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這稀稀落落的小吃街轉悠了一圈,餘祐微和張重之掌握的信息並沒有多很多,每位老闆的說辭都並不完全一致,看來要真正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要到醫院去看看。
沒有多少收穫的二人決定先回客棧休息,第二天再去醫院探訪。
再回到客棧,餘祐微又重新花了一些時間去適應房間的裝修佈局,但始終無法接受那麼大一面銅鏡正對著床。鏡子不能對著床,這應該是紮根在每個中國人心中的共識了,可老闆非要挑戰不可能,餘祐微卻不能接受,便拿出一張大浴巾蓋住了鏡子,這才放心的準備洗漱。
盛夏時節,餘祐微走進浴室卻打了個冷噤,猶豫片刻,她決定打開暖風,可找了一圈才發現浴室根本沒有暖風,無奈只得忍一忍,靠自身發熱。
水從蓮蓬頭裡嘩啦啦的噴灑出來,蓋過了其他的聲音,溫熱的水,流過餘祐微疲憊的身軀,讓她暫時放空了自己,愉快的哼唱起喜歡的歌來。
如果這時她在臥室,就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門下的縫隙擠進了房間。
洗完澡,餘祐微拿出一片囤了很久總也想不起來用的面膜,打算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專心的對著鏡子貼面膜時,冷不丁瞥見浴室門上似乎有一個影子飄過,原本昏昏欲睡的她立馬警醒起來。可回過頭去看時,門外什麼都沒有,便當做是自己眼裡有東西的毛病又犯了,沒有在意。
回到臥室,餘祐微又被床頭的兩個石像嚇了一跳,有些後悔沒有把蘭冰買的小木劍帶著,不管有沒有用,至少能壯壯膽。
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餘祐微再次適應了室內的陳設,決定開著燈睡覺,明天說什麼也不住在這裡了,新鮮體驗一下就夠了,沒必要一直體驗。
也許是這一天太過疲累,餘祐微沒等到拿下面膜就睡著了,直到面膜乾透,臉上的皮膚緊繃的有些疼痛,才再次睜開眼睛。
一張青色的臉就在她面前十公分處,她能聞得到那張臉散發著的腐臭氣息,好在她受了太大的驚嚇,忘了尖叫,因為下一秒,那張臉上就流下一滴銅綠色的腐水,滴落到她的唇邊。
餘祐微回過神來,迅速起身跑下床,這才看到那張臉的主人——一身紅色的嫁衣。她沒看錯,這顆頭髮蓬亂的頭顱就立在一身紅色嫁衣之上,她睡前沒有開窗,可那紅色的嫁衣卻在無風的室內瘋狂地擺動著。
餘祐微第一反應就是想跑,可一股無形的力量困住了她,讓她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紅色嫁衣先於頭顱飄到她身前,隨後,那顆頭顱也跟著瞬移到餘祐微眼前,尖聲叫著,“你為什麼要睡我的床!”
餘祐微的手腳動彈不得,只能拼命的搖頭,大喊著,“你是誰啊,這張床是你的床嗎?我錯了,我把床還給你,對不起,你放我走好嗎?”
紅色的嫁衣動作靈活的彷彿是那顆頭顱的身體一般,衣袖張牙舞爪,像在表達頭顱的憤怒。
那張臉的神情更加的憤怒起來,“你為什麼要睡我的床!”伴隨著尖叫聲,嫁衣的顏色越來越深,繞著餘祐微做出奇怪的舞蹈動作,頭顱上躥下跳,嘴上卻依舊不停,“你為什麼要睡我的床!”
餘祐微快哭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動也不能動,跑不出去,面前這位也不像能說得清楚話的主,這個東西到底想幹嘛啊。
人在特別著急的時候總會聯想到一些有的沒的事情,餘祐微這時突然想到了在機場被幻境困住的時候,還有無法擺脫夢魘的時候,似乎都是靠著傷口的疼痛強行脫困。
便狠下心,再次咬破舌尖,可眼前的頭顱依然在她眼前飛舞,離她的臉越來越近,湊近她的時候甚至張大了嘴巴,她能清晰的看到嘴巴里探出了長長的獠牙。
情急之下,餘祐微一口鮮血噴向面前的頭顱,頭顱彷彿被烈焰焚燒一般,一張青色的臉瞬間像是要熔化掉,腐爛的血肉滴到地上,頭顱發出了一聲極尖利的叫聲,便化作一股黑煙,消失在餘祐微的眼前。
餘祐微試著活動身體,發現那股束縛自己的力量消失了,正欲蹲下身去觀察落到地面的腐肉,可就在她蹲下的一瞬間,那塊腐肉就跟那顆頭顱和紅色嫁衣一樣,化作一團黑煙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有那麼一瞬間餘祐微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舌尖的疼痛將她喚回現實,她的大腦此時出奇的清晰,她想起了張重之那張床的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了,那深褐色的實木,讓人深陷其中的款式,那不就是,棺材嗎!
