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诗词问长生》 温酒赠知己

翌日清晨,在一片魚肚白之中,太陽緩緩升起。

並不是暖日,而是晨間的清冷,更多的則是離別之際的寂寥。

秦扶蘇立於玄雍城門之前,久久凝視後轉頭。

溫酒在一旁道:“轉頭太早,或許就看不到了!”

秦扶蘇溫溫一笑:“我娘不會來的,而且我也不想讓她來!”

溫酒則是輕輕搖頭:“想不想讓她來,和希望與不希望她來,是兩碼事兒!”

談話間,一位人形猛獸從玄雍城大步跑來,路上行人雖然距離很遠,但還是驚悸的讓出路來。

“抄完書了?”秦扶蘇看著這個讓國子監學子聞風喪膽的孔蠻子,輕聲打趣。

孔蠻子沒有說話,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人畜無害。

秦扶蘇再次滿懷希望的看了一眼玄雍城內,卻還是沒有看到那道身影。

隨後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開始做最後的道別。

先是面向小知了,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腦袋兒。

“我可沒騙你哦,等會回到城裡,你就會發現答應你的東西,扶蘇哥哥都做到了!”

少女沒有暴走——儘管自己的小腦袋兒一直是自家少爺才可以摸的。

少女攥緊小拳頭,假裝兇巴巴的在秦扶蘇面前晃了晃。

“少爺說江湖水深王八多,你別被王八咬死了!記住只有我能殺你哦!”

秦扶蘇哈哈一笑,對著溫酒打趣了一句:“你看看你都把這孩子教成什麼樣了,張嘴王八,閉嘴殺人的!”

溫酒笑笑不說話。

秦扶蘇再次轉向孔絕巒,上前錘了一下孔絕巒的胸口。

“孔蠻子,你乾點正經事!”

孔絕巒嘿嘿一笑:“瞎說,我每天都幹正經事的!”

秦扶蘇撇了撇嘴:“我說的不是國子監和背地裡那些事兒,我說的是什麼時候趕緊把沈教習娶回家,也就不用到國子監抄書了,你就可以在家直接抄書了!”

孔絕巒老臉一紅,扭扭捏捏的說道:“我不敢......一見面我腿肚子就哆嗦!”

“你這麼大體格子是幹啥吃的?”

秦扶蘇打趣一句後,轉向溫酒。

還沒等秦扶蘇說話,溫酒搶先開口:“別整的像交代後事兒似的,有啥話下次見面再說!”

秦扶蘇微微一笑:“有幾個人誰敢惹秦國公的大公子?我就是有點怕最終入世問道不能成功!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

溫酒沉默片刻,道:“依依和我說過,她不在乎最終結果,他只在乎你有沒有遺憾,我想你父親、露姨也是這般想的!”

秦扶蘇深吸一口氣,豁達一笑,後退一步,向著三人深深鞠躬。

而後起身,狡黠的笑了起來:“要走了,一人送我一句祝福吧,先說好,他倆說什麼我不挑,溫酒你要是蹦不出好聽的話,我可不高興,我想要那種驚為天人,一聽就牛到不行的那種!”

三人含笑點頭。

孔絕巒率先開口:“早點回來,喝酒,還有誰欺負你,你就幹誰,打不過就寫信回來,我去幹他!”

秦扶蘇笑著微微點頭。

小知了繼而開口:“別死了!”

“沒了?”秦扶蘇看向少女,帶著些期待。

“沒了!”

少女彷彿也覺得有點少,但實在想不出來其他的話了,轉頭看向溫酒:“少爺你再幫我說一句!”

溫酒微笑著揉了揉少女的小腦袋兒,而後看了看遠方緩緩升起的朝陽,又看了看秦扶蘇,朗聲道:

“送你一句話!”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聽到溫酒的話,秦扶蘇先是微微一愣,而後放聲大笑,連道三個好!

“不愧是你,這句話,夠裝,夠牛,我喜歡!”

隨後,白衣青年握緊手中楊柳,瀟灑轉身,背對著幾人揮了揮手。

“走了,江湖再見!”

.......

