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高校的完全公式者》 孤源

“皆神同學?”

“四夜先生?”

“人類?”

四夜的出場或許很拉風,但時機有點問題。其時正值RatingGame最後的高潮結尾,任誰被打斷都會心生不滿。特別是覺得勝利已成為自己囊中之物的瑞賽爾·菲尼克斯。

“開導”的話語卡在喉中,幾乎擰在一起的臉龐,環繞周身的火焰熊熊燃燒,優貝露娜手持魔杖,伺立在瑞賽爾後側的天空。皆神色不善地望著正在運動場中做著準備活動、扭動脖子、咯吱作響的某人。

“那麼,遊戲重新開始。”中止的時間太長會引起觀眾的怨恨,古蕾菲亞明智地高聲宣佈道。作為RatingGame的裁判,古蕾菲亞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起碼在表面上。

“不管你是誰,你絕對打不過哥哥的,還是放棄……喂!你聽到了嗎?!”蕾貝爾適時跑了出來,降在了四夜的身邊。裙角略微翻起,金色的捲髮在風勢之下,更顯鑽頭本色。

這時的蕾貝爾才真正看清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說男人有點不妥,準確說是個少年,長相也就17、8歲上下。

與莉雅絲等人同款的駒王學園制服,脖頸處圍著一條黑色的圍巾,雜亂的黑髮,慵懶的神態……除此以外,不論怎麼看,都給人以一種極為普通的感覺。

更何況還是個“人類”。

這點大家有目共睹。

“莉雅絲學姐嗎?”取下一誠耳中的通信器,四夜將之塞進自己的右耳,像是測試音頻般說道,完全無視了一旁跺腳,臉色漸漸轉紅的蕾貝爾。

“皆神同學?”

“現在由我接替一誠的任務,請多指教。”不是徵求意見,而是單方面霸道地結束了通話,就像是世人皆知之理,四夜懶得多說一句。

莉雅絲不禁苦笑。

但莉雅絲卻不是唯一一個為四夜感到頭疼的人。

對面的某位明顯更為強烈。

“讓區區人類插手RatingGame,你們是瘋了嗎?閒雜人等就該趕緊退場!”瑞賽爾青筋暴起,幾近咆哮地對天叫道。對於奉行純血的高貴的菲尼克斯一族,這種行徑無疑是種變相的侮辱。

藉助人類之力,哪怕是為了擴大惡魔種族,在純血派看來也與低聲下氣求人類一般無二。“轉生”尚且如此,四夜的“到訪”可想而知。

“規則上可視為莉雅絲大人‘士兵’召喚的侍從,只要‘士兵’沒有退場,皆神四夜的出場即為合理。兩個家族和魔王大人皆是這樣判定的。”古蕾菲亞出聲解釋,末尾處還搬出了讓瑞賽爾無法置之不理的人的回答。

“既然魔王大人也發話了,就當成額外的表演吧,反正終歸勝的只是我。”無視站在樓頂另一頭的莉雅絲和愛莎,瑞賽爾狂傲地笑道,“這麼說的話,只要那個雜碎‘士兵’退場,這個不知所謂的人類也要跟著離開了?”瑞賽爾露出陰狠的笑容,轉眼就抓住了古蕾菲亞話中的“關鍵詞”。

“原則上是的。”古蕾菲亞答的很直接。作為中立者,古蕾菲亞出色地執行自己的任務。

“休想得逞!”震怒的莉雅絲向瑞賽爾發射出了多枚魔力彈,後者收回視線,冷眼一瞥,卻躲也不躲任憑打中,硬是接下吃下那迎面而來的攻擊。

在不死鳥的再生能力下,火焰逐漸化為臉龐和頭髮,讓瑞賽爾被轟飛的頭部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我也不想被說成‘仗勢欺人’。投降吧,莉雅絲。再打下去只是讓在其他地方觀戰的父親和薩澤克斯陛下難堪。你已經無路可退了。”若無其事的瑞賽爾不厭其煩地繼續勸降,為了打消莉雅絲存有的一線希望,瑞賽爾指著運動場的四夜大笑道:“難道你還能指望那隻螻蟻?”

