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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桃花節。

春江兩岸,十里桃花,最是踏青勝地。而到了三月三這一日,盛京城幾乎全部的閨秀們都整裝出了門,漫步在桃花林中,或是暢遊在碧波蕩漾的春江之上。人面桃花,相映嬌美,當真是連風兒都要醉了。

林家大姑奶奶林媛兒乘坐的馬車步入盛京城門之時,正是三月初三這一日。

歲月彷彿是格外的優待她,不願意在她精緻的面龐上留下痕迹似的,她美麗如昔的面龐光滑細嫩,在這樣溫暖醉人的春風裡,在這樣滿目的桃花之下,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許的樣子,風致無雙。

盛京,盛京。

闊別一十八年,她終於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林媛兒,如今的陳大夫人,輕輕地放下車簾,將滿目的春光擋在外面,靠在車廂里,緩緩地閉上了美目。

“娘,這就是盛京么?”陳家大姑娘陳婉之凝視外面,一雙如水般的眼睛中露出美麗的光芒。

“噓。”陳真儀輕聲道:“婉之,你輕點兒聲,讓你娘歇一會兒。”

陳婉之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嘴角。

他們一家人,接到盛京來信後,陳夫人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來,幾乎所有小件能夠搬動的物品都被打包裝上了箱。一開始,陳真儀只是說進京做客,很快就會回福州;漸漸的,陳真儀又宣布說他們將在京城買房子小住一年半載……最後,這小住,又成了至少三五載,歸期不定了。

“清哥兒和平哥兒要進學,這都是能商量的。但婉姐兒呢?是,福州是有不少大家,但哪一家能同盛京城比?你看看我們的女兒。以她的資質,什麼樣的人家進不得,怎麼能埋沒在福州這種鄉下小地方!”

陳真儀很想說,福州並不是鄉下小地方……但看着林媛兒蹙眉,就像任何時候一樣,是再不能堅持自己的意見了。再說,福州有頭有臉人家的公子哥兒,哪一個林媛兒沒有見過,可就沒有一位能入的上她的眼……

罷罷,她從盛京繁華之地。嫁到福州,嫁給自己,是受委屈了。她既然想要帶着子女回盛京。陳家又不是負擔不起在盛京的開銷,又何必非要讓她不開心呢?

陳真儀變賣了難以管理的產業之後,在元宵節晚上祭了祖,次日一早,全家人就動了身。

外出不易。旱路崎嶇難行。

林媛兒當年遠嫁,一路來到福州之後,整個人被折騰的脫了形,彷彿枯萎的乾花一樣的樣子,還被陳真儀深深地記在腦海之中,每每一想起。就要多心疼她不易,也就多愛惜她一分。

今時今日,他又怎麼捨得她再受那樣的苦?

所幸的是。這十幾年中,海運大大發展起來,連福州的運糧船都走了海上……於是,陳真儀包在了一艘不小的船,一路上順風順水,其他書友正在看:。到達了天津港。在天津港,他又由着林媛兒的意思。停留了好幾天,這才一路慢慢地,進入了盛京城。

兩個多月的旅程之後,林媛兒的美麗幾乎沒有一絲損傷。這讓陳真儀十分的滿意,便覺得這一趟,費時再多,開銷再大也是值得了的。

三月三的盛京城,連空氣都是香甜溫暖的。

那些貴女們,穿的都是不同於福州的衣服款式,縱然是衣料不如她身上的好,也自然有一種富貴矜持。那是一種屬於這個盛京城的矜持,帶着高高在上又漫不經心的味兒,讓陳婉之不由的眯了眯眼,向後輕輕地靠了靠。

生在福州,長在福州。就算有娘親的言傳身教,同外面自然地露出自己年輕美麗的面龐,自在地輕言談笑的盛京貴女相比起來,陳婉之還是敏銳地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土味兒……這種味道,讓她覺得隱隱難堪。

這種難堪,又很快化成了她的驕傲,於是,陳婉之微微揚起下巴,揚起自己美麗的找不到一絲瑕疵的面龐。

這一揚臉,讓她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有着是與天比奇的無上氣勢,讓人忘記他的年齡他的長相,卻偏偏一下子又一下子記住了他。

他看了陳婉之一眼。

只一眼神,就讓陳婉之震的幾乎要尖叫起來!她雙手握拳,心中吶喊道:那是誰?他為什麼看着自己!

馬車緩緩向前行駛。

陳婉之定了定心神,再向外看時,城樓上已經沒有了那個身影,似乎她剛剛不過是出現了錯覺。

“婉之。”林媛兒睜開眼睛,輕輕地道:“看一下就可以了。住下來之後,有的是機會出來遊玩。盛京不比福州,女孩子都被關在了後院,見不到外面的天。”

陳婉之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

頓了頓,她又問道:“娘,這桃花節,您是不是遊玩過很多次啊?”