張重之有危險!餘祐微堅信,張重之此時一定也遭遇了一些異事,而他一定不知道自己這個憑藉傷口的疼痛脫困的方法,得去救他!
餘祐微連衣服都顧不得換,飛快的跑出門,大力的敲著張重之的門,她知道,每一秒都有可能發生無法挽回的情況。
“張重之!張重之!”餘祐微用最大的力氣敲著門,沒一會兒,睡眼惺忪的張重之打開了房門。
兩個人見到眼前的人都愣住了,餘祐微沒想到張重之睡在棺材一般的床上竟然沒有怪事發生。而張重之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再看看眼前穿著睡衣一臉慌張的餘祐微,很是困惑,“發生什麼了?”他知道餘祐微不會無緣無故的在凌晨三點把他的門敲得震天響。
看到毫髮無損的張重之,餘祐微有些猶豫。
張重之卻在昏暗的燈光下發現了餘祐微嘴角的鮮血,他皺了皺眉,想也知道是發生了什麼意外,“進來說。”
餘祐微這時才發現自己還穿著睡衣,雖然她的睡衣是可以外穿的短袖短褲,可跟一個成年男性共處一室穿著睡衣總歸是不太好,便先返回房間套了件長開衫,才小心的關好房門,來到張重之的房間。
一進門,第一句話就驚呆了張重之,“張重之,我好像遇到靈異事件了。”
“靈異事件?”張重之瞪大了眼睛,“什麼靈異事件。”說著,從桌上抽出一張棉柔巾,打開一瓶礦泉水將棉柔巾打溼,動作輕柔地擦拭著餘祐微嘴角的血跡。
餘祐微有些不自然的道了謝,便講起了剛剛的經歷,“我看到了一顆頭,只有頭,沒有身體,它的身體部分是一身紅色的嫁衣……”正欲繼續說下去,餘祐微看到了玄關處的畫像。
她的身體僵住了,她見到的紅色嫁衣,正是畫像中的女人穿的這件。
循著餘祐微所視的方向望去,張重之也將畫像和餘祐微剛剛沒說完的話聯繫到一起,“你的意思是?”
餘祐微無力的點點頭,她的腦子有點亂,難道這個畫像中的女人跟這家酒店有什麼聯繫?
張重之把餘祐微讓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坐到了她的對面,緩緩開口,“別害怕,你先詳細的說說你都見到了什麼。”
餘祐微便向張重之講述了剛剛經歷的全部事情,沒有忽略任何一個細節,說到末尾,她又提醒張重之,“你也要記住這個小絕招,遇到這種困境,你像我這樣咬破舌頭,或者有傷口的話撕裂一點,人一痛,精神就佔上風了。”
張重之聽餘祐微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時神情一直很專注,可當餘祐微向他傳授脫離困境的小絕招時,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個表情一閃而過,餘祐微還沒來得及疑惑,就消失在他的臉上。
“我先檢討,客棧是我訂的,本想著宣傳頁面做的很不錯,你可能會喜歡,沒想到弄巧成拙。”
餘祐微卻完全沒有想過要責怪張重之,如果不是她自己也對這個處處透著詭異的客棧感興趣,只因為張重之訂到這裡的話,她是不會選擇住下來的,“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這麼大個人了,如果不想住這兒我會自己去別的地方的。”
張重之笑笑,打開電腦搜索這個酒店的所有信息。
酒店的評價褒貶不一,配的圖無一例外都是陰森恐怖,卻沒有人提及過在入住期間遇到怪事。
餘祐微搶過電腦,重新輸入關鍵詞:客棧、畫像、紅嫁衣,馬上就搜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你看這裡。”餘祐微指著一行字,“客棧可以作為容器,入住的賓客就是容器中的食物,吸納活人生魂可以使畫像中含恨而亡的嫁娘靈力大漲,為客棧主人所驅使……”
餘祐微盯著張重之的眼睛,“你看這個意思是不是說,這家客棧,實際上是一個法陣,我們就這個法陣當中的供養者。”
張重之點點頭,這家客棧的複雜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他真的只是想住一家富有當地特色的客棧而已,不料這客棧竟然還暗藏乾坤,“看來這家客棧不能住了。”
餘祐微嘆了口氣,確實是不能住了,可是博彥縣現在這個情況,他們從這裡走出去以後還能去哪呢?但她嘴上卻沒說什麼,此刻她的舌尖還在滲血,她可不想再遇到這種需要自殘才能解決的場面了。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餘祐微緩緩起身,心態有些崩壞,突然很想擺爛,明天什麼都不想做了,只想好好睡一覺,從早睡到晚。
可是明天的事情還是要明天才能知道,眼下他們必須解決的事情是,再找到一個安全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