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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詩情不自覺後退兩步,通紅眼睛瞪着對面眼睛比她還紅的少年,“阿瑤?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不然姑媽要我怎麼看你?”李鳳瑤反問了句,呵呵笑出聲來,笑聲滲人,“一個不帶腦子的蠢物,一個隨隨便便跟人滾上床的爛貨, 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我原本以為你至少懂得遮掩,結果連藏好自己的尾巴都不會!你還想要臉面?還想要人敬着你?你的名聲在外面早就已經爛透了!”

要不是李詩情太蠢被人抓了現行,怎麼會惹怒華商撤資?

那是李家最後一條生命線!

是他李鳳瑤圖謀東山再起的最後一個籌碼!

結果全部都毀在了面前這個蠢貨手裡!

他之前怎麼會以為這樣的人有利用價值?

李詩情可笑。

他自己,更可笑。

李詩情愣愣看着大笑的少年,像是從來不認識般, 瞪大了眼珠子, 登登登不停後退。

“這些才是你的心裡話吧?我一直以為李家是我娘家,也會是我最可靠的後盾,所以我總是萬事以李家為先,對你們這些子侄輩比疼親兒子還要疼!你、你們……就這樣回報我的?”李詩情努力睜着眼,眼淚一顆顆從眼眶墜下。

她第一次哭得這麼真情實感,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真是笑話啊。

“阿瑤,你跟她廢話那麼多幹什麼?一手王炸打成爛牌,連累我們家落到這種境地,我看見她就恨不得掐死她!”小垂花門外,婦人人未到語先至,聲音怒恨冷厲,“以後別沾這個表子,誰沾誰全家倒霉!走!把門鎖上,老爺子說了,等明天她跟蕭長山離了婚,就把人趕出去, 以後李家沒李詩情這個人!”

“……二嫂?”李詩情再次倒退一步, 後背已經貼上小廳門牆,隔着薄薄的連衣裙真絲料, 傳遞出蝕骨冰冷,“你剛才說什麼?爸……要、要趕我走?”

覃慧進了院子,一刻不多停留,拽着李鳳瑤就走,聞聲回頭冷笑,“不趕你走留着你繼續把李家禍害到家破人亡?明天以後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李家大門口,要不然老娘見你一次撕你一次!現在李家已經什麼都沒了,老娘就剩下這條命,殺了你我都沒什麼好怕的!呸!”

鐵門咣的一聲關上,外面再次落了鎖。

院子里沒了之前的跳腳謾罵聲,李詩情順着門牆滑坐在地,眼淚已經流幹了,表情一片空白。

明明是六月天,盛夏的陽光烈得很,打在身上一會功夫就能烤得她細嫩肌膚火辣辣的疼。

她卻覺得好冷。

腦子是空的,心是空的,連人都空了。

這個時候,李詩情莫名的,突然想起了以前在蕭家的日子。

蕭家半山別墅很大很豪華,她剛嫁進去的時候,蕭老爺子雖然不喜她, 可是也不會故意針對她。

蕭家人口簡單,除了那個在她面前沒個笑臉的公公讓她有點不舒服之外,其他一切都是好的。

丈夫蕭長山對她百依百順,別墅里的幫傭也總恭恭敬敬喊她一聲少太太。

沒有婆婆需要她伺候,別人嫁入豪門要發愁婆媳問題,她用不着。

公公整天在公司忙到晚上才回家,兩人照面的時間也很少,就算偶爾有什麼爭執,丈夫也總是站在她這邊無條件護着她。

後來她懷孕了,丈夫更是把她如珠如寶捧在手心,連難相處的公公也會特地吩咐幫傭要把她伺候好,飯桌上的菜色都按着她喜歡吃的來做。

到兒子蕭吏出生後,公公對她的態度也開始往好了改變了,會給她個笑臉,說話的語氣也溫和許多,她有什麼要求只要不過分,公公基本都會答應。

那時候,上流圈子裡貴太太們聚會,她總是別人羨慕的對象。

彼時她不以為意,只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再想起,原來那時候的日子……是真的好到能讓人羨慕。

就連她,都羨慕那時候的自己……

李詩情仰頭,眼睛被熾烈陽光刺得睜不開,眼淚又開始洶湧的冒出來。

現在的她,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二嫂說她明明拿着一手王炸好牌。

她應該過得很好的,好到所有人都羨慕。

而不是落到今天,眾叛親離。

……

周六也是個晴天。

早上十點,太陽就開始發出炙烤人的熱度。

民政局門口,一個看起來過瘦的中年男人,穿着襯衣西褲直挺挺站在門口。

他九點就來了,等到十點,襯衫後背已經氤了一小片汗濕。

旁邊不斷有人來去,大多是滿身喜慶來領結婚證的。

走完一套流程起碼也要個把小時,新人領了證出來的時候,男人還站在門口階梯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找個遮陰的地方。

跟傻子似的。

新人眼裡流露出同情。

“你說他是來結婚的還是來離婚的?”

“不管結婚還是離婚,我猜他都被人放鴿子了。”

“真可憐。”

“你管別人可不可憐?親愛的,咱手上的證還熱乎着呢啊,別當著你老公的面看別人!”

“噗嗤!德行!愛你~么么~”

“mua~mua~!”

新人手牽手嘻嘻哈哈離去。

蕭長山眸心動了動,有片刻恍惚。

以前跟她來領證的時候,他拿着紅本本,心情比剛才的小年輕還要激動,小心翼翼把證揣懷裡動都不敢亂動,生怕小小的紅本本被弄皺弄折了。

那時候她還取笑他,“這是硬殼的,哪那麼容易皺了折了,用得着這麼小心?”

或許從那時候起,他們兩個對待這場婚姻的重視程度,就是不一樣的。

這場婚姻,他們都有過錯。

而他們在各自的人生里,錯得更多。

他跟李詩情,都走岔了道。

即便後悔了,很多曾經錯過的東西,也難以找回,難以彌補了。

十點半,李家的車從馬路另一頭駛來。

李擇業跟李擇邦先下車,又從車裡拽出個人來,一左一右鉗着走到他面前。

姻親一場再次見面,撇開過往恩怨不提,各自五味雜陳。

蕭長山視線落在滿臉灰敗木然的婦人臉上,相顧無言片刻,他開口,“進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