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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我在。”楊廣北溫聲安慰。

林宜佳壓下心頭突如其來的難受,“嗯”了一聲,抬眼看窗外已經有了微微灰白的天光,估計自己再也睡不下,便準備起身。

她才將手撐起,準備小心地不去觸碰福姐兒的小身子,正準備從床尾跨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抖動起來!

立即,她就發現,並不是自己的手臂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而搖動,而是整個大地都在顫動不已!

光影搖晃!

天旋地轉!

帷幔外,放在架子上的夜明珠終於“噗”的一下滾落在地!立即就又不知道滾動到了何處!

“地動!”

楊廣北面色一白,一把將福姐兒從床上抱起,又攬住林宜佳的腰,毫不耽擱,從床上一躍而起,衝出帷幔,一腳踢開房門,眨眼間就到了庭院之中,掃視一眼之後,又帶着母女二人騰空而起,從屋脊上縱身而過,直到到了府上的演武場,才停了下來。

天在搖,地在動。

明明聽不到聲音,卻彷彿又真切地聽到了大地在轟鳴。

狂風乍起。

人跟着大地和狂風搖晃,彷彿連那九天的星辰都要跌落下來。

無數人從睡夢中驚醒,寂靜之後,整個盛京陷入了一片驚慌哀嚎之中。

咔嚓。

遠處一顆古樹攔腰折斷,將一個涼亭砸去了半邊。

楊廣北摟緊了自己的妻女,灰白的天光之中,目光如同兩道閃電,高聲呵斥道:“撲滅各處明火!讓府上的人都到空曠的地方來!救人!”

最後兩個字,是對着侍衛們說的。

房屋已經開始成片成片地倒坍。

同安伯府的下人們之前都得到了囑咐,此時都跑到空地上,一臉驚恐地看着這天地驚變,面色慘白。

林宜佳一直緊緊抓住楊廣北的衣服。一眼不發。

終於,天地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彷彿如同從無邊的噩夢中醒來,再看到眼前這一副末日場景,劫後餘生。悲喜交集,多數放聲大哭。

“清點人數。”楊廣北沉聲說道。

在他懷中,福姐兒也早就醒來,一雙大眼睛四處張望,並未如何受驚。林宜佳想將她接過來,卻被楊廣北拒絕了。

地動,是有餘波的。

楊廣北一直很清醒,心中明白盛京這陣仗,大約不是地動最嚴重之處,但他也絕不會掉以輕心。因而。就算現在天地平靜下來,他也絕不允許母女二人離開自己一隻手臂的距離。

很快,藍思過來回稟,道:“咱們府上,沒有出人命。有幾個婆子夜裡睡得沉了。被困在房裡沒跑出來,現在已經救出來。最嚴重的一個,被屋裡掉下的房梁砸斷了一條腿。還有十來人受了輕傷,侍衛們已經在處理傷口了。至於房屋……”

“房屋且不提,沒出人命就好。”林宜佳長長鬆了一口氣。

天地沒了動靜,人們的悲痛聲在這黎明時分越發的明顯。

因為楊廣北一直有力的護着她,所以林宜佳此時心思鎮定。思緒清晰。她看向藍思,懇求道:“藍思,你身手敏捷,能否替我向林府報個平安?”

這種時候,她的語氣無疑十分慎重。

藍思沒有遲疑,點頭之後。立即就離開了演武場。她沒用多長時間,便就回來,帶回了林家上下都算平安的消息,讓林宜佳再次心中大松。

“異常是岳母大人先察覺的,她肯定做好了應對。幾位姐姐家中。想來也是如此。”楊廣北安慰林宜佳道:“趙兄和康兄都是身懷武藝的,不會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

林宜佳點點頭,看天邊已經升起了第一抹朝霞,不禁說道:“……地動來的突然,又是凌晨人們熟睡之時,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睡夢中就受了大災難。”

盛京是天子之地,卻有如此天災!

今日一過,明日不知會有何種謠言四起!

