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
直到天色漸明，他才勉強睡過去。
待他再度醒來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萬紅壯趕忙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打開門。
門外，正是小雪。
只是一見她，萬紅壯整個人都愣住了。
今天的她，明顯有些不一樣：
簡單的白色打底毛衣，搭配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手裡還捧着一件淡粉色的羽絨服。這或許也是大多數女性在冬日裡的常規裝扮，但萬紅壯的目光，就是沒來由的，無法從她的身上挪開。
主要是她，以及她的這身裝扮。
就這麼無緣無故地擊中了他的心。尤其是那種青澀的感覺，更是讓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
但更多的，還是迷茫。
他總覺得，在自己記憶的深處，似乎曾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樣的裝扮……
小雪疑惑地望着他，“怎麼了？我今天穿的……很奇怪嗎？”
萬紅壯恍若回過神來，“沒有！沒有！挺好看的！”
“古里古怪的！”
小雪白了他一眼，然後無比自然地上前，將他推回房間，“趕緊洗漱洗漱，該出發了！”
“嗯。”
萬紅壯茫然地抓了抓頭。
只是望着一臉輕笑的小雪，他也只能暫時將心頭的疑惑壓下。
趕忙回到房間，隨意洗漱了一番，便穿上衣服，隨着小雪出門去了。
……
這也是萬紅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沙漠。
那種黃沙漫天，無盡寂寥的感覺，讓他原本有些糾結的心，都開始豁然開朗起來。
“這就是沙漠呀！”
小雪眯縫着眼，一臉滿足地感慨道：“比我想象的，還要壯觀不少呢！”
“是啊！”
萬紅壯贊同地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壯觀！”
“走！”
一股力道襲來，小雪猛地攥起他的手，雀躍地，朝着沙漠裡面跑去。
萬紅壯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便任由她攥着，循着她的腳步，漫無目的的四處遊盪。
兩人跌跌撞撞地來到一處沙丘。
爬上頂部，向下俯視，眼裡儘是漫天的黃沙，還有無盡的蒼茫。
小雪喘着粗氣，提議道：“歇會吧！”
萬紅壯也是有些累的，便和她一起，在沙丘頂上坐下。
兩人都沒有開口，只是望着眼前的昏黃，各自陷入了沉思。
“明天就要走了？”
忽然，小雪開口問道。
“嗯。”
萬紅壯點點頭，“畢竟那王胖子催得緊，我也不好意思，只是做個甩手掌柜，想了想，還是明天就出發吧！”
他不敢望向小雪，因為他怕，自己眼裡的不舍，會被她輕易地看穿。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第一次確定了自己對於小雪的感覺。
但他還是怕，怕這一切只是他的錯覺，他的一廂情願……畢竟，兩人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才一個多月。
雖稱不上是一見鍾情，但這速度，終究還是快了些吧？
“你呢？”
萬紅壯側過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想好去哪了嗎？”
小雪沒有回答。
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眼裡的情緒莫名。
萬紅壯嘆了口氣，叮囑道：“那我走以後，你可得照顧好自己。”
翻湧的情緒，讓他有些情難自已。
人最難面對的，就是離別。
何況此情此景，怎麼看，都是個再合適不過的告別場景。
他們是該告別了，順道，為彼此的這段關係畫上一個句號。
但話到嘴邊，他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沉默振聾發聵。
就在這時，小雪忽然轉過頭，一臉認真地望着他。
“萬紅壯！”
她喊出他的名字，“你就沒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將軍！
萬紅壯整個身子都不自覺的開始顫抖，還有他的聲音，“什麼話啊？”
明顯的，小雪有些失望，但她還是極力的讓自己平靜，淡淡的開口，“你就真的……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比如……”
“讓我跟你走！”
她輕咬着嘴唇，死死盯着萬紅壯。
可他，依舊還是沉默，一言不發。
“唉……”
小雪幽幽嘆了口氣，重新轉過頭，怔怔地望向遠處。
只是她眼中的失望，卻是怎麼都無法隱藏。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
萬紅壯低着頭，重重嘆了口氣。
——他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這也是他昨晚唯一想清楚的一件事。
因為他始終沒搞清楚，自己對於小雪，這種暗生的情愫，究竟是不是長期以來的壓抑，所導致的錯覺。
如果只是因為寂寞，因為需要排遣……那對於小雪來說，自己所做的一切，對她來說，又是否公平。
當然。
更多的是，他也始終沒法看清自己的未來。
有時候他也恨自己的理智。
因為從小雪日常的言談舉止中，他能看得出來，小雪的家世應該不會太差，而他，起碼到現在為止，也就只是個一名不文的廚子。
他有些自卑。
他更擔心的是，自己也無法確定，是否能給她一個，她所期待的未來。
雖然人在情感的驅使下，經常會說出，“我不要未來，我只要你”之類的話。
但經歷過波瀾壯闊，當一切歸於平寂的時候，所有的矛盾都會瞬間爆發。
他雖不懂女人，但他寫過無數的女人。
他太清楚，女人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物質上的，精神上的，情緒上的……
雖然偶爾她們也會因一些原因而選擇妥協，就像現在的小雪。
但他，不想讓她妥協！
最重要的是。
在他的潛意識裡。
總有一道朦朧的身影，曖昧不清地出現在他的夢裡，令他魂牽夢縈……他堅信，自己缺失的那幾年裡，一定發生過些什麼。
事實上，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有些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境的區別。
但如果真的發生過些什麼，那記憶中存在的那個人，對他來說，一定是十分重要的。
那小雪的存在。
是否就只是一個替身般的存在，他不清楚。
與其糾結於這些問題，那不如，將一切苗頭扼殺在開始，化長痛為短痛。
在這再合適不過的地方，做一次告別，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