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魏然這樣說,餘祐微倒先慌亂起來,“你會輸嗎?”
“女善信,不必擔心。”魏然露出一個如初次見面時那般,讓人看了便想欺負一下的笑容。
他這樣反倒讓餘祐微警惕起來,才想起這小道士是個慣於扮豬吃虎的,心生疑慮,竟不知魏然口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餘祐微帶魏然回了酒店,雖然張重之的房間空著,餘祐微卻總覺得讓魏然住張重之的房間很奇怪,他們兩個估計都不會願意,便準備帶他重新開一間房。
正當餘祐微準備掃碼付款的時候,魏然從口袋裡抽出一張卡,在餘祐微眼前晃了晃,“我來,我這次帶了活動經費哦。”
餘祐微目瞪口呆地看著刷卡的魏然,她只見過一次這種卡,是大四在時尚雜誌社實習的時候,幫一個老總刷下當季最新款的所有西裝,張重之恐怕都沒有這種卡。
“你們道觀多大規模啊?這麼有錢的嗎?”上樓的電梯裡,餘祐微見沒有旁人,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魏然卻不太知道這張卡有什麼不一樣,只知道師父告訴自己,這趟出行的開銷這張卡應該是夠用了,“就很普通的小道觀啊,這張卡意味著很有錢嗎?”
餘祐微懂事兒的收了聲,“我也不知道,我就隨便問問。”
“那,我們明天再說?”魏然走到房間門口,沒有開門。
餘祐微本想跟魏然一起進房間,再說一些有的沒的,她總覺得心裡很慌,想跟魏然多待一會兒,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便也沒答話,氣呼呼的離開了。
魏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餘祐微有什麼不對,只當是她默認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從長計議。
這一天過得糟透了,可餘祐微並沒有意識到,因為魏然的到來,她在經歷瞭如此糟糕的一天之後,依然能夠安然入睡。
直到魏然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餘祐微才從混沌的夢中醒來,雖然猜到了是魏然,餘祐微還是靠近門口,大聲問道,“誰?”
“女善信,該起床了。”魏然平靜的聲音透過房門傳到餘祐微的耳中,她才安下心來。
在早上半夢半醒的時候,她夢到自己最無助的時候魏然出現了,可很快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個夢。直到魏然來敲門,她才確認魏然的到來不是自己的夢境,他真的來了。
“等下,我馬上來。”清了清嗓子,回應了魏然,餘祐微便跑回洗手間快速洗漱,換了身衣服便出了門。
魏然卻沒在門外,也沒在房間,餘祐微不知道他這趟出來有沒有帶手機,茫然地站在原地四處張望。
握在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餘祐微打開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喂?”
“女善信,你怎麼還沒下來?”是魏然,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似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讓他的情緒有所起伏,可這聲音在此時的餘祐微聽來,卻很是欠揍。
“我下到哪裡?”餘祐微壓抑著心中的氣憤。
“下樓啊,我就在樓下等你。”魏然似乎有些意外餘祐微會提出疑問。
“你什麼時候跟我約好的?”
電話那頭的魏然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默,“現在?”
餘祐微掛斷電話,怒氣衝衝地下了樓,可當她看到魏然的時候,氣瞬間就消了。
不知道是不是穿了一身黑衣黑褲的原因,魏然看起來比昨天憔悴了一些,甚至臉上還有一些青色的胡茬。
餘祐微沒有開口,拉著魏然走出了酒店,“先吃飯吧,我帶你去吃羊肉泡饃。”
魏然聽話地被餘祐微拉著,悶聲說道,“我帶錢了。”
餘祐微一愣,反應過來便笑道,“那你帶我去吃。”
餘祐微其實沒什麼胃口,但她還是努力的吃了很多東西,因為她知道,張重之的命還要靠她來救。
因為見過餘祐微享受美食的樣子,魏然自然也看得出來餘祐微此時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乾飯機器,忍不住開口說道,“你不要太擔心,我昨夜畫了一道符,等下我們去將符紙貼到你同事心口處,雖然不能讓他醒來,但是可以保他不被惡靈傷害。”
餘祐微很震驚,她見過魏然畫符,如果是力量很大的符,對魏然的消耗很大,所以今天他這有些憔悴的樣子,是因為為張重之畫了這道符紙嗎?
餘祐微猶豫著該不該感動一下,雖然魏然本就是一個心懷大愛樂於助人的人,可如果不是遇到她,他也不用摻和張重之的事,想到這裡,餘祐微突然想起還有很多問題沒有來得及問出口。
“你怎麼會在這裡?”餘祐微堅信的一條準則就是,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及時做,既然想到這裡,便問出了口。問完仍覺得說得不夠清楚,又加了一句,“你是來找我的嗎?”
魏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端起湯碗喝了一口,沒想出如何回答,只好又喝了一口。
餘祐微看著魏然端起湯碗喝了一口又一口,完全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只得強硬起來,抓住魏然又要端起湯碗的手,“你是來找我的嗎?”
