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什麼？出門的時候，我爸給了我十五塊錢呢，還有那天你給的十元，我身上都有二十五塊錢呢。”李玉蘭拍了拍右跨，現在都流行在褲子的荷包旁縫製一條小包，稱為“表包”，可以豎著放進兩個打火機，農家人用來放錢，覺得這樣才保險。

“吃大餐啊！”方大軍笑道，突然一拍額頭，“玉蘭，你還記得瘦猴嗎？就是賣橘子那人。”

李玉蘭停下了自行車，一腳踩在地面上，“記得啊，他家的橘子很甜呢，我喜歡吃甜的東西。”

“呵呵，他在縣裡照看鋪子，賣公社農田裡打出來的黃鱔，走，我們現在趕去市場找他。”方大軍提議道，也不知道瘦猴過得咋樣了，這可是他租借出去的幫手啊。蜂窩煤和水泥出售都需要外派人員，瘦猴到是比較合適。

“好啊，你上來吧，我載你去過去。”李玉蘭眨動着美眸，樂得跟月牙似的，略微嬰兒肥的臉蛋顯得很嬌媚。

“你能行嗎？搭人可不容易啊。”方大軍話是這麼說，但人已經跨坐到了車上，雙手輕輕的搭上李玉蘭的柳腰，沒敢真用力，可指尖已經在發燙了。

“哦，那你扶穩了，我要騎出去了哦。”李玉蘭囑咐道。

佳人有請，方大軍自然不可能拒絕，雙手一合，穩穩的扶在了李玉蘭的小腰上，這個動作已經可以射了……

“走咯！”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伴隨着清脆的鈴鐺聲，自行車搖搖晃晃的駛進了公路，漸漸的越發穩當，方大軍雙手的力道也越來越大，額頭上全是汗水，感覺比正在賣力騎車的李玉蘭還要累。

“大軍，現在往哪邊走！”

“哦哦，市場在北邊，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南面，直線騎過去就可以。”方大軍又開始默念起了冰心決，鎮壓小夥伴。

自行車飛馳在大道上，完全不用擔心交通事故，也沒有紅燈破壞氣氛，等橫穿一座大橋後，距離綜合市場就不遠了。

“前面右轉進去！”

“好嘞。”

等一進市場，沒想卻是正火暴的時候，這是一處綜合市場，兼顧零售和批發，東西自然要便宜一點點，很多節省的居民都寧願繞道過來，這個時間點正是買菜做飯的時候，在城裡啥都好，但在吃食上面，什麼都得從外面購買。

“哇，這裡好多人啊，比北斗趕集還要熱鬧！”李玉蘭興奮的叫喊道，這時候已經換成方大軍來推自行車了。

“恩，縣裡不分趕集日的，每天都是趕集，以後等北斗經濟發達了，也能每天趕集。”這話說得容易，做起來卻難，三十年後，川內大半的鄉鎮依舊延續了隔一天才趕集的習俗，沒有消費基礎，就沒辦法支撐每天趕集。

“那住在縣裡的人可真幸福，每天都能逛熱鬧呢。”李玉蘭羨慕道，她家在發展村的偏僻山彎里，到北斗趕集都不容易，嚮往外面到也正常。

方大軍笑道：“只要有錢，在什麼地方都好。”他上輩子已經過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生活，現在對於鄉村反到更喜歡一些，自由清新的空氣！

“恩呢，大軍，你快看，那是什麼菜？”李玉蘭說著就小跑了過去。

那邊看熱鬧的人還真不少，其實賣的東西不過是茄子罷了，等看了會希奇，兩人跟着往裡面走，遠遠的就瞧見鋪子還着門。

“瘦猴！”方大軍高聲叫道。

正在收拾攤子的瘦猴一愣，接着就狂喜起來，“大軍，你咋來了！”

“呵呵，等會跟你細說，你忙完了沒？”這時已經和李玉蘭到了鋪子門外，裡面差不多空了，並沒有見到黃鱔泥鰍，瘦猴正在打掃衛生。

“咦，她不是？大軍，你？”瘦猴指着李玉蘭，顯得非常驚訝，難道大軍真的糊塗了，找了個大齡媳婦。

方大軍頗有些騷包的介紹道：“她就是李玉蘭啊，上次還買了你的橘子，今天跟我一起出來辦點事。”

瘦猴輕嘆了口氣，這兄弟啥都好，就是在這事上面犯糊塗了，難道是大軍上輩子欠了李玉蘭，所以這輩子就遭到了報應？

在方大軍看來李玉蘭非常漂亮，完全符合他的審美觀，但在外人看來，李玉蘭只能說還不錯，這算是時代的原因，每個時代的審美觀都有差別，當然還有個人的審美問題。

“哦，你好。”瘦猴對於李玉蘭實在熱情不起來，勉強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拉着方大軍說起這段時間的經歷來。