“是啊……幾乎年年都要出來的……”林媛兒抬頭,看着車窗,彷彿是能夠透過車窗看見窗外明媚無限的春光似的,悵然回憶。

盛京的女兒,就是那傳至前朝最守舊的世家,在三月三這一日,也是不禁女兒們出門的。而每一位盛京城的姑娘,無論她在何時何地,心中都擁有關於桃花節里最美好的回憶。

那一年,她在春江邊桃花林中,遇見了他。

那一年,她同他隔着桃花林相視,目光交織成了心底最甜蜜的柔軟,值得一輩子回味品嘗,以支持她度過生活中如意不如意的時光……

林媛兒也有一份藏在心底的回憶。

“請問,是福州陳家的車隊嗎?”一個人聲打擾了林媛兒,於是她坐直了身子。

“是。”陳家車隊中有人回道。

“敢問可是林府姑爺家?”那人問的十分的客氣有禮。

陳真儀對林媛兒點了點頭,小心地出了馬車。很快,車廂內就傳來了他同來人交談的聲音。原來,是林府來人迎過來了。

因為林媛兒堅持,所以陳家具體的行程歸期並沒有提前告訴林府知道。而林府在他們才一入城不久就能派過人來,顯然是一直都在留意着他們一行的。

“娘,。”陳婉之輕輕喚了一聲林媛兒。

林媛兒沒有應她。而陳婉之也沒有留意——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喚娘親是要說什麼了了……

有了林府的人帶路,陳家車隊的速度稍快了些,彷彿沒多時就到了林府。而此時的林府,正門大開,林世卿夫妻帶着林家主子和僕人們,都迎在了門口。

“大哥大嫂,這是?”這樣的陣勢,讓陳真儀感覺有些受驚:“當不得,這如何當得?”

林世卿道:“當得的。當年媛兒嫁的遠,這回門禮也沒有走。今兒,你們一家回盛京,就當是補一回儀式了吧。”

林媛兒的眼淚唰的一下就紅了。

林世卿安撫地看了她一眼,柔聲道:“媛兒,趕緊的,父親和母親都在等着呢。”

林媛兒猛地點了下頭,就急急地往裡走。

她走的那樣快那樣急,甚至像少女時候,不顧禮儀地提起了裙子。陳真儀不敢耽擱,趕緊追了上去。

林世卿當然要跟上去。

留下幾個小輩,由林大夫人帶領着往裡走。陳清之他們都是認識林大夫人的,知道她是最開明達理不過的長輩,心中都稍鬆了幾分。

此時不時見禮的時候。

林大夫人帶着他們到達榮禧堂的時候,就看見林家這位大姑奶奶正跪在林老太太面前,伏在她懷中悲切痛哭。她哭的那樣傷痛,以至於陳真儀一直都跪在那裡,羞愧地低着頭。

“真儀,你起來吧。”林老爺子略微感慨,看着這個面目普通的中年人,道:“你將媛兒照顧的很好。我沒有錯看你。”

“這都是小婿應該做的,不值得誇獎。”陳真儀有些吶吶。

林老爺子點點頭,目光投向陳清之幾人,開口道:“看着都是好孩子。”

林大姑奶奶哭的忘了情,林大夫人只好替林老爺子介紹道:“這是清哥兒,今年十五了;這是婉姐兒,才剛剛十四呢;這是平哥兒,比家康小上一歲。正如您說的,都是好孩子。您目光如炬。”

“哈哈。”

林大夫人這一比喻,讓林老爺子忘掉了傷感,撫須哈哈大笑起來。

林大姑奶奶哭的忘了情,林大夫人只好替林老爺子介紹道:“這是清哥兒,今年十五了;這是婉姐兒,才剛剛十四呢;這是平哥兒,比家康小上一歲。正如您說的,都是好孩子。您目光如炬。”

“哈哈。”

林大夫人這一比喻,讓林老爺子忘掉了傷感,撫須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

林大夫人這一比喻,讓林老爺子忘掉了傷感,撫須哈哈大笑起來。

三月三,桃花節。

春江兩岸,十里桃花,最是踏青勝地。而到了三月三這一日,盛京城幾乎全部的閨秀們都整裝出了門,漫步在桃花林中,或是暢遊在碧波蕩漾的春江之上。人面桃花,相映嬌美,當真是連風兒都要醉了。

林家大姑奶奶林媛兒乘坐的馬車步入盛京城門之時,正是三月初三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