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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在網上看到層出不窮的因為愛情各種玩死玩活玩自殘事件的時候,我都會在深刻的反思後欣慰地讚歎一下自己頗為強大的三觀。能在廣大文藝青年、憤世嫉俗者、以及二次元人物多年的熏陶下,依然保持原來面目不受影響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一件事。而就是因為三觀正,我一直相信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往事只有過不去的坎兒。

“坎兒”可代指去馬里亞納海溝潛個水或者爬上月亮摘顆星星等超越生命極限的事。很明顯,去馬里亞納海溝潛水的都是胸腔破裂的屍體,而且最終還會浮上海面,而就算你爬上月亮,星星也在以光年計算的距離之外,對一個純人類來說,還不如就地蹲下來挖點珍惜礦物質來得現實。

至於往事,不是說它沒什麼舉足輕重的意義,我只能說如果我不讓它過去,我這輩子估計就毀了,而且是毀在監獄裡。

高三那年我第一眼看到何默天的時候,壓根沒有傳說中的一見傾心。

還記得那時候剛開學不久,晚自習上班主任踢踏着腳步踩上教室前面的木質講台的時候,我正壓着嗓子和小羽慷慨激昂地討論人生哲學。對於那位年逾半百眉眼嚴厲的優秀高級教師,從升入高三後我就已經習慣了他隔三差五會挑時間給我們來次集體洗腦的作風,而且主題萬年不變——關於高三這一年的重要性。所以在他咳了兩嗓子後我頭也沒抬,而是繼續和小羽從“性格決定人生”延伸到“性決定生的人”。

但我沒想到他不僅摒棄了以往的開場白,還換了句更勁爆的,就是關於我們班將有一位外地插班生轉進來的問題。

班主任剛剛說完這話,班上就是一陣嘩然,然後何默天就在這嘩然聲里,徐徐走進了教室。

當時那一刻何默天的風姿,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距離較遠,但還是能看清他臉部細緻的輪廓,英氣的濃眉下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嵌在白皙的像是也開着朵桃花的臉上,面上表情卻很平靜,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什麼緊張之類的情緒。

明明門口離教室只有幾步,但看着他行走的樣子偏偏就覺得他走了很久,就像是無聲電影里的演員從屏幕里,走到了所有觀眾面前。襯着他毫不張揚的黑色短髮和挺拔的身姿,在這個突然也靜下來的教室里,莫名地,竟透出一種隔着時代的寂寥氣息。

沉靜,卻驚艷。

等到他站定在講台旁邊,教室里的眾人才終於有了相應的反應,並直接衍變成一個十分混亂的場面,嚎叫的生物主要是同性,尖叫的主要是異性。

其實我對帥哥也很敏感而且痴迷,雖然何默天的皮相放在我們學校確實是佼佼者了,但我實在拿捏不准他的性質到底是攻還是受。一般碰到這樣的,我都不怎麼感興趣,所以我很快從他的臉中走了出來。

在班主任用武力將場面震住後,他開始晃着拍得發紅的手掌繼續發表長篇大論,無非是說些要和新同學和諧相處,互相幫助之類的,順便又將話題繞回關於高三的重要性。

等到他冗長的自言自語結束後,新同學終於開始自我介紹。

現在想來,如果那時班主任可以不給何默天發言的機會,我也許又能逃過一劫。可是,我永遠都猜不到命運的行走軌跡。

新同學似乎很寡言,簡單的一句“你們好,我叫何默天,單人何,黑旁默,天空的天”就介紹完了自己。

但我估計沒有幾個人在認真聽,因為他甫一出聲,就震暈了幾乎所有女性觀眾。連我旁邊的小羽都止不住地尖叫,最後甚至還站了起來,好在我們的位置在倒數第二排,場面過於混亂,班主任根本無暇顧及到這裡。不過何默天的聲音確實是難得一聽的有磁性,連我們學校廣播站站長的聲音都沒那麼能撩撥耳膜。

等到班主任再一次將場面震住,我也以為何默天的發言就這樣結束了的時候,這位新同學卻突然再度開口,一句話就把我推到了那晚的浪潮中心。

“請問,白耀耀,是哪位?”

全班靜默了一秒,再一次前所未有地沸騰起來。

因為全校只有一千一百一十個學生,而女生更是只佔了十分之四,所以當時我和閨蜜黨在學校也算是有一定的知名度,俗稱校花群。全校同學在閑暇之餘,還給我們安了不同的名號。而阿淺她們不是什麼“冰山美人”、“東方神女”,就是“俏佳人”“嬌蘿莉”之類的雅俗共賞的稱號,我唯一的綽號卻是“白蓮花”,全稱是“白家之深層腐泥里的蓮花之霸”。

顧名思義,雖然大家都知道我和閨蜜黨是熱愛男男之戀的腐女,但只有我腐出了真正的名聲。

高一開學第二天,我就收到高三學長的情書以及藍玫瑰一束,那學長姓譚,模樣很清秀,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屬於斯文受,在開學典禮上還端端正正地露過相。當著眾多人的面我不好直接拂了他的意,於是我先施施然地從他手裡接過那一大捧藍玫瑰,極有禮貌地道了聲謝,然後才把情書飛到了旁邊的池塘里。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當天晚上又有一個彼時被稱為自建校以來最帥校草的高二學長,來我們班教室找那個“囂張的高一新生”,手裡同樣掐着一朵玫瑰花。第一眼看到這位眉目特別像井柏然的學長,我就立刻很不矜持地接受了他,這讓很多人表示不滿以及不屑,都批判我是個用有色眼光看人的極端顏控主義者。當然,我完全不受外界影響,並且在之後和山寨版“井柏然”每一次相處的時間裡,都極力向他灌輸“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只是繁衍後代,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才是真愛”的永恆真理。

最後總算是功夫不費苦心人,我終於在一個月後成功將“井柏然”學長和譚學長撮合在了一起。

之後依舊有人屢次來犯,我屢次也挑着攻類的接受了,再不厭其煩地向他們重複灌輸永恆真理。剛開始他們還不相信我真的沒救到如此地步,覺得可以靠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征服我扭曲的愛情觀,但很不幸,他們都在少則五天,多則十天後敗北而歸。

在將學校里最後一個容貌屬上等的男生也給洗腦後,“白蓮花”的大名也如同一陣颶風刮遍了整個校園,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收到過任何男生的示愛。

所以,那時何默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提起我的名字,自然也是引起了班裡的起鬨,以及個別熱心腸同學語重心長的勸解。連小羽也十分不淡定,憂傷的目光看得我手臂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當我聽到我的名字從何默天嘴裡吐出來的時候,我莫名地“花”軀一震,但絕不是因為一個帥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到我,所以虛榮心作祟什麼的,而是因為他聲音里的那股笑意讓我有一種後背一涼的即視感。

可我直到現在還能確定,我真的對何默天這位新同學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我也更加確定,我跟他沒有一點私人或者聚眾的恩怨要等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