沒有波瀾壯闊，只是些生活上的瑣事，和瘦猴自己的心理感受，從鄉村到城市，各方面的衝擊都很大，在過程中方大軍發現瘦猴的一些口音都變了，帶着縣裡特有的轉音調子，但卻模仿得很刻意，也很勉強，顯得不倫不類，或許這是瘦猴想努力當上城裡人吧。

“瘦猴，你覺得是公社好，還是縣裡好？”方大軍忍不住問了句，他覺得必須要點醒一下這個兄弟，瘦猴已經有了轉變的苗頭，社會是個大染缸，他不希望瘦猴失去本心。

“當然是縣裡好啊！”瘦猴想也沒想就回道。

方大軍笑道：“縣裡是好，但公社才是咱們的根，如果有能力了，應該想想怎麼樣把公社變得更好，就算公社不如縣裡，也不應該去嫌棄。”

“大軍，我咋會嫌棄公社啦~~哦。”瘦猴不解的問道。

結果卻迎了好兄弟的呵斥，“你給我好好說話，想當上城裡人，不是靠嘴去說的，我安排你到縣裡，不是讓你去模仿那些本地人，而是想讓你過得比縣裡人還要好。”

瘦猴終於聽明白了，尷尬的說道：“大軍，你別生氣，我就是覺得縣裡人說話好聽才學的。”

方大軍拍了拍瘦猴的肩膀笑道：“愛學習沒錯，做兄弟的只是想提醒你，別在外面給迷失了，別覺得自己就低人一等。”

“恩，大軍，我懂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不好，我羨慕那些城裡人。”瘦猴漲紅了臉。

“好了，我又沒怪你，快收拾下，我們一起出去吃飯，我請你下館子。”方大軍露出了笑容，瘦猴其實談不上做錯，只是他對瘦猴的期望很高，不希望這個好兄弟磨掉了志氣。

李玉蘭在一旁擰着秀眉，她發現自己也跟大軍說的差不多，覺得縣裡什麼都好，讓她自慚形穢，有些自卑。現在一聽大軍的話，認真一想，就覺得自己很不應該，無論外面有多好，又怎麼比得上自己的家呢。

“大軍，還得等會呢，李師傅也差不多該送黃鱔來了，我要收了貨才能關門。”瘦猴解釋道。

原來現在送黃鱔的時間給改到了下午，李師傅也鳥槍換炮，牛車變成了騾馬車，從八碼的速度提升到了十二碼，每天中午吃了飯才從公社出發，送完黃鱔後，夜裡就住在縣城，第二天打早回公社，下午拉了貨又出來。

雖然只是調整了一下時間，但卻能在送完貨後馬上就休息，而第二天一早是空車回去，然後換另外一頭騾子拉車，也就不那麼累了。本來打算再找一個師傅輪換着來，但李師傅卻捨不得，因為他每跑一趟楊春桃都給算了錢的。

正說著，李師傅就到了，方大軍挽起袖口上前幫忙，但卻堅持不讓李玉蘭動手，人多力量大，三個人動手，沒一會就把黃鱔泥鰍倒進了水槽里，明天一大早再販賣。

“李師傅，你老也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好好喝兩盅。”方大軍熱情的招呼道，以前到也罷了，現在他和楊春桃是乾親，幫着招呼工人也應該。

“好，那就讓大軍你破費了。”李常瑞歡喜的應道，他也是因為方大軍認了楊春桃當保保，所以才答應得這麼乾脆，少東家請夥計吃酒，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瘦猴接話道：“大軍，我和李師傅先去換身衣服，滿身的腥味呢，我們就住在市場後面，很快就回來。”

“恩，那你們快去快回，我和玉蘭在這裡等會。”

很快鋪面就關門了，而騾車會拉到後面去，市場里用牛馬送貨的鋪面也不少，所以修建有牛棚安置。

等瘦猴兩人一走，李玉蘭才小聲的問道：“大軍，我是不是惹瘦猴不高興了？”

“怎麼會呢？”方大軍愕然，腫么李玉蘭對外人的神情如此敏銳，偏偏就感覺不到他的心思呢？

“那我怎麼覺得瘦猴有些不待見我呢。”李玉蘭擰着秀眉，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啊。

方大軍無奈之下，只好撒謊道：“他這人有點特別，對年輕女人沒什麼興趣，除了買賣東西，其餘時間都不怎麼跟年輕女人說話，估計是以前他在生產隊餵豬的時候養成的壞毛病，你也知道豬場都是些老媽子。”

“原來是這樣啊，那就好。瘦猴是你的好朋友，他要是不待見我，你夾在中間也為難，我只是來給你幫忙的，比不得你好朋友重要呢。”李玉蘭說出了原由，這絕對不是反話，也非情侶之間的賭氣，而是她真正的想法。

方大軍感受到了，所以此時只想仰天咆哮，既然你都知道替我着想了，那怎麼就感覺不到我喜歡你呢，悲劇啊！

PS：爭取再碼一章，不過要凌晨後去了，大家明天早晨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