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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車在路上搖晃顛簸,陳余坐在后座上緊緊握住錢袋子。一千多枚大洋,這是兄弟們拿命換來的,一個人一枚大洋,命不值錢,甚至廉價。

我們的長官,用幾個虛銜和一千大洋買下我們的功績。陳余知道他們在緬甸的戰功不止這些,可是有什麼辦法?

如今這世道,在菜市場上買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都要十幾塊大洋,而那些身強體壯的士兵,他們的命就值一千大洋。一個人一塊錢,一千大洋對於普通人來說足以逍遙快活,可是對於戰死的一千多同袍來說,連給他們每人立個碑、建個墳都不能。

一路搖搖晃晃進入禪達,城內鋪設的青石板道路較為好走,沒有那麼晃悠。

阿譯興奮的握住自己的錢袋子:“這麼多錢,死魚。我跟你說,首先我要去吃一頓好吃的,然後把錢存起來,你說我們買什麼吃好?”

“豬肉炖粉條如何?”陳余喃喃道。

“這個好,就豬肉炖粉條。”

“全營都一起吃,好好吃一頓。”

阿譯想象起全營一起吃豬肉炖粉條的畫面,臉上出現追憶,而後黯然無言。他是一個很感性的人,阿譯想起我們之前吃豬肉炖粉條的同袍,七十多人剩下沒幾個了。

回到營部,吉普車上的何書光丟下打賭輸的賭資,一箱子補給品外加兩條廉價香煙。這些東西對於他們這樣的親信來說不值一提,川軍團的那些軍官想着法的賄賂他們,人生在世不稱意啊!

“慢走哈!”

陳余抱着箱子歡送這位好人,而何書光義憤填膺狠狠盯了陳餘一眼,揮手讓司機開車離開。

聽見吉普車發動機的聲音,營部內的人竄出來,一個個灰頭垢面歡迎兩人。

獸醫背着手摸了下陳余懷中的錢袋子:“喲!大洋,全都是大洋。”

“真的嗎?”

“誰給的?”

“給我們的賞錢?”

一群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圍觀帶着‘戰利品’回來的陳余和阿譯。

陳余將錢全部交給獸醫,連同自己的一份全部交給獸醫。

“今天晚上吃豬肉炖粉條子,獸醫你帶康丫的運輸排去買豬肉和粉條子,蛇屁股你帶人劈柴架鍋燒水,剩下的人都給我去洗澡。”

陳余站在門外花壇上說:“全部給我洗澡換新衣服,誰不洗澡沒飯吃,要是我吃飯時候聞見誰一身臭烘烘,就不用吃飯,亂棍打出去。”

“好!”

一群人異口同聲,其他營房裡的士兵聽見風聲,一個個急不可耐的圍上來。阿譯面色緋紅,甚感榮耀,這是我們自己掙的,以往我們都是求人家的,撿人家不要的東西,現在這是我們自己用命換來的。

“阿譯,你組織一下人,別一窩蜂把老百姓嚇着。把庫房裡的新軍裝挨個分發,順帶花錢找個幾個理頭師傅,把這群人腦袋上頂着的鳥窩給剃了,都成虱子窩。”

阿譯點點頭:“就交給我,大家集合,集合!”

······

營部內。

陳余點着煙,坐在木桌旁處理公務。外面的院子已經架起長桌椅子,都是找隔壁的禪達百姓借的,找他們買些油鹽醬醋、大白菜什麼的。

禪達的百姓知道是我們守住禪達,很熱情的借出桌椅板凳。陳余不允許有人強拿,他派了喪門星去維持軍紀,誰要是敢欺負老百姓,直接抓來,小到軍棍,大到陳余可以直接槍斃。

軍法之下,這群士兵好歹沒有干出偷雞摸狗的事。

用鉛筆在本子上寫下剩下的大洋,武器彈藥、人員物資、錢財這些都有記錄。全部都堆放在後院的庫房,這些都是陳余東拼西湊要來的物資,等虞嘯卿答應自己一個營的武器裝備到手,他準備去黑市上賣掉一批英式武器,只要價錢合適,陳余甚至都想把那兩門沒有炮彈的兩磅英國迫擊炮給賣了。

“哎!今天誰看見迷龍了沒?”陳余問院子里燒火做飯的人。

蛇屁股正在切大白菜回道:“早上出去就沒看見回來,整天找那個女人,我看他是憋出病了。”

“煩啦呢?”

“那個王八蛋早上也走了,還換了身新衣服,帶着罐頭和糧食去找女人,估計現在正在女人身上趴着。”

陳余扶額嘆息:“告訴營部門口的哨兵,以後要是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離開駐地。一個個都成精了,這都快晚上了還不回來,把這裡當廁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裡特么是軍隊,這裡是營部,一個個安生日子沒過兩天,全都野起來了。”

處理完賬本上的事情,陳余也打了一桶熱水,哼着歌走去後院洗澡。

營部外面,幾個禪達剃頭師傅正在給士兵們剃光頭,剃完光頭的去領新衣服洗澡,洗完澡的蹲在街道路口說混搭茬,全部都等着開飯。

光着屁股的陳余正在搓背,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大叫,隨便擦拭身體將臭衣服丟在木桶里泡着。陳余換上一身嶄新的襯衣,拿起少校軍服就跑出去。

大門口,一群人圍在屋檐下觀看,時不時起鬨。

“幹什麼呢?”

陳余推開人群,發現煩啦帶着小醉來到這裡,而小醉手裡端着砂鍋,鍋中的雞肉正冒出絲絲熱氣。

“她偏要來,說請你吃雞肉,上次你沒吃,這次說什麼也要帶給你。”煩啦解釋道。

陳余右手插眼緊鎖眉頭:“這裡是軍營,你帶一個女人來想做什麼?”

“不管孟連長的事,是我想來給你送碗雞吃,我這就走。”小醉敏感的內心察覺到陳余的不快,放下手中砂鍋準備離開。

“等等。”

陳余看見眼眶發紅的小醉於心不忍:“吃完飯再走,以後沒事不要來這裡,就算有事也要跟路口的哨兵說,讓哨兵進來彙報。以後誰都不準帶外人進這裡,誰要是再敢帶女人進來,我拿槍托砸你們腦袋信不信?”

“哦。”小醉低下頭。

“都散了,圍在大門口像什麼樣?”

阿譯幫忙驅趕圍觀的士兵,一群人猶疑未決緩緩散開,將大門口給讓出來。陳余轉身準備走進去,誰知外面又是一陣大吼大叫。

定眼一看,迷龍一隻手抱着雷寶,一隻手牽着那個女人笑呵呵走來。

看見這一幕陳余腦殼痛的不想做聲,鬱悶的蹲在門檻上抽煙,有一個算一個,陳余現在正想拿槍托砸他們的腦袋,把這裡當自己家了,什麼人都往營部里引。

這裡他媽的是軍營,不是家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