瑞賽爾的話倒是提醒了莉雅絲。

雖說莉雅絲其實更擔心的是那倒在四夜腳邊的一誠——適才的變故讓莉雅絲的心揪在了一起,那是一種難言的憂慮和苦楚。不過事後一誠並未退場,傷勢不及性命,莉雅絲才長吁了一口氣,無暇罔顧,更多把注意放在瑞賽爾身上,連帶一誠的份一起努力。

既然四夜自詡替一誠來打“外援”,現在也只有寄託於他了。

所幸瑞賽爾·菲尼克斯自持身份,也許是為了觀察,也許為了是欣賞眾人的垂死掙扎,自四夜亂入戰場以來瑞賽爾就沒有主動攻擊過,這給了莉雅絲一點恢復的時間,愛莎會意上前為其療傷。

只不過拖延僅僅是拖延,沒有人見過四夜真正的出手,莉雅絲也只知道他是個特殊的神器持有者。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連朱乃、木場、小貓乃至一誠都無可奈何的對手,四夜又有何法子扭轉局勢。

莉雅絲不相信。瑞賽爾自然也不相信。可以說場內場外沒有人相信。

就連魔王薩澤克斯也抱有懷疑。

杯子早已掉落在地摔成片片玻璃,紅酒溢出滲透了一部分的地毯。屏幕上的黑髮男子薩澤克斯似曾相識又想不出在哪見過,惡魔的壽命無可計量,流逝的歲月總有許多路過的旅者,可四夜顯然不是那一類的凡夫俗子。

能打破惡魔的領域,確切定位異世界,附體之時又能將赤龍帝的籠手提高不止一個階級,四夜甫一亮相便給自己打好了廣告。薩澤克斯很清楚,若非顧慮到兵藤一誠的肉體,就其之前發揮的能力,達到禁手狀態也並非沒有可能。果真如此,瑞賽爾已經敗了。

不過神器因使用者而不同,能發揮神器的力量不等於自身有媲美神器的力量,最多隻能說明四夜的資質甚佳,其本身還需要進一步的評判。

將風衣褪下蓋住受傷嚴重的一誠,四夜直起身來,打了個響指。站的較為接近的蕾貝爾還沒反應,便覺得自己撞在了一個熱氣球上,身體向後彈射,趕忙用火焰凝成的翅膀穩住身形才不至於屁股著地出醜丟臉。估計是四夜力道用的相當溫和的緣故,蕾貝爾沒有受到一處傷害。

蕾貝爾撅著嘴,一臉不爽地盯著眼前這個“惡人”。自己好說歹說不聽,還欲對自己下手。可微一定神,蕾貝爾立馬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

一環套一環,魔法形成的護罩像是俄羅斯套娃那樣:以一誠為中心半徑兩米內的是第一層護罩,而在這之外,包括自己在內,整個運動場都處在第二層護罩之內。

護罩的表面隱隱閃過魔法陣的影子,那是蕾貝爾從來沒有見過的圖案。

沒有華麗的效果,沒有炫目的光彩,硬要說的話,就像是被固定的泡泡。

瑞賽爾嗤之以鼻,莉雅絲似有所思。

四夜拍拍手,示意大功告成。

一會的戰鬥或艱辛或易如反掌,四夜想了想,還是謹慎點好。一誠是自己的兄弟,讓兄弟受損,從各種意義上講都很麻煩。

薩澤克斯臉色變了。

“這倒是意外的驚喜啊!”

“好了,熱身完畢。”四夜解開了自己上衣的第一個釦子。

“你真打算去挑戰哥哥?”蕾貝爾整理了下衣裙,對四夜輕聲問道。

“不然我來這裡幹嘛?看戲?”四夜攤了攤手,將袖子挽起,淡淡道,“對好友的承諾總要兌現吧?啊……真麻煩……”

“沒用的。就算你會使用魔法,也贏不了菲尼克斯家族的不死之身。惡魔不行,你一人類更加不行。”

“哦?是嗎?”四夜不置可否,意味深長地道,“真那樣的話,失敗不也是一個很好的教訓嗎?”

“你……!”蕾貝爾還沒見過這麼頑固的人,簡直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要知道,就算是“治癒”也是有限度的,並不是說在領域裡交戰就可以無後顧之憂,RatingGame中意外死亡的例子雖不多,畢竟還是有的。

“四夜,有什麼作戰策略嗎?”莉雅絲低聲問道。可以的話,莉雅絲也不想求助與四夜,之前的“賬”還未清算,此人做事詭譎,敵我不明,處處透出一股邪氣,不論言談舉止,教堂一役,還是訓練一誠,贈送神器,莉雅絲都無法把握他的真實目的,縱然歸結於與一誠的情誼,也頗為勉強,再欠人情實不是上上之舉。但她必須承認,瑞賽爾的實力遠超預料,下意識的,莉雅絲將四夜當成了最後的一座靠山。就前段時間瞭解,四夜其人善謀深慮,這次的RatingGame的有關材料也被其借閱過,大概會另闢蹊徑吧。