秦扶蘇的離開對整個天下而言,只是一抹小小的水花。

但就是這抹小小的水花,讓溫酒的心湖久久不能平靜,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秦扶蘇邁出了屬於他的方向,而屬於自己的方向呢?

與秦扶蘇相比,自己是幸運的——最起碼溫酒是幸運的。

秦扶蘇的愛人離開了這個世界,與父親之間有著難以去除的隔閡,母親囚於玄雍城,弟弟遠赴江南書院,妹妹甚至都不知道還有這幾位家人。

而溫酒呢?

老師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存在。

四位師兄師姐是這方天下名聲最響亮的人。

還有著最可愛的小書侍......甚至連自己隨口抄襲的一兩句詩文,都足以讓人驚歎不已。

唯一的痛苦,還讓前身寧原承受了。

自己,則只需要揹負著這微不足道的仇恨。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溫酒也是不幸的。

秦扶蘇無論遭遇了都少苦難,最起碼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並且他真的踏上了這個方向。

而溫酒呢?

除了前身寧原的仇恨,除了隨口胡扯的一句能不能長生,其他一切都是未知的。

老師的大棋是什麼......

本命筆究竟意味著什麼,為什麼會有“命筆現世,天道崩塌”的預言......

二師兄為何不讓自己去雪廬......

露姨究竟知道什麼......

玄雍城裡,或者說這個天下,又究竟有什麼東西等待著自己......

這一切溫酒都沒有答案,此刻的他就彷彿在深海里獨泳的人,除了知道自己應該游泳,其他任何事情他都不知道......

......

玄雍城城門內的拐角處,有著一處隱蔽的房間。

若是從外看去,根本發現不了這處房間,但如果從房間內向外看去,則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邊的街道。

房間內,一名黑衣女子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如果溫酒在這裡,一定可以認出這名黑衣女子所穿的衣服,和當日在猛虎巖上救下的那名煙雨樓女子所穿的黑衣一模一樣。

在這名黑衣女子身前,是一位神情平淡的女子,很美,很冷。

極為精緻的五官巧奪天工,一頭烏黑的長髮如瀑般垂在腰間,一襲黑色長裙,若有若無的露出白皙的長腿,整個人在有些厭世氣息的眼眸點綴之下,惟妙惟肖的展現出四個字:

生人勿近!

此時這位冷豔女子正站在窗前向外看著,鮮豔的紅唇略微有些顫抖。

窗外,正是溫酒三人。

孔絕巒在前方帶路,溫酒牽著少女的小手,若有所思的在後邊不緊不慢的跟著。

跪在地上的那名黑衣女子開口:“樓主,秦扶蘇公子已經離開,接下來您有何指示??”

冷豔的黑裙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點在一旁的木桌之上,很慢,但節奏一致。

木桌上有一幅畫像,畫著一個俊朗青年和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

這幅畫像,從老君山而來。

被稱為“樓主”的黑裙女子彷彿用了極大的努力才平復住自己的內心,冷然道:“派人暗中保護,我還沒準備好見他!”

“是!”

跪在地上的女子行禮,而後消失在房間之內。

黑衣女子走後,那襲冷豔的長裙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渾身顫抖的靠著牆壁,極力的控制著淚水。

可即便她已經把手心攥得發白,兩行清淚還是從臉上滑落。

......

玄雍城的街道上,在孔絕巒的帶領下,幾人拐了許多個拐角之後,終於在一處茶樓前停下。

茶樓門窗緊閉,並沒有任何茶客,甚至連茶樓的牌匾都十分特殊,僅有“茶樓”二字,並沒有具體的名字。

睏意湧上心頭的溫酒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茶樓,有些不解。

“絕巒,你說的驚喜就是這?要不我們晚點再喝茶吧,一夜沒睡,我有些困了!”

溫酒並沒有再叫“孔蠻子”,秦扶蘇在的時候沒感覺什麼尷尬,但是秦扶蘇一離開,溫酒便有些叫不出口。

孔絕巒立馬就不樂意了:“老溫,就叫孔蠻子,還是不是我兄弟了!”

溫酒無奈一笑,再次問道:“好,孔蠻子,來這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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