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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沖撲而來的血手很快就到了他的眼前,但易淮的反應和動作比她更快,他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單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隨後便是面不改色反轉手腕,房間里響奏起什麼東西被扭折綳斷的聲響,唐緣緣不清楚女鬼這種靈體有沒有所謂的骨骼,只是那一剎從女鬼的臉色看到了表情痛苦的扭曲。

女鬼被折斷的手臂延緩封鎖了行動,易淮卻沒有停下。

他很快抬起了另一隻手反掐住女鬼的脖子,接着狠狠又給了她本就被劃開下墜的肚子一腳。

女鬼因為疼痛本能上身向前傾倒,易淮則順勢掐着她的脖子向下發力,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將其狠狠按撞在了地上,緊接着他彎身垂眼看着被壓制在地的女鬼,又抬起腳踩踹上了女鬼破開口子的腹部。

“靈力不強,力氣不大,實體半成,有三魂七魄還保留痛感,剛剛成型的惡鬼除了恨意什麼也沒有,也虧你這麼囂張,雖然感覺你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太對勁....但就憑那點不知從何處借來的力量還不足以在我面前囂張。”

易淮沖女鬼露出一個笑容來,唐緣緣在一側看着頭皮發麻,她最怕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老讓人覺得下一秒他就會把你燒成亮晶晶的骨灰。

被易淮壓制的女鬼還在掙扎,嘴中發出嗚咽的嘶吼,她強撐着在易淮的禁錮之下扭曲了自己本就有些殘破畸形的脖頸,女鬼側起頭,望了易淮一眼,另一隻在地上不斷撲騰的手則伸手握住了地上散落的美工刀。

而這一次女鬼沒有那般魯莽的再和易淮硬碰硬,而是調轉了自己的攻擊對象,她趁着易淮沒注意自己手臂動作的剎那,握緊美工刀的揮手猛然劃擲出鋒利刀刃,直直飛向還拖抱着女孩行動不便的唐緣緣。

“!!!”易淮瞬間反應過來,他轉手揮刀去攔擊那把飛向唐緣緣的刀刃,卻正好放開了掐住女鬼脖頸的手。

這樣的情形正是女鬼想要看到的,揪住了這樣的機會她奮力後翻從易淮身邊掙脫,接着她立刻宛若野獸一般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明明是魂體的她卻踩落到玻璃碎片發出脆響,接着沒有一絲一毫的貪戀和猶豫,女鬼避開了易淮和唐緣緣所在的一側,撞開沖向了儲物室的大門。

與此同時走廊上的腳步聲和人聲響起來了,其中還混雜着有人氣急敗壞叫着唐緣緣名字的聲音,唐緣緣知道這裡的動靜終於引起了那些老師的注意,很快就會有人圍攏過來了。

女鬼看起來很明智,並不打算在這樣的情況下硬碰硬,但是唐緣緣也沒有打算就此放那個女鬼逃走。

她目光追着倉皇跌撞衝出儲物室大門的女鬼,一瞥間又望見門口閃過一抹熟悉的白色影子,她本能的開口大喊道:

“洬!!拖住她!!”

那抹白色影子聞令而動,立刻調轉了方向沖躥上身側的女鬼,張口狠狠咬住了女鬼的大腿,但沒有來得及化形的洬作為一隻小型狐狸威力有限,在女鬼反應迅速的粗暴掙扎之下它很快就被女鬼推出身側,只生生撕咬下了一塊鮮血淋漓的慘白血肉。

女鬼失去了大腿的血肉卻連哀嚎一聲都沒有,不敢做半分停留,頭也不會的躍下了旋轉的摺梯,消失在了樓梯中間的洞口。

“讓她跑了....”唐緣緣皺起眉頭望着女鬼消失都身影剛剛感慨片刻,下一秒就看見了自家班主任站到了儲物室的門前。

她的班主任望着唐緣緣和她懷着抱着的女生,止步於大門入口,望着滿地狼藉和兩個女孩身上的傷口面露恐懼之色。

他在走進這間儲物室之前目睹了樓梯口處女鬼被撕碎血肉的恐怖一幕,忘不了那個渾身是血皮膚呈現着古怪慘白顏色的女孩身影,而此後他站在在那個女鬼消失的迴旋梯洞口間下望了片刻,卻沒有看到任何影子。

因為他心裡有數是撞見了詭異邪門的東西,所以看着屋內的一片狼藉這次沒有再先出口怒罵數落唐緣緣,反倒是神色緊張的開口:

“快,把兩人送去醫務室。”

他那麼說著,招呼跟過來的顧源,接着又走進了那件儲物室自己先背起了唐緣緣護着的那個女孩。

緊隨其後的顧源走入房間之內,望見唐緣緣跌坐在滿是美工刀和玻璃碎片的地面之上臉色一黑,接着立刻帶着幾分焦慮和怒意走到唐緣緣身邊蹲下身來。

唐緣緣看着那個昏迷的女孩被班主任背起帶走,心裡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回神過來和顧源對視,勾了勾唇角對他扯出一個笑容來。

顧源抬起她的手,眸中閃過一絲心痛:“痛嗎?”