“策略本來是有的。”莉雅絲聞言一喜,瑞賽爾大度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任由兩人探討。然而四夜的下一句話將莉雅絲直接打入了深淵,“可惜能執行這個計劃的必備人物都被你這無謀的策略給坑了,多說無益,簡而言之,輕敵,愚蠢之極。”

輕敵?面對菲尼克斯我會輕敵?莉雅絲眉毛一挑。

不待莉雅絲答話,四夜自顧自毫不客氣地指謫莉雅絲部署的漏洞:“我曾對一誠說過,只有理解規則、利用規則,才有可能在敗境中尋找一線生機。與菲尼克斯對戰而忽略可能的‘菲尼克斯之淚’,其為一。瑞賽爾·菲利克斯既是不死之身,那麼從宏觀戰局角度來看,‘菲利克斯之淚’最有可能就是交予第二實力的‘王后’使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即讓朱乃去單獨對陣,其為二。在人數、經驗雙雙不足的前提下,太過相信眷屬和自己的實力,作出與主帥王對王如此風險成百分之七十的決策,其為三。然後……你還想我說什麼?”

“我……”莉雅絲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誠常言不要與四夜正面交鋒,以前還覺得是一誠誇大其詞,現在看來,四夜對全局的洞悉精細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猶有過之。

“喂喂喂……我才不管你是哪裡來的雜種,這樣批評我的未婚妻,你想死嗎?”瑞賽爾餘光看向兩手插兜,依舊站在運動場的四夜。方才的言談想來是被其聽到了。可是眼神中卻難掩那一絲的嘲弄般的笑意。

事實上,若非四夜與蕾貝爾的距離實在太近,瑞賽爾早就命令優貝露娜出手了。之所以現在仍然觀望,原因無他,對自己極為自信而已。護罩之類的東西,瑞賽爾壓根不放在心上。

“……他說的是事實。”不管瑞賽爾聽不聽得進去,莉雅絲鬼使神差地替四夜辯護,隨即沮喪了起來,四夜的話像一把大錘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胸口,砸的自己喘不過氣。

強忍住充斥著眼眶淚水不讓其掉落,莉雅絲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你來這不僅僅是為了數落我的吧。”

“當然——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既然受人之託,自忠人之事。只是一隻火雞而已。我是來贏的。”這句話,四夜是對著全場說的。

四夜的語氣中根本聽不出感情的變化,似乎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既定事實。

聲音迴盪在整個領域,明明聲音不大,卻像落下般振聾發聵。

莉雅絲曾經聽過類似的聲音。

對,就在一誠使用再生之劍的時候。

蕾貝爾的臉憋成了醬紫色,對瑞賽爾的譏諷實際上就是對你菲利克斯全族的譏諷,沒有破口大罵,已很顯貴族修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而在此“妄言”面前,瑞賽爾不怒反笑,像看到了最好玩的馬戲團小丑那樣狂笑。

“就憑你?”瑞賽爾滿眼的不屑。他可不是雛兒,不會就因為憤怒就喪失理智和判斷。

四夜讚賞地點了點頭,笑道:“是——”

“怎麼可能!”蕾貝爾感到空間瞬間震動,下一刻四夜就從眼前消失,宛如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那樣自然正常。

而樓頂對峙的四人則是眼前一晃,還來不及有所舉動,四夜其人就無聲無息出現在兩組的中間,面向瑞賽爾閒散地站著,黑色的圍巾迎風飄舞。

“——又如何?”四夜笑嘻嘻地問道。

“好快!”這個念頭在蕾貝爾、瑞賽爾、優貝露娜、莉雅絲四人心中迅速閃過。唯有愛莎呆呆地看著四夜,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並非是如木場Knight之類的急速,而是確確實實的空間瞬移。

沒有波動,沒有預兆,四夜似是修改了因果律的線索,從一開始就處於樓頂中間。他在運動場做的事,說的話反而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而非現實。

瑞賽爾表情凝重了起來,不復先前的淡然自傲。

“皆神同學。”莉雅絲輕呼一聲。

“我儘快速戰速決,莉雅絲學姐,我想你體力還沒完全恢復吧。退下如何?”疑問的語勢,但在莉雅絲的耳中卻是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那就拜託你了。”莉雅絲拉著愛莎,飛躍下來,奔向四夜佈置的護罩,對於兩人而言,一誠的地位明顯重要的多。

蕾貝爾見狀作勢抵擋,孰料莉雅絲根本毫不在意,只有打倒的瑞賽爾才是一切,小兵小將不足掛齒。

“一誠!”“一誠先生!”