林宜佳心中思緒翻湧,難以平息。

天光放亮,再沒有其他異常動靜,林宜佳想要出們去看看,楊廣北卻是不准她離開家中半步,且在他出門上朝之前,不僅給藍思下了死命令,而且另外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讓她盯着林宜佳並護着福姐兒。

小女孩名叫青衣,腰間一把軟劍舞動起來,連藍思都要避退。

林宜佳此時並不拒絕他的關心,便讓府上的人儘可能地組織人手出去救援,又傳信給慶豐年,讓他們開始組織人手救援並施粥等等。

慶豐年的上下人等這麼多年都做慣了救援施粥的事情,所以林宜佳並未多擔心。

到了下午,陸續傳出各種消息,所幸林家相近的人員都沒有傷亡,只是思月公主驚了胎, 落了一點紅,但後來已經沒事了。

盛京城是天子城池,建築大部分都是結實的,只有一小部分在地動中坍塌,受災並不嚴重。但據說,盛京城外,房屋坍塌眾多,人員傷亡十分嚴重……

三日里,盛京城似乎又有了一些搖動,但十分輕微,很快就停了下來。這就是余動。

而這個時候,確切地消息已經傳過來——地動最嚴重的地方是距離盛京東部三百多里外的廣山城,幾乎一整個城市都看不到一個完好的房屋,放眼望去,一片廢墟!百姓傷亡人數,難以估量!

同樣,圍繞着廣山城附近的多個城池,都大大小小地受損嚴重!相比起來,盛京城的損失反而是最輕的!

災情刻不容緩,應慶帝第一時間頒布了罪己詔,並召集眾位大臣,商量救援對策等一應事宜。

楊廣北下了朝,面上難看。

二年前,整個盛京附近種下的玉米等新作物再次喜獲豐收,其驚人的產量再沒有人質疑。應慶帝龍顏大悅之下,宣布在工部名下成立專門的一個司,負責向全大顯範圍內推廣新作物,任楊廣北為司長,官階相當於工部侍郎,官階四品。

這個任命,是以褒獎的形勢,明旨下發的。由不得楊廣北推脫不應。

而新作物產量驚人,並不需要楊廣北做什麼,就能自然擴散到南北各地。所以,楊廣北需要的工作並不多,幾乎就相當於虛職了。因而,楊廣北便接了下來。

偶爾才去上朝一次。

這一次,地動天下,他沒有想太多,就去上了朝,想聽到第一手的相關消息。

沒想到,應慶帝卻是點了他,隨同賑災。

“怎麼是你?”林宜佳愣了。

楊廣北一年之中上朝的次數屈指可數,工部衙門一個月都不見得去一回,所謂新作物的推廣工作,不過是年年春天選個合適的地方發些新作物的種子和新苗,順便賺點錢而已……應慶帝怎麼能將賑災這種工作交給如此閑散的楊廣北去做?

“他提到慶豐年。”楊廣北緩緩地道:“慶豐年雖然說刻意低調,但其每有天災便積極施粥運糧平抑糧價的行為,連續數年,想低調也低調不了。”

更何況慶豐年還有個“義商”之名,在民間口碑又極好,這兩年已經發展成為了大顯最大的糧商。

“他希望慶豐年這一次也能如同從前一樣,協助朝廷賑災。”楊廣北道。

而這一次地動十分嚴重,應慶帝更希望楊廣北代表朝廷出面,同慶豐年合作。

林宜佳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後道:“家中你不用擔心,早去早回。”成婚幾年,她和楊廣北幾乎從未分開過。但這一次,楊廣北出發賑災,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攔着。

且,廣山城就在幾百兩外,並不算遠。

楊廣北點頭。

次日清晨,林宜佳送了楊廣北出門。

她站在大門口,看着楊廣北挺拔的背影騎馬從倒塌的高牆殘骸中間經過,他頭頂上東方的天空卻是一抹濃重透亮的鉛雲,層層疊疊地彷彿正壓在楊廣北的頭頂……林宜佳突然覺得心情格外沉重,心生不安起來。

也許是因為這些年,楊廣北從未離開過她的緣故。

林宜佳牽着福姐兒,安慰自己道。

她轉過臉,放下心思,露出一抹和氣的笑容,問那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道:“青衣,你是哪裡人呢?”

這個小姑娘是楊廣北找來給福姐兒的,林宜佳很放心她。加上這幾日事情多,她尚未來不及盤問她的相關信息。林宜佳此時問起來,也算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青衣身材小巧,面容清秀,有一雙不算大、卻濕漉漉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會不自然地露出一抹怯意來,看似十分乖巧可人。此時,她穿一身綠紅的丫鬟服飾,看起來就像是才當差還不十分自信習慣的丫鬟一樣。

誰也想不到,她腰間哪根普通的鵝黃色的束腰帶,一解一抽,卻是一根冷光閃閃的軟劍。當軟劍在手,青衣的小臉就會立即繃緊,俏臉含霜目露冷光,氣勢凌然起來。

而那一指寬的軟劍在她手中,舞動起來,仿若緞帶飄飄,又似銀蛇飛舞,乍然露出一點冷芯子,讓人防不勝防。

林宜佳那日就曾親眼看到藍思差點就傷在了這個小姑娘腰間的軟劍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