陵鳩。
他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壞蛋。
甜言蜜語、溫柔體貼……
那麼耀眼又優秀的人,卻沒有一絲盛氣凌人的架子,看似謙遜溫和,卻又不失自己的稜角。
陵鳩會記得自己的一切喜好與習慣。
每次惹她生氣,總會表現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將提前買好的粉色棉花糖藏在背後。
雖然白念悠不喜歡吃糖,不過棉花糖是她的例外。
每次放學陵鳩會騎着自行車載她回家。
晚自習的時候會偷偷給她塞小紙條。
知道她身體不舒服,會翹課陪她早退。
就那麼一點點讓白念悠離不開他。
真的是太壞了!
陵鳩來的時候轟轟烈烈,向世界宣揚自己的到來,最後走的時候竟然那麼悄無聲息,猝不及防。
白念悠討厭陵鳩,討厭他對自己那麼好。
好到後來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進入她的世界。
哪怕再怎麼自欺欺人,同樣的結果還是沒有變。
白念悠特別恨,她怨恨這個世界的一切。
非要把自己想要的都一一奪走。
明明陵鳩那麼好……
他唯一的不好就是丟下白念悠一個人孤零零的活着。
五年前陵鳩走的時候,正好也是下了一場暴雨。
就像今天一樣。
白念悠站在磚瓦房漏洞的位置,伸手觸碰着滂沱的大雨,衣裳早已被淋濕,黏連着肌膚。
失魂落魄的神情就彷彿丟了魂那般。
冰涼的溫度順着指尖傳遞到身體。
她揚起一抹無力又涼薄的病態微笑,眼底積蓄這一場晦暗的風暴。
白念悠就站在這場無法停止的暴雨中,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當年的時間點。
仍舊是一樣的無能為力。
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結果是陵鳩死了。
到現在白念悠都忘記不了那一幕,鮮艷的血染紅了一地。
她踉踉蹌蹌地跑過去,眼睜睜看着那個人沒了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場變故打擊太大了。
白念悠已經想不起來陵鳩的長相了。
她腦海里時常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每次午夜夢醒時分總會不斷地出現,卻始終都無法看清楚那張臉。
陵鳩太狠心了,連同這最後的存在都要抹除。
孤兒院是白念悠唯一印象深刻的地方。
她曾經陪同陵鳩無數次來這裡。
“大小姐不會嫌棄我這簡陋吧。”
“你討打嗎?”
“沒有,沒有。”
“下次再敢這樣說,別怪我生氣了。”
“開個玩笑而已,阿悠這麼善良,肯定不忍心吧。”
“忍心。”
耳邊少女銀鈴般的笑聲與少年的求饒聲重疊在了一起。
白念悠眼底的情緒一點點消失,她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神情保持着詭異的平靜。
有關於陵鳩的記憶一直在消失。
她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阻止。
既然無法保留就全都摧毀吧。
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阿鳩會等着我吧。
……
“四哥哥,二姐姐好像今天也不在誒。”
小糰子將腦袋靠在白知逸肩頭,目光卻忍不住盯着磚瓦房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砸出來的漏洞。
二姐姐是不是回來過了呢?
或者她一直都在。
苓蘿微微抿着嘴,表情是止不住的失落,那目光好似能透過重重雨幕與門板瞧見磚瓦房裡面的景象。
她還是不想這裡被拆掉。
雖然不知道二姐姐為什麼同意要拆掉這裡,可是蘿蘿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苦衷。
因為所處的角度不一樣,做出的決定自然也不一樣。
小糰子已經做好了請求被拒絕的準備,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一定能改變什麼。
只是如果不去做會非常後悔。
至少她認為安然孤兒院不能被拆,無關到底是不是隨機任務。
不管對於小壯哥哥她們,還是二姐姐來說。
這裡一定有着重要的意義。
存在即為意義。
有些時候的一意孤行,其實並不是一定要這麼做,只是缺少留下來的理由。
苓蘿扯了扯白知逸的衣角,示意對方把自己放下來。
白知逸猶豫了一瞬,還是按照小傢伙的想法去做了。
小糰子深深呼出一口氣,她沒有猶豫地走到了暴雨當中,堅定地朝着向著磚瓦房的位置邁出了腳步。
白知逸撐着傘就那麼默默地跟在身後,不讓一點雨水淋到自家小奶包身上,哪怕他的背後都被淋濕了,也仍然一聲不吭。
任何蘿蘿想做的事情,都放心去做吧。
哥哥永遠支持你。
“二姐姐……”
苓蘿奶呼呼的聲音被轟轟烈烈的雨聲淹沒,她卻仍舊堅持不懈地喊着白念悠。
雨聲卻越來越大了。
彷彿小糰子每提高一次嗓音,雨聲就能恰到好處地蓋過她的聲音。
049突然覺得心裡酸酸澀澀的,它真的覺得崽崽與別人家的幼崽太不一樣了。
說不清具體是哪裡,只是覺得每一處都格外惹人喜愛。
天真又單純的表情,執拗又倔強的脾氣,乖巧又懂事的性格,真誠又炙熱的情感。
不經意間會被突然感動到。
輕微的敲門聲與堅定不移的吶喊融合為了一體,哪怕雨聲的圍攻來勢洶洶,卻仍舊不落下風。
明明聲音那麼渺小又微弱,卻擁有一種無比堅韌而強大的能量,能夠擊穿所有屏障與阻礙。
“二姐姐,蘿蘿不知道你在不在?”
“可窩還是想要說,因你是蘿蘿的二姐姐。”
“安然孤兒院對二姐姐來說一定很重要,不管是因為什麼理由要被拆掉,那麼能不能聽蘿蘿說一下它必須要保留下來的理由呢?”
“二姐姐不說話,蘿蘿就當你默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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