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出來從躺着到慢慢會走,會跑,再到健步如飛,是一個成長的過程。
而有成長就會有衰老。
那個時候人又會從健步如飛到腿腳不便,不能跑了,再到不能走了。
人生的旅程又回到了原點,躺着走完人生的最後時刻。
老人和孩子在一起,何嘗又不是在看自己的小時候,也在看自己老的時候。
對孩子的珍惜,就是對自己生命的珍惜和敬畏。
李姝的電量比想象中的要更加的持久,一個孩子頂現在六個孩子的鬧騰。
李學武是陪不起了,顧寧也得早睡,所以李姝的愛終究是錯付了。
不過叭叭和麻麻的離開只是讓李姝換了一個玩鬧的地方而已,從客廳回到了卧室,跟她玩的人變成了老太太。
上樓時還能聽見李姝的笑鬧聲,顧寧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想着家裡第二個孩子可千萬不能這麼鬧騰啊。
有一個李姝就夠了,家裡可沒有第二個老太太了。
李學武看着顧寧略顯惆悵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一等進了書房,故作隨意地說道:“你要是想爸媽了,就打個電話”。
“不想打”
顧寧攏了攏腦後的頭髮,無精打采地坐在了案台後面的椅子上。
李學武找了自己的公文包,拿了幾份文件看了起來,嘴裡卻是提醒道:“這事兒早晚都得說,說的晚了小心媽責怪你”。
說完又抬起頭點了點顧寧道:“還有小舅子的事,上點心,打電話問問什麼時候回來”。
“說了~~”
顧寧扯了扯嘴角,隨手拿起李學武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是年中會議議程提要,以及保衛處年中會議報告。
在文件堆里她還看見了關於當前讜的執行政策以及特別複雜的理論性文章。
本來就有些惆悵的心情又被李學武的這些文件打擊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對面坐着的男人,這腦子是怎麼長得呢。
她跟李學武認識以來也沒有關心過他工作上的事,就像李學武從來不問她今天的手術做的成功不成功一樣。
兩口子各有各的事業,行業差別太過於巨大,所以在業務上也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不過關於思想正治和理論性文章上面是共通的,她也需要學習和寫這些文稿,可就是寫不出李學武的這種水平。
平日里也不見他悶在屋裡看大部頭,可就是能寫的出來,還能寫的很好。
醫院裡的同事自然看見了前段時間的新聞報導,知道了李學武的名字和過往,對報紙上的那些內容一一向顧寧求證,想讓她說說她男人到底是個啥樣的人。
可顧寧能說得上來的實在是不多,平時她也不看報紙,要不是同事提醒,她都不知道“自己”同意了李學武的捐款。
報紙上說的那個才華橫溢、忠肝義膽、俠骨柔腸的男人不太像是她的男人。
她眼中和心中的李學武是個壞壞的人,最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人。
望着對面認真看文件的男人,顧寧就像在看一本書,一本讓她讀起來跟其他人看到的內容不一樣的書。
在自己眼中的壞蛋竟是同事口中的青年才俊,這種反差太讓人迷茫了。
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同事施加了什麼法術,好像自己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因為嫂子的離開而變得四面楚歌,更沒有因為自己孤僻的性格惹來更多的爭議。
好像塵埃落定,以前很多針對自己的言論也正在慢慢消失,科室里的人也開始主動跟自己溝通和交流,甚至有的時候會主動維護自己,幫助自己。
醫院的風來的稍稍晚了一些,但也已經刮的很厲害了,從上到下都需要學習和參加活動。
顧寧不喜歡做這個,但她卻逼着自己參加,她知道,李學武為她做的夠多的了。
就像是李學武跟她說過的,生活並不都是依着自己的脾氣在變化。
以前她可以耍脾氣,但那更多的是因為有父母在幫她處理一切。
現在她也是為人父母了,更想着多了解李學武,多理解李學武。
可能正是因為她對那些主動跟她說話的同事的回應,讓大家也認識到了、了解到了顧寧的性格,有了更多理解的理由。
她覺得是李學武在做工作,讓同事們更好相處,可又何嘗不是她自己在改變着這種情況呢。
一直陪着李學武到了十點,顧寧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住了,用手輕輕拍了拍李學武面前的桌子,輕聲說道:“該睡覺了~”
“嗯”
李學武嘴裡應了一聲,隨後好一會兒才停下筆,笑着抬起頭說道:“困了就去睡啊,跟我在這耗着不累啊?”
顧寧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並且送了李學武一個你不知道好歹的眼神。
李學武一邊收拾着文件,一邊同顧寧問道:“剛才還問你顧延的事呢,他怎麼說的?”
“先不回來,要去羊城”
顧寧撐着桌子站了起來,邊往主卧走邊說道:“不用管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學武收拾好了自己的文件包便也跟着回了主卧,看着顧寧側身躺着,便問道:“累了?”
“沒~”
顧寧感覺到李學武上了床便翻轉了過來,看着李學武說道:“主任已經不安排我進手術室了”。
李學武抬了抬眉頭,道:“這不是好事嘛,體量你有了身子,咋還這副表情?”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的臉,說道:“我好像又成為負擔了”。
“我看是又犯傻了~”
李學武摸了摸顧寧的腦袋笑着勸慰道:“我就說你得早點給媽打電話,讓她好好說說你就好了”。
顧寧懶得跟李學武較勁兒,合了眼睛說道:“我會打電話的!”
“我知道”
李學武撇了撇嘴,看着媳婦兒倔強的表情,他也是理解地笑了笑,隨後說道:“那四合院家裡我可就說了啊?”
顧寧倏地睜開了眼睛,使勁兒瞪了瞪李學武,隨即又閉上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道:“隨便~”
她是想多瞞一陣的,越早說越有壓力,可她不能剝奪了李學武跟家人分享喜悅的權利。
雖然這份喜悅是她給的,可她不能只為了自己想。
羊城那邊離的遠,怎麼都好說了,這電話早打和晚打都是一樣的,可這邊沒有理由不去說。
李學武輕輕拍了拍顧寧的肩膀安慰道:“我提前說,也好讓家裡有個準備,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顧寧抿了抿嘴,沒再睜開眼睛,可也沒再說什麼,算是默認了李學武的話。
既然顧寧都默認了,那李學武也就這麼做了。
周五,李學武特意先去的治安大隊那邊坐班,一個是想着等等賴山川的後手,另一個是想抽空回家一趟。
晚給家裡說一天兩天還行,像是顧寧那般故意要瞞着不說的,要是被母親知道了,怕不是要跟他斷絕母子關係了。
昨天在市局把問題處理的這麼痛快,李學武想着那邊會不會給賴山川反饋什麼信息。
不過想着當前的環境和形勢,尤其是賴山川和那位王副主任的關係,他猜想這件事可能會變的更複雜。
所以那位王副主任可能不想得罪自己,那不跟賴山川說什麼,由着自己來解決問題是最合理的處置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