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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西苑裡走着,朱由校在前,張好古和魏公公在兩側稍後,而後方跟着大批的侍衛舍人,西苑內因為建起了大明皇家科學院和朱由校的私人工坊,為了保持西苑的環境,特意移植了不少花卉植物。

走着走着,朱由校在一處小亭停下:「錢閣老的文章,師父你看了沒?」

朱由校說著轉身看向張好古,眼神中帶着一些莫名的意思。

張好古點點頭:「錢相的文章,臣讀過了。」

伸手示意張好古坐下,朱由校徑直落座,後面的舍人將茶水糕點快速端上來,動作非常迅速。

「對錢閣老的文章,有什麼想法,徑直說吧。「朱由校說道。

張好古笑道:「臣能有什麼想法,錢相有此覺悟,於國於民,都是好事。」

朱由校從袖子里拿出一疊紙張來:「於國於民,是好事不差,但其緣由,還是為了一己私利。」

「想想大明開國之初的賢臣良將,想想隨着太宗皇帝征戰漠北的那些國之柱石,再想想陪着宣宗開創盛世的三楊,想想土木堡盡赴國難

的文臣武將..「

「那麼多忠臣良將,那麼多國家柱石,祖宗先輩們把這座江山傳下來,可到了後面..「

「文臣結黨營私,武將荒廢兵事,邊關缺少糧餉以至於將士缺衣少食忍飢挨餓,就連軍械甲胄都是良莠不齊,他們只顧着自己賺錢,根本不顧朝廷的死活,他們想着把皇帝放在宮裡當作一個泥塑,他們說什麼,皇帝做什麼,如此就能迎來盛世。

「呵,官宦士紳的盛世朕就知道,他們沒一個考慮到如此舉動會不會給朝廷引來什麼災禍,妄動兵戈會不會給天下百姓帶來負擔苦難,他們凈想着朝廷出兵好以此謀取私利,畢竟是朝廷出兵出糧,他們不需要上戰場,也不需要花錢,等着後面接收利益就好。

「想的是真好啊,如今朝廷,也真的按照他們的意思要動兵了..「

「真是...六朝何事,凈是門戶私利!

張好古說道:「不管是為了一家私利,還是處於何種目的,他們的意圖,終歸和朝廷不謀而合。」

「陛下,論跡不論心,所謂家國天下,家尚在國前;能在考慮自家利益時,顧忌朝廷利益的,已經是難得的忠臣了。」

「如今能把這些士紳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捆綁在一起,對朝廷來說,也是好事。」

朱由校抿了口茶:「雖然眼下的情況和朝廷的推動分不開,但次次想到這些人在背後賺足了金銀,朕就感覺心情不爽利。」

「這件事,不可能只讓朝廷出錢。」

「南邊那些商賈士紳既然想着更多的利益,想着去泰西之地賺那千百倍的利潤,他們就得拿出真金白銀來,這一戰朝廷是為了未來打的,不是為了他們的私利打的。

張好古明白了,自家這位陛下還是脾氣上來了,畢竟是統御天下十二載的帝王了,向來都是我想幹什麼幹什麼;如今卻成了士紳商賈推動着朝廷幹什麼,身為掌握天下大權的至尊,朱由校自然不高興。

哪怕這是他有意推動的,但這些士紳商賈真這麼做了,他依舊不高興。

「臣明白了,臣一定給陛下從那些士紳商賈里榨出錢來。」張好古說道。。

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旁的魏公公趁機說道:「張師傅,你可不知道這些士紳多有錢,他們存錢,那是一車車的金銀去存啊!

「憑着朝廷的天威從海外賺足了金銀,卻不給朝廷孝敬,這些士紳的心都壞了!」

顯然,魏公公手下的東廠番子探查到了不少消息啊。

從西苑出來,張好古忽然瞥見一個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個人

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

「少爺,看什麼呢?「張安有些不知所然。

「沒事,去吏部吧,走了走了。「張好古笑着說道。

不明所以的張安撓了撓頭,跟在張好古後面慢悠悠的走着,他怎麼總感覺自家少爺有點事呢?

張好古在吏部待了還沒幾刻鐘,小吏就來通報,說是錢謙益來了。

「來的還真快,快請錢相進來。」

張好古說著起身去迎接,走到正堂時就看到一副好相貌的錢謙益迎面走來:「元輔,老夫過來叨擾了。」

「錢相客氣了,你我之間這就生分了,快請。「張好古也是很熱情的邀請錢謙益。

兩盞清茶端茶上,裊裊水霧升騰,茶香開始飄溢。

「這茶,不一般啊!「錢謙益眼前一亮,這等好茶,他之前可享受不到。

「說是什麼四川的茶,我也不太懂,下面人知道我喜歡喝點茶,就給我送來幾兩。」張好古說的很淡然。

錢謙益看着張好古,眼中是說不完的羨慕,二十八歲的當朝首輔,擔任首輔七載,治得大明國強民富,這般尊崇的人物,想要什麼真的就是一個念頭,他也想體會這樣的風光。

畢竟起碼沒有人專門為了他這個內閣閣老,去四川收購這等好茶,這茶一錢,價值多少他都不敢去想。

「錢相來找我,所為何事啊?」張好古笑眯眯的看着錢謙益。

錢謙益回過神來,笑呵呵的捋了下鬍子:「老夫來找元輔,為的是一件大事。」

「近日民間輿論,元輔也都知道,而朝堂上的百官上奏,元輔有何看法啊?」

張好古沉吟着:「征討紅夷人這事啊,南洋的紅夷人固然可惡,但眼下他們已經乞和了,朝廷也已經在討論從禮部挑選合適人選去和紅夷人討論此事。南洋之地,形勢錯綜複雜,諸國關係混亂,又有泰西之地的尼德蘭人,也就是紅夷人,還有弗朗機..「

「這南洋的環境這麼複雜,其氣候又酷熱難耐,多雨水,朝廷眼下以火器為主,火藥可不能遇濕,更何況其氣候非北方軍士所能適應,兵戈不能輕動啊。」

「依我之見,既然紅夷人已經投降了,還給了賠償的款子,那放他們一馬也未嘗不可,畢竟人家遠在泰西之地,萬里迢迢來大明做生意,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錢謙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張好古,這話是你張好古能說出來的?

當初打遼東,打蒙古,打安南,在國內殺人的時候,你張好古多硬氣?殺得那叫一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眼下面對泰西蠻夷,你告訴我冤家宜解不宜結?

錢謙益搞不懂張好古在想什麼了。

民間的輿情推動顯然不只是東南沿海那些士紳官宦在推動,這一點他錢謙益無比確認,背後若沒有朝廷的人在推動,他敢把面前這張

桌子給吃下去!

可,為什麼張好古表現的這麼不想打呢?

錢謙益思索了片刻,笑着說道:「元輔啊,這紅夷人乃不臣之蠻夷,劫驚南洋財富,欺凌我大明藩屬,若不施以嚴懲,朝廷威儀何在

啊?」

「更何況,紅夷人在南洋佔有諸多肥沃土地,這些土地產糧那可是一年三熟,足以給朝廷提供額外的糧食,如今這氣候越來越冷,北方的糧食未來必定會面臨乾旱和冰凍所造成減產的情況。」

「這南洋的種植園對朝廷來說,重要性不言而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