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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綬被她懟得一愣一愣,沒來得及反駁,這邊廂江夫人已經帶着呂夫人母子進來了。

“拜見大人,夫人。”

江枚是蘇綬下屬,江夫人的禮數必須做全。她見完禮,就到呂夫人上來了,她跟徐氏相互見過,而後就微笑着把呂凌喚到跟前來:“這是犬子呂凌,凌兒快快來拜見蘇大人。”

呂凌看到蘇婼並不在座,且不急着猜測她的去處,他不慌不忙上前,施禮道:“小生呂凌,拜見蘇大人,蘇夫人。”

憑心而論,呂凌相貌堂堂,舉止大方,是個有風度的兒郎,但徐氏因為蘇婼明確表示自己也不同意這婚事,所以此時看他也就平常了。頜首回應過,便就着人安排坐席,又喚人傳茶。

蘇綬看到江夫人來已是不高興,等見着還有呂夫人母子,心下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徐氏哪裡會不知道?這不分明就是他們約好了來碰頭的么!

就這點小伎倆還想瞞過他。

不過他也只當這是徐氏特意傳他們過來遊說自己答應這門婚事的,不願被牽着鼻子走的他心裡即便更加不爽,也不見拿捏不住。

他抬頭看着這呂凌,只見年輕人俊秀挺拔,意氣風發,倒是比他爹強些,也不見什麼慣於鑽營的猥瑣氣。

基於兒女婚事皆出於父母之命,蘇綬雖不待見呂家作風,但他倒也沒必要去為難個後輩。他便也佯裝不知他們來作甚,問起江夫人:“重山沒出來?”

重山是江枚的表字。江夫人微笑頜首:“他今日與呂大人約了下棋,正好我便也約上呂夫人出來賞花。呂公子作的一手好文章,翰林院的學士都對他的才華大加讚賞,因近日新寫了詞賦,想要畫幅畫來配襯,於是便與我們同行賞花。”

說完她就朝呂凌使了個眼色:“蘇少卿學問深厚,是張閣老的得意門生,呂公子既然帶來了文章,何不順道請蘇少卿指點指點?”

呂凌頜首,當下就把文章雙手遞上:“小生不才,請大人不吝教誨。”

蘇綬微微勾唇:“我與呂大人同朝為官,哪敢隨意指點呂公子的文章?此舉真是折煞人也。”

呂凌神態自若:“家父雖然與少卿大人官位相當,但是家父的文章偏於保守,少卿大人的文章沉穩而不刻板,清靈而不失莊重,昔年瓊林宴上一首技驚四座的《赤玉賦》,至今還被南北世子所傳頌,不是沒有道理的。指點起小生來自然自是綽綽有餘。”

呂凌可不會打沒把握的仗,蘇家各方面實力是比呂家要強的,且明顯呂家還有求於蘇綬,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則,他這些日子認真找來蘇綬的文章細讀,不想他這樣自信的人,讀完之後也不由對蘇綬心服,所以這番話他乃是發自內心。

他有這麼一番對答,也算過得去了。

蘇綬回以淡笑:“多少年前的粗劣之作,倒難為你記得。”

為官多少年了,也不至於被他幾句奉承話就收買,不過話到了這裡,再不接他遞上來的文章就有些失體面了。

他伸手接了卷,展開看起來,先看到一筆端正秀麗的楷書,為無可挑剔的“台閣體”。

蘇綬抬頭看了眼他,而後繼續低頭。

是首長賦,借詠春寫世情的,整首賦運筆嫻熟又不失鋒芒,竟然很是配得起他這番傲氣。

蘇綬雖然近年寫八股文多,此時也不由在心中讚賞起這份文采。

不過有才的年輕人他也不是沒見過,他自己就是這麼過來的,還不足以撼動他的決心。

他合卷道:“蘇公子文采斐然,確實前途無量。”

說完便把文章又還了給他。

呂夫人見狀,便看了一眼江夫人。

江夫人心裡也打起鼓來,看昨日徐氏的意思,分明就是有意的,可怎麼蘇綬這回答,卻透着敷衍呢?

呂凌拿出手的文章肯定是有一定水平的,但一個年輕舉子的文章,定然也不會完全挑不出毛病,他們本就是想藉著讓蘇綬提意見的由頭讓呂凌表現表現,可蘇綬一味讚詞,也太敷衍了,這不是把話頭給堵住了嗎?

難道說,徐氏對這門婚事沒意見,但蘇綬還不太滿意呂凌做他嫡長女的夫婿?

可是憑呂家而言,能爭取到這門婚事的最大籌碼,也只有呂凌的才華了。

三人默凝。

隨後呂凌抬頭:“小生拙作能入大人之眼,實屬榮幸,願待改日大人撥冗之時,能從旁侍奉筆墨,以便能瞻仰大人文采一二。”

他一向是個不服輸的人,既然下定了求親的決心,就絕沒有這麼容易放棄。

可一般年輕人這個時候早就窘得收斂了回去,哪裡還會主動出擊?

徐氏也不能不佩服於他這份沉着了。

不管是不是厚臉皮,官場上都明顯吃這一套,會來事的人她遇見過不少,如此會來事的年輕人她卻是頭一回見!

她轉頭看向蘇綬,蘇綬端着茶在手上,一時好似入了定。

隔壁院里,楊佑看到蘇婼走出禪院,正想上去招呼,就見江夫人一行三人進了他們院子。盯着呂凌直到進屋,他才回來告知了韓陌:“隔壁去的正是蘇姑娘一家人。方才蘇姑娘也出來了,但是不知為何,上回在夫人的茶館裡,與蘇姑娘交談的那位呂公子剛才竟然進去了。”

“呂公子?”韓陌看了他一眼,“哪家的?”

“光祿寺大夫呂佩的兒子呂凌。”

上回既然跟韓陌提及過,那楊佑當然回頭就會順便打聽打聽,這都是多年養成的習慣,要不然這麼些年來韓陌怎麼會隨時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呢?又怎麼會把他提為身邊的護衛長呢?

“他來幹什麼?”韓陌不解了,“還真的是認識的?”

“應該是認識,方才聽到領頭的是大理寺主事江枚的夫人,江枚與蘇綬私交甚好。”

說到這兒楊佑又湊近了些,滿臉八卦說:“那呂凌今日打扮得很是齊整,手裡還執着文章,不曉得要做什麼。反正穿戴得跟只花孔雀似的,方才路過的姑娘還都盯着他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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