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子眼眸平淡,“一個死了六年的人,卻被你救回了人世間,論起逆天而行,無人能及得過你。若不是如此,殿下的帝王氣運也不會發生了變化,有因必有果,所以你今日才會在北楚。”
楚南燼本就計劃年初就回大都冊封為太子,可就因為氣運發生了變化,所以才不得不去大晉查明原因。
沈雲竹噎了噎,一時半會想不到話來反駁,只好道:“我不會騎馬。”
“那我就將你打回原形,以便攜帶。”玄妙子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其實我也會一點……”沈雲竹立即改了口。
她現在懷着身孕,若被老道士打回原形,可就麻煩了。
玄妙子冷哼一聲,下了馬車便翻身上馬,“那就快些。”
沈雲竹無奈。
畢竟自己的喉嚨都被掐住了,她還有什麼資格說不。
她只能將所有的精氣都聚集在腹部,保護好小崽崽。
他們已經遲了半天出發,那卦象似乎真的很差,玄妙子特意用術法抄了近道。
如此一來,玄妙子的面色更差,連帶着身形似乎都要清瘦了不少。
沈雲竹看在眼裡,說道:“道長,你還是少用術法吧。”
玄妙子並不在意:“若我想長命百歲,便不會助殿下成就大業。”
修道之人本就能窺得一點天機,插手太多塵世之事,在用術法的時候只會遭受反噬。
沈雲竹雖不敢苟同,但也不得不佩服他。
“我開始以為你是為了錢,為了權,現在看來,你還是有自己的理想和執念的,跟你那個師弟不大一樣。”
玄妙子清冷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鄙夷:“拿我跟他比,簡直是侮辱了我。”
沈雲竹尷尬一笑:“趕路趕路。”
玄妙子看着她的笑臉,其實已經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自殷珩死後,殷太后把持朝政,他夜觀天象,便知大晉氣數已盡,亡國只不過在這十年之間。
他不為財權,卻想替他這一派建造道觀,受百姓供奉。
他雖與師弟不是同一路人,可他也投機取巧,找上了有帝王之氣的楚南燼,以便日後能名垂千古。
可偏偏……
殷珩以顧北凜之身活過來後,一切又發生了變化。
要知道先前的楚南燼,哪會遇到這麼多險境。
帝王之氣已經沒多少了,所以玄妙子才帶着沈雲竹匆匆趕去,看能不能藉著她的氣運,再扭轉乾坤。
接近大都,已經天暗。
玄妙子再用了一張符篆折出千紙鶴,尋楚南燼的方位。
千紙鶴在夜空中散發出熒熒紅光,引領着方向。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京郊的一座宅子前。
玄妙子去敲門,當即就有人警惕的問道:“誰?”
“是我。”
儘管玄妙子的聲音已經滄桑了不少,但守衛還是認了出來。
守衛匆匆忙忙的打開門,看見玄妙子站在門前,當即熱淚盈眶,“道長!您來了!太好了!”
“殿下如何了?”玄妙子大步跨進,還不忘問楚南燼的情況。
守衛回答道:“殿下去禁衛營,與安插的棋子會合,打算將蕭統領殺了,取而代之,再調動禁衛。誰知道蕭統領早已將棋子揪出來,引君入瓮,殿下一時不慎,胸口中劍,受了重傷。”
玄妙子面色沉沉,道:“快帶路。”
不用他提醒,沈雲竹乖乖的跟上去。
就算玄妙子遭受反噬,但他還是有能耐制住自己的。
屋子裡,容鋒正呵斥大夫:“庸醫!救不回殿下,我要拿你的命來賠!”
大夫哆嗦着,無可奈何說道:“殿下的心脈受損,實在是無藥可救了呀。”
還不如在臨死前多積點德。
容鋒一腳將大夫踹開。
大夫吐出了血,疼得在地上起不來。
玄妙子就在此時進了屋子。
容鋒神色一亮,像是在曙光中見到了光明:“道長!”
“讓人退下。”玄妙子眼窩深邃,走近床榻。
只見楚南燼只吊著一口氣,面青唇白。
血還沒止住,依舊源源不斷的往外滲血。
“快過來。”玄妙子回頭喊道。
容鋒嫌沈雲竹走得太慢,乾脆拽了她一把,懇求說道:“求您,求您救救殿下,大恩大德銘記於心。”
說罷,他沒有耽誤時間,立即把人都遣散出屋。
沈雲竹走了過去,先摸了摸楚南燼的脈搏,“最多能撐半盞茶的時間。”
她心情不喜不悲。
容鋒催促道:“那你還等什麼,快救殿下啊。”
沈雲竹眸光凜冽,“他傷得這麼重,幾乎要用我大半的精氣去救,他不僅與我無親無故,還綁架了我,我恨不得他死呢。”
容鋒又氣又急,直接拔劍指着她:“那我就將你切成人蔘片去救殿下!”
“別啊,我能控制自己的精氣,我不想救的人,你們就算是宰了我,也無法把人救活。”沈雲竹說道。
她神色無畏無懼。
可以說,她一直在等這個機會。
等一個自己可以談判的機會。
玄妙子抬手,讓容鋒退後,問道:“你想如何?”
“道長,我心繫夫君,只想回去大晉,回到自己夫君的身邊。”沈雲竹堅定無比,“我可以救人,但道長得對天發誓,送我回去大晉。如若食言,反噬喪命,不得好死!”
玄妙子抬頭,眼眸在昏黃的燭光下,越發渾濁。
他直接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天上響起了悍雷。
沈雲竹放了心,因為他們修道之人發的誓,是有約束力的。
容鋒急得額頭儘是汗珠,怒道:“那你可以開始了吧!”
沈雲竹先掰下了一根人蔘須,放進楚南燼的嘴裡,讓他含着。
再是將精氣凝聚於掌心,治癒修復楚南燼的心脈。
屋內飄散着人蔘味,揚起了有些怪異的風。
因為傷勢不輕,沈雲竹還需堅持一陣子,她的手也逐漸顫抖。
可是,楚南燼蒼白如紙的臉上,慢慢的恢復了紅潤,不再是死氣沉沉。
玄妙子眯了眯眼睛。
此女雖是精怪,卻真的有改變氣運的能力。
楚南燼的印堂發黑,顯然是死相了,可她的人蔘須一放下去,黑氣頓時被驅散。
他閉上眼睛,心中輕嘆。
他一生不曾食言過,可今日,他是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