“還好。”唐緣緣舔了舔嘴唇說著,掃了一眼自己滿是刮傷血口子的手,她剛剛為了護住那個女孩是用自己的身體當了緩衝,正因如此她的手上扎進了不少散落在地的玻璃渣,現在除了紅印還有血滲流出來。

唐緣緣長舒了口氣,自己剛剛那副救人的勇氣勁過去了,缺少了腎上腺素的大量分泌,此刻手真的開始發痛。

痛啊,當然痛啊,我就差呲牙咧嘴嗷嗷叫了。

她心裡如此想,卻嘴上一聲沒吭,只在顧源的扶撐下站起來,隨後沖他笑說“走吧”,出門之際目光還不忘掃過才剛開始就站在房角暗處的易淮。

她本來還想和易淮說點什麼的,只是沒機會走過去了。

易淮也站在原地就那麼望着唐緣緣被顧源攙護着走出去,一時半會沒有要動的意思。

直到他看見兩人消失在門口,他才從房角的陰暗處走出來,望了一眼周圍地上的血跡和玻璃碎屑,又抬起頭輕嘆。

“倒是知道我會保護你便不怕死的拿命上去沖啊臭丫頭…還非逼我出手了——真有一套啊唐緣緣…”

他那麼感嘆着,又垂眼去看自己的掌心,他望着唐緣緣衝進去的時候心裡真的很慌,生怕她又出個什麼三長兩短。

其實他剛剛也本該跟着唐緣緣一起走的,一路陪着她在他身邊到醫務室去,可是他不知為何剛剛他望着那一步有些邁不動步子。

他看見顧源看着唐緣緣那副寶貝什麼似的眼神了,他也說不上為什麼心裡悶得慌,就好像平常看着顧源在唐緣緣一同放學走回家有說有笑時自己插不上任何話的心情一樣,只是剛剛又一度強烈了不少,好像自己無論做什麼自己都與她毫不相干,是多餘的一個。

他恍神間才幡然醒悟,唐緣緣對於自己的重要是那麼特別,從她對他做出那些承諾的那一刻開始,她對他而言是唯一的不可取代。

可唐緣緣不一樣,他不是她的唯一,似乎永遠也不會是。

相較之下他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他不屬於三界的任何一界,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魂,在這本來無他容身之地的世界,唐緣緣許諾他歸所,那麼他就至此一處有人可依,可唐緣緣是活生生的人,她有家人,有朋友,有那麼多處於此岸的聯繫與交集。

那些他無法去觸碰影響的聯繫在他心裡有時會變得無比刺眼。

就好像在剛剛那一剎那,她與顧源之間那樣和睦的景象,像是無形的沉重巨牆,壓得他邁不開步子。

............

被顧源匆匆帶到醫務室的唐緣緣在此處理傷口折騰了許久,直到她的雙手全部被包裹上一層白紗不見任何一寸皮肉的時候,她才被宣告能離開醫務室獲得自由。

唐緣緣身上的傷口大多並不算嚴重,但是麻煩在細碎傷口極多,不少口子里還扎進了微小的玻璃碎屑,醫護人員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給她處理清楚了殘留下的玻璃渣。

等到她終於在顧源的陪同之下走出醫務室大門時,她才有些心痛地吹吹被白紗布包得粽子一樣的手,感慨了一句“這估計得有幾天拿不了筆”,接着又與顧源短暫交流囑託了幾句候,她說要去看看那個自己救下的女孩。

被唐緣緣救下來的女孩早些時候被他們的班主任送到了這裡,經過了緊急處理髮覺並沒有大礙之後被安置在校醫務區的備用病房裡休息,兩人循着走廊一路走到那間處於盡頭的備用病房面前,顧源伸手替她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兩人在門口停步,唐緣緣忽然轉頭沖顧源輕笑。

“陪我到這裡就好,接下來我想和那個女孩單獨聊聊,顧源,你能去幫我向老師那裡請掉今天的假嗎?說辭就用我剛剛和你說的那套就好。“

顧源看着唐緣緣的笑臉微怔片刻,目光又掃過了她包纏滿紗布都雙手,猶豫一剎那點了點頭。

“那有什麼事情來找我就好。“

顧源看着她那麼說,接着沒再多做停留轉身沿着來時的路折返,他大概能猜到唐緣緣要和那個女孩聊些什麼,而他也明白那些內容並不是唐緣緣想要自己聽到的。

除此之外他也知道剛剛自己在儲物室門口撞見的那詭異一幕不是幻覺,那個從樓梯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人影子和這件看似意外的受傷事件有太多詭異的地方,他還未來得及多問,但是他相信能夠在之後從唐緣緣那裡得到答案。

唐緣緣站在病房門口看着顧源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走道的轉角,她才收回目光回到面前的病房裡,她看着病房裡藍綠色屏風之後倒映出的影子暫停了片刻,隨後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進了那件安寂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