一誠躺在地上,雙目緊閉,氣息悠長,四夜走之時已做了相應的應急處理,要想盡復,還需要全面的治療。愛莎想上前,可與莉雅絲一道被攔在第一重護罩外,無論如何也難以破開。

百試無法的兩人只有選擇放棄,與蕾貝爾站在一起。

這就完全是四夜的惡趣味了。

一誠若復原,以他那二愣的大腦,不衝上來與瑞賽爾搏命才怪。他身體受創最嚴重的不是體力或傷勢,而是魔力,這種狀態上來等同任人魚肉。四夜可不想多花精力在臨敵之餘還分心照顧。

眼見一誠暫無大礙,三人齊齊矚目於樓頂的三人。惡魔的視力特別的好,周圍的建築花草樹木又因為四夜盡數變成塵埃,此處地勢平坦,寬敞明亮,又有四夜的護罩防護,不用擔心被交戰波及,實乃絕佳的特等席。

“皆神同學,讓我看清你的真正實力吧。”莉雅絲心下暗道。

她現在有理由相信,一個能做出如此“大手筆”的人類,或有能對抗瑞賽爾的手段。

“人類,你把我未婚妻送走是何用意!”瑞賽爾不是想要獲得答案,只是謀求存在感罷了。

“我怕我待會收不住手。”四夜聳了聳肩,一副嫌麻煩的表情。

“無禮之徒!”瑞賽爾尚未發話,“王后”優貝露娜便做出了動作,魔杖向前一點,一個巨型的魔方陣向四夜壓了過來。

沒有出手阻止,瑞賽爾也有測試四夜實力的想法。

怎麼說,瑞賽爾·菲利克斯也算身經百戰,雖說只在RatingGame中。

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

“存在·解析。”四夜抽出了雙手放在身體兩側,閉上眼睛,睜開。

瞳孔的正中央閃爍著五芒星的紅色魔法陣,五芒星的中央鑲刻著淚珠般的圖案。

五芒星不斷的繁殖,一顆五芒星從四夜眼中飛出,與優貝露娜的魔方陣相撞。

毫無懸疑的,五芒星覆蓋在魔方陣上,延展擴張,魔方陣化成了點點光粒。

出色的抵擋不是四夜的目的。

“解除。”四夜右手隨意一揮,從眼中滾落貼附在手的五芒星伴隨一道強烈的紅光直接掃中了空中的優貝露娜。

“哇啊啊啊啊!”慘烈而尖銳的嘶叫聲,餘波震盪,優貝露娜一如自己施展的魔方陣一樣被光芒包圍。

“哎呀……出手有點重了,這樣估計‘治癒’起來也要好一段時間了吧……”四夜一臉歉意地欠身,可話語中卻沒有任何的抱歉的意味。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莉雅絲、愛莎、蕾貝爾集體目瞪口呆。

就……這麼完了?

雖然憑藉“菲利克斯之淚”但有對抗朱乃的“王后”僅此一招?

“瑞賽爾·菲尼克斯大人一名‘王后’,淘汰。”天空中迴響的“宣判”將諸人拉回了現實。

“不過嘛……閒雜人等,就應該早點退場,您說是吧。菲利克斯閣下?”四夜諮詢般地問道,態度甚是誠懇。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言辭上也不輸分毫。

這就是皆神四夜。

“這就是你的依仗?!”莉雅絲驚懼地看向樓頂的四夜,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能打敗優貝露娜的不勝枚舉,但像四夜這般乾淨利落不給對手留有任何機會的屈指可數。

不曾見過的術式,不曾瞭解的神器,區區一介人類……

五指梳頭,四夜側目看向仍是不敢置信的瑞賽爾,微笑道:“下面,是不是該我們了?‘士兵’的代理人也歸於‘士兵’吧,‘士兵’弒‘王’不覺得是一個不錯的劇本嗎?”雙目紅光乍現,妖豔瑰麗也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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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凌晨或中午還有一更,我硬生生將兩張截開了……因為後面實在不適合放在這一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