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峰决》 秦胡公

金五善還沒進到屋中,便聞到一股刺鼻的惡臭之味。

正當他雙眉緊鎖之際,從房門兩側直跑過來四五個家丁,他們見到金五善,齊齊的跪了下來,已是泣不成聲:“神醫,您可算是來了,少帥,他就在臥榻之上,您,您還是趕快進去,瞧瞧去吧!”

金五善聽得出,少帥的情況不大妙。他忙從眾人身旁跨過,是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這少帥躺著的臥榻之旁。果然,惡臭味就是從少帥的體內散發而出,離得近了,這股刺鼻的味道濃了許多,是直竄入鼻,讓人喘息不得。

可金五善畢竟是冥界神醫,他施法屏住了呼吸,仔細的查看起了少帥的病情。只見,這少帥,雙眼緊閉,兩唇發黑,那面色難看的可怕,看上去是白一片,黃一片的,就像是鹽鹼地的黃土,更似那塵封多年的老蠟。再往下看,他全身僵硬,身上已出現了多處腐敗的傷口,這傷口裹著大大小小的膿皰,看著直讓人作嘔。金五善看得仔細,他知道,這傷口不是外傷,而是由其體內直潰爛到體外的。

他反覆查了查,接著,用手把了把少帥的脈搏,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這少帥的情況和自己在屋門之外預料的一模一樣。他雖有微弱的呼吸和時斷時續的心跳。但是,實際上早已成了某人的‘傀儡白僵’。所謂‘傀儡白僵’,就是有人暗中下毒,悄無聲息的攝取他人的陰魂。這種下毒方式和下蠱一樣,雖是為中毒之人留下一口氣,卻也使其淪為了這下毒之人的傀儡。

“難道,是這少帥府中,藏著歹人,暗害於他”金五善心裡猜測著,假意微閉雙眼,繼續為少帥診著脈,實則在暗中觀瞧。這原本就在屋裡的家丁,丫鬟,聞著這股惡臭,早就躲得遠遠的了。看著他們那一臉嫌棄的表情,金五善將這群人一一排除了。再看屋外,站著得,是護送自己的親衛和那四五個家丁,他們雖也捂著口鼻,可都是踮著腳尖,探著頭,眼裡透出的是那發自內心的關心和傷感。

“看來,也不是這群人。那掌握如此蠱術的,究竟會是誰呢難道是他”

正在金五善亂想之時,忽聽,門外傳來了一洪亮的聲音:“總管到!”

話音剛落,果然,一個骨瘦如柴,略顯駝背的老者,走了進來。他身後,除了一名家將模樣的人,還跟著一個十分貌美的丫鬟和一個格外靦腆的家丁。

這老者雖然一把年紀,走起路來,卻是呼呼帶風,他直走到金五善近前,用餘光掃了掃他,似從鼻孔中問道:“我家少帥頑疾纏身,性命堪憂,老夫這才命家將前去邀請神醫。家將都回來覆命了許久,為何神醫如此姍姍來遲”

“老總管容稟,實乃少帥府盤查森嚴,所以這才來晚了些。”聽了這老者的話,金五善知其不是善茬,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罷了!神醫這麼一說,倒成了我們府中的原因了!”說著,老者一屁股坐到了木椅之上,一邊接過那靦腆家丁的絲巾,擋住了口鼻,一邊悶聲悶氣,冷冷的問道:“神醫既然來了,可瞧出個什麼問題了沒有我家少帥,可還有救”

“這,這......”金五善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神醫,有什麼就說什麼,在這屋裡屋外並沒有外人。要是神醫能醫好少帥的頑疾,那麼自有那千金重賞。要是少帥,他,他挺不過去了,神醫也不妨直說,我少帥府上上下下,也好提前準備一番。”言罷,這老者,竟擠出了幾滴眼淚。

金五善想了想,壯著膽子回道:“不瞞老總管,對於在下來說,少帥的頑疾,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癔症罷了,若要治療,是易如反掌。”

