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睜開眼,用力揉了揉額頭,試圖將腦中昏昏沉沉的痛感驅散。
昨夜小知了睡得很香,這個年紀的少女,正是心思簡單不願多思多想的年紀,昨天殺人之事甚至都沒在小知了的心裡停留很久。
溫酒卻不一樣,莫青河死於眼前的畫面久久揮之不去,到了即將天亮之時,那些畫面才被睏意沖刷乾淨,幾乎整整一夜無眠。
睜開眼,便看見小知了一臉焦急的站在床邊。
“少爺我再睡一會兒!”
說完,溫酒翻身轉過去面向牆壁,想要再補上一覺。
“不行!”
少女並不知道溫酒一夜沒睡,以為自家少爺又要懶床,起身爬上溫酒的床,小小的身體壓在溫酒身上,雙手用力掰過溫酒的腦袋,然後拿出一個空空如也的布兜兒在溫酒眼前晃了晃。
“少爺,你看!”
布兜內些許食物的殘渣掉在臉上,溫酒睡意朦朧的問道:“口糧袋兒有什麼好看的!?”
“哎呀!”
少女捏著溫酒的鼻子試圖把他拽了起來,失敗後用力晃了晃手中的空布袋兒。
“少爺,咱們從山上帶出來的食物吃沒了,今天早上沒有東西吃了!”
無論是武道修煉一途還是文道修煉一途,只要是入了境的修行者,皆有“辟穀”一說,連剛入一境的修煉者也不例外。
但是此“辟穀”卻並非傳言當中那般完全不食人間谷糧的“辟穀”。
食物本就是天地元氣所生,與生靈本源息息相關,對人族來說,獸禽乃天精、五穀為地華,皆是不可或缺之物。
所謂修行者可“辟穀”一說,指的其實是修行者長期與天地元氣為伴,對於食物的需求會相對小上許多,五七日不食,也不會像尋常人那般傷及本源,但飢餓感卻是不會消失。
故而即便是站在凡人終點的第九境修行者,也是需要吃飯的。
尤其是文道修行者,更是離不開食物!
武道修行者納天地元氣於己身,身體素質普遍比較強大,而文道修行者以命帖溝通天地,體質相對孱弱,雖不至於必須一日三餐,但每日一餐已經是身體所能夠承受的極限。
未名山到靖安城山高水遠,若是放在以前,沿途上還有縣鎮給二人補充食物,但靖州乃北境二州之一,緊鄰北越,雖無大戰卻常有小亂,所以自玄商統一九州之後,將鄰近邊境的大部分百姓南遷,一路上並沒有縣鎮給二人補充食物。
所以下山之時溫酒便提早準備了幾十張餅,每日一餐,但如今距下山之日已經半月有餘,下山前準備的餅昨晚已被二人吃完。
溫酒睡眼惺忪的捏了捏少女的臉蛋兒,疲憊的說道:“昨兒在茶館裡你把銀票揣了起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自己去街上買去,我太困了,再睡一會兒!”
“不行!”
少女見溫酒還是絲毫不動,低下頭重重在溫酒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留下了兩排小小牙印兒。
“哎呦~”
疼痛感瞬間把腦海中的睏意一掃而空,胳膊吃痛的溫酒瞬間清醒,一把把少女緊緊箍在懷裡,輕聲罵道:“你這小東西又咬我!”
“嘿嘿~”
少女甜甜一笑,輕輕擦去牙印兒上的口水,然後刻意委屈巴巴的說道:“少爺,小知了不會買東西嘛,你帶我去,等我學會了我天天給你買,你起床好不好嘛,求求了求求了,我餓了~”
“天天買?有多少錢夠揮霍的?老師留的錢再多,也是有數的!”溫酒沒好氣的說道:“我去也行,你讓我咬一口還回來!”
“我不,我怕疼!”
少女瞬間把手縮到身下,小腦袋如同撥浪鼓一般連連搖頭。
“那我就不去,你把我胳膊咬折了,我需要躺在床上靜養!”
“那......那就咬一口!”少女彷彿做了一個極大的決定一般,顫顫巍巍的把小手伸到了溫酒面前,還不忘補充道:“就一口,不許用力哦~”
看著面前白皙的小手,溫酒假裝張嘴咬上去。
“啊!”
少女立馬把小手縮了回去,煞有其事的說道:“好疼呀!”
“我還沒咬呢!”溫酒笑罵著敲了一下少女的頭,說道:“你趴我身上我怎麼起床?!”
這句話若是換成其他女孩聽到,恐怕早已經羞紅了臉。
但小知了從小和溫酒一起長大,雖已到了略懂男女有別的年齡,可多年朝夕相處沉澱下來的熟絡並未讓這位少女感到這般親近有何難為情。
“知道啦!”
少女乖巧的用臉蛋蹭了蹭溫酒的胸膛,然後從床上跳了下去,把衣服和鞋子遞到溫酒面前。
穿好衣服後,溫酒在房間內掃視了一週,記好每一件物品的位置後才帶著少女離開客棧。
“討債”已經開始,便註定了不死不休的結局。
雖說在茶館內留下的痕跡把莫青河之死引到了江湖仇殺之上,但面對曾經的黑羽衛成員,溫酒必須保持絕對的敏銳!
哪怕少上一絲一毫,都有可能將自己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
靖安城城東,一座佔地極廣的府宅巍然矗立。
厚重的漆紅木門、兩座偌大的威嚴石獅、高深的院牆和府門上“秦國公府”四個字,無一不在彰顯著府宅主人的高貴。
王宅公院髒水甜,紅木白玉府門前。
所謂舊時堂前燕,只是誤落百姓簷!
年輕捕快一早便跟隨著師傅的腳步來到了秦國公府,叩門三次,皆被府上的小門房不耐煩的打發掉,只留下一句“等著,還未到公子衙參之時!”,便滿臉嫌棄的關上了府門。
“師傅,我再去叩門!”
又等了片刻,姜成看了眼東方太陽的高度,有些沉不住氣。
“等著!”
劉青則是穩重無比,於秦國公府左側石獅旁閉目而立。
“師傅,這太陽越來越高,氣溫再攀升,青河茶館裡的屍體就更不利於調查了!”
劉青睜開眼,冷冷的說道:“這般淺顯的道理我會不懂?凡事不過三,你已叩門三次,再去叩門,就不是你不耐煩,而是秦國公府不耐煩了!”
“可是......”
年輕捕快氣急敗壞的甩了甩手:“我等身負一方治安職責,現有命案擺在眼前,豈能如此耽擱!”
年輕的心總是被正義感所佔據,嫉惡如仇正是這個年紀的天性。
昨晚耽擱一夜,今日三次叩門無果,已經將這位年輕捕快的耐心徹底消耗殆盡。
見到姜成如此焦急,劉青搖了搖頭,他又何嘗不想第一次叩門就得到回應?
但是想到那位秦國公府的公子,他也只能微微嘆氣。
秦國公府的大公子聰慧無比,自玄商王朝立靖安府府衙到現在,靖安府內涉及到修行者的案件,只要這位秦公子上手,沒有任何一個案子的破案時間超過七天。
只是這位秦公子的性情......一言難盡。
但凡在靖安府衙行走超過一年的捕快,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位秦公子的規矩。
上午巳時伊始出國公府入府衙,絕不早上一絲一毫,下午申時結束自府衙而出,絕不晚上一絲一毫。
除此之外,對府衙之事絕不過問一言一語。
三年以來,從無例外!
劉青之所以攔著姜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莫說姜成一個小小捕快,靖安府府尹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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