魏然見逃不過去,只好隨口扯了個謊,“師父說你有危險,讓我來看看。”
“師父?你師父?”餘祐微很懷疑地看著魏然,不理解這背後的邏輯。
“嗯。”既然話說出了口,魏然接下來的話就編得順口了許多,“我把之前的經歷講給師父,師父很感激你,教導我要知恩圖報,他老人家算出你在這邊會遇到危險,便遣我前來報答你。”
這番話,細聽全是漏洞,餘祐微自然也發現了,但魏然編到這種程度,擺明了是不想說實話,餘祐微便沒再追究。
默默地吃完了早飯,餘祐微帶魏然去醫院看了張重之。
張重之的臉色很蒼白,呼吸急促,餘祐微都覺得長時間這樣急促的呼吸會有猝死的風險,但詢問醫生過後,醫生表示這些昏迷的人都是這樣的症狀,並再次暗示她在這裡輸液相當於等死。
餘祐微隨便找了個理由應付過去,等醫生走了關上了病房門,示意魏然可以開始了。
魏然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道符紙,手掌一立,符紙便直立著站到張重之的身體上方。
餘祐微只看到魏然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在唸著什麼咒語,當他再次指向符紙時,符紙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張重之的心口處。
不消多時,張重之的臉上重新出現了血色,餘祐微坐在病床邊,緊張地看著他的變化。
漸漸的,張重之的呼吸也平緩下來,餘祐微激動地抓住魏然的手臂,“我就知道,你是最靠譜的!”
魏然看到張重之的狀況好了起來,也很高興,“你同事的情況穩定下來了,下午我們就去下墓。”
想到那隻三頭怪蛇,餘祐微還心有餘悸,“你準備好了嗎?”她是想問魏然,畫了足夠多的符嗎?但這樣問似乎不太禮貌,便換了個問法。
魏然點點頭,“不然你以為我昨晚一夜沒睡就只畫了這一張符紙嗎?”
“一夜沒睡?”餘祐微扯住魏然的衣袖,“你就算再厲害,畫再多符紙,也得有力氣驅使吧,你看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沒比張重之好多少,我怎麼能這時候帶你下墓?”
魏然拍了拍餘祐微拉住自己袖子的手,“放心,我也不是來送死的。”
餘祐微被魏然說服了,他的確不像是一個會主動送死的人,二人便回到酒店,商討下墓的細節。
有了上次失敗的經驗,餘祐微瞭解了惡靈的實力,也知道了上次跟張重之一起準備的東西沒有絲毫用處。想到這裡,她突然意識到,張重之託人弄來的那些裝備,是盜墓倒斗的裝備,在惡靈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於是這次,餘祐微特意叮囑魏然,穿得舒服就行,再帶上一件有帽子的外套,可以在爬來爬去的時候防止泥土掉到脖子裡,其他都沒什麼可準備的。
時隔一夜,再次前往古墓,餘祐微有種慷慨赴死的悲壯感。
看著咬緊牙關開車的餘祐微,魏然再次感嘆,這個女人怎麼運氣這麼差,總是遇到這些惡靈。
“這段時間,你有遇到其他奇怪的事情嗎?”魏然很好奇。
“有啊!”這句話問到了餘祐微的傷心處,“你離開後我去了一所學校出差,本來以為是學生之間的謠傳,去整理一篇以訛傳訛或者有心人造謠的稿子出來就能回報社交差,沒想到那所學校真的發生過兇殺案……”
餘祐微絮絮叨叨的講起了在C大的經歷,一時間倒忘記了害怕。
再次來到博彥縣那夥盜墓賊挖的盜洞入口,昨晚餘祐微拖著張重之離開已經使出了全力,自然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把洞口掩住,那半扇玄鐵門還在昨天她離開時的位置安靜的躺著,似乎從她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其他人經過。
看著魏然跟張重之差不多的身高,餘祐微在如此緊張的時刻還是笑出了聲,“長得太高原來不是隻有好處的,他們這個盜洞挖的很是隨意,只有這幾步路可以直立行走,接下來都要靠爬的,你就沒有我爬的容易。”
魏然顯然沒有明白,爬的容易有什麼可驕傲的,但還是一頭鑽進了盜洞。
很快,他又退了出來,“裡面太黑了。”
“當然黑了。”餘祐微拿出頭燈戴到他的頭上,“我話還沒說完你就跑了,不帶著燈怎麼可能不黑。”
出了糗的魏然絲毫沒有覺得尷尬,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只是這次再準備進入盜洞的時候問了餘祐微一句,“那,你跟住我。”
有魏然在前面打頭陣,餘祐微的心情跟昨天進入盜洞時完全不同,現在甚至還能笑得出來,“好。”
又一次到了那三條一模一樣的通道,餘祐微靠近魏然,輕聲說道,“我們昨天走的第一條路,進去以後就出不來了,張重之懷疑這幾條路是會動的。”
“會動的?”魏然雖然有很多和妖物交手的經驗,但下墓還是頭一回,他決定多聽聽餘祐微的經驗之談。
餘祐微點點頭,“我們在牆壁上做了記號,有些曾經經過的地方會再次跑到我們面前。”說完,餘祐微覺得自己表述的不夠全面,“也可能是通道里有什麼在影響我們,讓我們不自覺的走入其他通道。”
“你是說,障眼法?”魏然總結道。
餘祐微一怔,是啊,她怎麼沒想到這個說法呢,的確是障眼法。
“嘿嘿,果然你是專業的,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餘祐微毫不吝嗇地吹捧起來。
魏然伸出兩指,在虛空中畫著符,畫完,摘下脖子上的小木劍,想劃破自己的手指。然而當箭在弦上之時,魏然卻突然改變主意,捏起餘祐微的手,劃破了她的手指,取了一滴血,抹到她的眉心。
餘祐微看著魏然的一些列操作,目瞪口呆,“為什麼要用我的血?”
魏然盯著發著紅光,瞬間膨脹到幾倍大的木劍,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把木劍藏到背後,“因為我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