“什麼!”這老者聽聞,雙手一顫,竟將手中的絲巾,甩在了地上。

那一瞬,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金五善,雖是眨眼之間,卻正好被金五善瞧見。見金五善盯著自己,這老總管轉臉又哈哈大笑了起來,接著長長的舒了口氣,一臉正經的開口問了起來:“神醫能這麼確定,老夫的心裡就踏實多了。只不過,神醫說能醫好,老夫就想知道,這頑疾,究竟該如何治療呀”“回稟老總管,要在下治療這頑疾,只需三步。這第一步,是用淨水與烈酒為少帥全身清洗三遍,目的是祛除表面毒素,好疏通那活血的經脈,化開那排毒的毛孔;第二步,則需要將這臥榻掏空,在下面的洞中塞滿乾柴,再用那雄火點燃,用此法,燒個三天三夜,直至逼出少帥體內的毒素,才可進行第三步。所謂的第三步,就是需要為少帥針療了,這是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了。針療徹底,少帥的頑疾儘可除也。只是,在下的銀針,被那看門的兵士給收了去,要想根治少帥頑疾,還請老總管下令,幫在下要回這些銀針。”

“嗯!”老者靜靜的聽著,不住的點著頭,直至金五善把話說完,老者這才開言道:“嗯,只要能醫治好我家少帥,別說要回銀針,就是要了老夫這條老命,老夫都肯依你。神醫只管準備前兩步,我這就讓下人,去為神醫將銀針取來。”

“如此甚好,多謝老總管!”金五善說著,拱手拜道。

“不必言謝,你我皆是為少帥做點事罷了。好啦,這府中還有諸多事情等著老夫,老夫就不叨擾神醫了。嗯,這丫鬟和家丁做事細心周到,就留下來,幫著神醫前後忙活吧。”說完,這老者站起身來,被那家將攙扶著,一同離開了此處。

送走了老總管,金五善坐回到了少帥的臥榻旁,他在心裡胡亂的盤算著:自己說的三步,實則是虛假之話。為的就是讓那下毒之人聽到,誤以為自己救不了少帥,而露出馬腳。自己本來懷疑老總管,可老總管卻選擇了相信自己,難道,是自己想錯了他真的只是把自己當成了可以依靠的神醫了可轉念一想,老總管雖然口口聲聲相信自己,卻留下了這一男一女,表面上說是幫忙,恐怕實際上是為了監視自己。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何呢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少帥的安全嗎

金五善想著,一時半會兒還得不到答案。

這時,那貌美的丫鬟,怯怯懦懦的開口問道:“神醫,您需要我們幫忙做些什麼嗎”她連著問了兩遍,這丫鬟說話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像極了蚊子。若不是這屋裡人少,四周安靜,金五善險些沒有聽到。

“哦,暫且不要。你二人,到外面等候便是。”金五善掃了一眼這丫鬟,便低下了頭,尋思起接下來應該怎麼去做了。

“神醫不是說,治療我家少帥的頑疾,需要三步嗎要不,我先來幫神醫褪去少帥榻上的被褥吧。”說著,這丫鬟就跑到了臥榻之旁,忙活了起來。

金五善有些錯愕,他怕這丫鬟弄破了少帥身上的膿皰,便急忙上前阻攔,厲聲道:“說了讓你們在外面等候,這時偏要過來,豈不是幫了倒忙!”

就在金五善抓住了這丫鬟拿著被子的,雙手的時候,丫鬟飛速的,將手裡的一團東西塞到了他的手心裡,然後又像蚊子一般,低聲道:“神醫莫要大聲,免得引起細作注意,這裡所寫之事,您看後便知。”

言罷,這丫鬟假裝很是害怕和委屈的,含著眼淚,跑了出去。

握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團東西,金五善的心,登時是亂跳了起來。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只見,這四周的家丁和丫鬟都離得較遠,並未在意。金五善知道這裡藏著端倪,便小心翼翼的將這團東西,掖到了衣袖之中,定了定神,對著屋裡屋外的所有人言道:“你們關好門窗,且去準備三桶淨水和三壇烈酒,我這就為少帥擦拭身子。切記,門窗不可漏風。因為這第一步的關鍵,就是不能讓少帥見風。”

“喏!”這家丁,丫鬟,還有那些親衛聽了金五善的話,果然關了門窗,紛紛下去準備去了。

金五善這才從衣袖中取出了那團東西,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團絹帛,裡面好像寫著字。金五善,趕忙將這絹帛打了開。當這絹帛展開,上面的確寫著八個大字。金五善在心裡默默的讀了一遍,這不讀還罷,讀了這八個大字,金五善嚇得是面色鐵青,險些大聲的叫了出來。

且道,這絹帛之上,究竟所寫何事,我們後文分解。

正所謂:淪為白僵成傀儡,捨命傳信露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