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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秋雨後天氣漸漸轉涼,隔日天氣又放晴了,頗有幾分秋高氣爽的意境。

大丫拿着剪刀裁了一會兒布料,抬眼看看外面,說起村外林子里的野菜這些天應該又長出一茬,若是不趁現在摘些回來,再過些日子今年的野菜就沒了,說話間頗有些可惜。

果兒這些時間連續趕工也有些倦了,聽到這話心裡蠢蠢欲動,反正絹花一時半刻也做不完,索性今天就不做了,大家一起出去采野菜,在林子里跑一跑還能活動活動身體。

想到這裡果兒便跟大家說出來,幾個女孩兒自然高興萬分,收拾好東西,一人提着一個籃子出門,相攜着往村外樹林方向走去。

好長時間沒有出來放風了,大家一路歡快地往前走,一路上嗅着今天的空氣都清爽無比。

這裡沒有大山,卻到處都是連綿不斷的樹林,村與村之間沿着樹林走都是串在一起的。林子深處的地勢倒是高低起伏,遠看就是一個個小丘的樣子。

越往前走樹木越多,腳下也慢慢雜亂無章起來。

這樣的林子因為經常有人來,所以沒有什麼容易傷到人的野獸之類,不過野兔、野雞,甚至松鼠什麼的到時能碰到,不過也不多要看運氣了。

幾個小姑娘沒有捉野物的本事,她們把注意力集中在地面上。

皂兒幾個在路上隨手撿起一個稍長的木棍,邊走邊敲敲打打,果兒不解她們這是幹什麼。

皂兒提醒道:“果兒你不常出來所以不懂,越往裡面走,雜草下面就可能有蛇,咱們拿棍子敲打着,什麼蛇呀、黃鼠狼之類的小東西遠遠的就溜走了,因為它們也害怕人。”

果兒“哦”了一聲點點頭。

很快她們就發現地上蹦出來成片的野菜了,還真不少呢,有幾樣果兒小時候也見過採過,什麼灰灰菜、芥菜,還有麵條菜,足夠她們挖一陣子了。

她們甚至還發現了稀稀拉拉的幾堆蘑菇。皂兒給幾個妹妹科普,她摘起蘑菇拿給妹妹們看,什麼樣的蘑菇能吃,什麼樣的一看就是有毒的,一一講給妹妹們聽。

其實這些知識也就豆兒跟果兒兩個一知半解,其他幾人經常出來割豬草,挖野菜早就很熟悉了。

她們一路往裡走,不光是挖野菜,看見新鮮能吃的蘑菇也會摘下來放進籃子里,一會兒功夫每個人的籃子里都有些許收穫。

正低頭找尋着,幾個人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應該也是來挖野菜的吧。

等樹後人影出現,就聽二丫歡快地聲音:“是虎子哥!虎子哥,你也來啦。”

半大的少年看見她們,笑着走過來打招呼。

果兒注意到虎子身上的穿戴完全可以用衣衫襤褸來形容,簡直像幾片破布掛在身上一樣,身量倒是長得高高的跟大林哥差不多,可惜太瘦了。

他沒有提籃子,背上的竹筐里堆着滿滿一筐茅草。

虎子走過來,靦腆地沖大家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看見大家手裡的籃子問道:

“你們是來挖野菜的?我剛才從那邊過來,那邊沒有多少野菜,你們不用過去了,不如換個方向找。”

果兒注意到虎子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看着大丫。

就見大丫略不好意思低頭說道:“好吧,謝虎子哥。”

皂兒:“虎子,你來割茅草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挖野菜?”

虎子又是靦腆一笑,隨後點點頭。果兒注意到他又偷偷看了大丫一眼。

果兒目光在皂兒、大丫幾個女孩兒身上掃視一遍,嗯,要說模樣長得好,還得算是皂兒跟莢兒兩姐妹,都是秀秀氣氣的可人模樣;

大丫、二丫兩個就不同了,雖然都不難看,可是臉上面黃肌瘦實在很一般。

那麼,就是情有獨鍾了?果兒的八卦因子開始泛濫。

虎子在前頭開路,領着大家往林子深處走,大丫、二丫姐妹當先跟在後面,果兒偷偷扯了扯皂兒的衣角,皂兒扭過頭。

“皂兒姐,虎子哥跟大丫姐她們很熟?”果兒湊近悄悄問道。

“嗯。”

大丫點點頭,小聲跟果兒介紹起虎子。

虎子姓張,也是這個村的人,比大林哥大了兩歲,他家跟大丫奶奶家是鄰居,所以虎子跟大丫姐妹幾個很熟悉。

虎子家裡情況很不好,爹常年生病卧床不能幹活,她娘跟大丫娘一樣,為了養活一家老小到處給人打短工,後來大丫她們被趕出門搬到村西,虎子跟他娘還經常過去看望,兩家互相幫襯着過日子,關係比以前更親近了。

原來是青梅竹馬!果兒長長“哦”了一聲。

大家散開找野菜,果兒的餘光時不時撇到虎子跟大丫那邊偷看,很快就發現虎子的活動範圍總在大丫周圍打轉,找到的野菜只往大丫籃子里放,就覺得好笑。

“虎子哥,你咋光給大丫姐的籃子里放野菜,莢兒姐就在你跟前,放我莢兒姐籃子里唄。”果兒裝作不解地說了一句。

虎子瞬間漲紅了臉,低下頭吭哧吭哧說不出話來,大丫也紅着臉躲到一邊去了。

果兒看得心裡直樂呵,小樣兒,還真當本姑娘是小孩子?

日頭偏西,眼看天色暗下來,大家籃子里的收穫也不少了,就結伴往回走。

快走到村口處時分開,虎子跟大丫二丫一路往村西走去,果兒姐妹幾個走另一路回家。

村口一棵皂莢樹下碰到幾個坐着聊天的老人,其中一個正是四奶奶,看見姐妹幾個過來老遠就打招呼。

“皂兒,你們去挖野菜了?”

“嗯,四奶奶,還採了一點蘑菇,挺新鮮的。”

四奶奶就呵呵笑着看向果兒:

“果兒快回去看看吧,剛才你爺拿着大鞋底子從村東頭把你爹一路往家抽,也不知道你爹又惹了什麼事叫你爺發那麼大的火,快回去勸勸,呵呵呵呵。”

姐妹幾個一聽頓時愣神了,隨後拔腳就往家裡跑去。

遠遠就看見自家大門口前圍了一堆人,一個個伸着脖子往裡頭張望,院子里傳來一陣哭爹喊娘的慘叫聲。

見姐妹幾個回來,圍觀的人立馬讓出一條道,有人看見果兒還快言快語說道:“果兒快回去看看,你爹喝酒耍錢欠人債了,正被你爺收拾呢。”

任誰都聽得出來那話里的幸災樂禍。

一進院子,就看見姚鐵柱和姚二柱兄弟兩個,一左一右在地上壓着一個人掄胳膊使勁揍,姚老爹臉色鐵青地在對面喊道:“給我使勁打,不許手軟!”

說這話的時候老爺子氣喘吁吁,手裡拿着的鞋底子急速抖動着,明顯是氣得狠了。

旁邊有幾個面色不善的漢子,各個雙手搭肩,抖着腿大大咧咧看熱鬧。

而陶氏癱坐在地上雙手扑打着大腿仰天嚎喪,鼻涕眼淚毫不顧忌往袖子上蹭,幾個兒媳婦想要把陶氏扶起來,無奈陶氏哭的更大聲:

“老天爺呀!這可叫人咋活,乾脆連我一塊兒打死算了,沒法活了......”

姚老爹恨恨地瞪一眼撒潑的老婆子,對著兒媳們吼道:“還不把你娘扶進屋去,還嫌不夠丟人現眼!”

說罷回過頭繼續命令兩個兒子接着打,一時間被摁在地上的姚三柱哭得比陶氏還要大聲。

果兒悄悄走到大林跟前問道:“大哥,出啥事了?”

大林看是幾個妹妹回來了,怕嚇着她們,就把她們拉到自己身後,才小聲說起來。

原來姚老爹跟幾個老哥們在樹下聊天,見村裡玩耍的小孩子都往一個方向跑,嘴裡喊着看熱鬧去,接着聽見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幾個老人閑着也是閑着,索性溜達過去看看。

走到村裡有名的混混,人稱二混子的家門口,就看見一堆看熱鬧的人群圍在那裡,姚老爹走過去一看,竟然是自家兒子姚三柱,正在跟二混子吵得臉紅脖子粗,旁邊還有幾個混混大呼小叫給二混子幫腔。

姚老爹聽了一會兒就明白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又過來喝酒耍錢,還輸了不少,想要走人結果二混子不答應,說姚三柱前兩天欠的錢還沒還清,今兒說什麼也要全部收回來,就這麼著吵了起來。

姚老爹頓時氣得倒仰,二話不說上前揪住姚三柱的衣領就往回拖,結果二混子連姚老爹都罵起來,說他仗着年紀大想要賴賬是咋地?

姚老爹當時就覺臉面丟盡,當下脫了鞋子就往姚三柱臉上抽,就這麼一路上揪着脖子給抽回來了。

院子里那幾個人就是跟姚三柱一塊兒耍錢的,領頭的那個就是二混子。

抓住這不省心的東西一路抽回來,村裡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姚老爹索性也不遮掩了,一回到自家院子里又是一頓狠抽,抽累了還不願停下,命令兩個大兒子接着打。

姚鐵柱和姚二柱兩個也恨老三不爭氣,手下就用了力,直打得姚三柱哭爹喊娘。

果兒幾個聽大林說完都倒抽一口冷氣,果兒低聲問道:“我爹欠了多少錢?”

這個大林也不清楚,只好搖搖頭不再說話。

二混子見鬧得差不多了,走近幾步對姚老爹說道:

“姚三叔,鄉里鄉親的我也不想把這事鬧大,得嘞,只要你家老三把這兩天欠我們那倆錢兒還了,我還叫您一聲三叔不是?沒辦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姚老爹狠狠咽下一口氣,勉強開口問道:“他跟你們耍了幾天錢?一共欠了多少?”

“不多,就一兩三錢,之前輸的有七、八錢,都還上了,後來他銀子不湊手,我也勸他別耍了,可三柱他不聽啊,說什麼她閨女掙錢容易,輸這幾個錢不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