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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又如何能保證,莫晚歌在放過建王以後,能夠安然離開呢?

就算今天他能夠從驛站里全身而退,又如何能躲避建王日後的追殺呢?

這是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想要和解,沈陌言這方,必然要拋出一個籌碼,才能打動建王和溫千風。

可是這時候,建王到底需要什麼呢?

而且,他現在是王爺,焉知等到皇上百年之後,他不會繼承大統君臨天下?

沈陌言隱隱覺得有些頭痛,可是也就是在她揉揉太陽xué的一瞬間,她突然想到了梁王。

如果這些死士是梁王派來的,說明這兩位王爺之間必定有一場生死之爭。而梁王也曾經對沈家下手,如果以相同的立場,是否能取得建王的信任?可是,這些話,卻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說,不過是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

想到這裡,沈陌言的眉目舒展開來,她抿着嘴微笑,“莫公子沒有什麼打算,我可是一早就想好了,無論如何也得先去江南。”似是不經意的瞟過溫千風,“江南好,春來江水綠如藍,馬上就要開春了,到時候漫山遍野都是桃花,那景色不知道多美。”她淡淡的說著閑話,話題越扯越遠,“不過,要說到江南,最繁華的地方除了蘇杭,就是金陵了,秦淮河畔,佳人畫舫,令不少人趨之若鶩。”說到這裡,掩袖輕笑,“所以我二哥常常和我說,梁王在那裡,不知道多怡然自得,既有風景如畫,又有物產豐富,就連那全鴨宴,聽起來也是讓人頗為神往。我若是得閑,怎麼也要去金陵看看的。”

前面的一切都是鋪墊,至關重要的是,她提到了梁王。

溫千風可不信她單單是為了說江南的好處這麼簡單,聞言輕聲笑了起來,“金陵的確是個好地方。”肯接話就好!

沈陌言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又笑道:“可見得梁王真是有福氣的,難怪平日里常聽人說起,皇上對梁王的寵愛。”似是想起什麼,神色一冷,“不過,世人的傳聞,往往也算不得什麼。當初燕京城人人都說我父親得皇上的青睞,結果我們府上立刻就遭了賊......世事耳聽眼見,也不見得是真相,更何況不過是人云亦云!”

這話若是落入旁人耳中,可謂是對梁王的大不敬了。

可如果是建王呢?

沈陌言看上去不在意,眼角餘光卻一直注意着建王的神情。果然見到他眉眼微動,飛快的瞥向溫千風。

看樣子,這位溫千風,不單單是護送建王去燕京這麼簡單,甚至有可能,是他的軍師。

沈陌言就想到了溫若雨所說的,宮裡的姨娘,也就是淑貴妃,讓她無論大小事情都請溫千風幫忙拿主意的事情了。看來,溫千風一定非常得淑貴妃和建王的倚重,幾乎可以算是主心骨一樣的人物。而且他的自制力非常的驚人,幾乎可以算是七情六慾不上臉,不顯山不lù水的,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如果與這樣的人為敵,那也太可怕了!

想到這裡,沈陌言與之交好的心情就更執着了。現在不單單是莫晚歌不能得罪他,就連沈家,也得罪不起啊!

屋子裡響起了溫千風清冷的聲音:“二小姐對世事,果然是洞若觀火。”這麼說,就是承認了她的說法,可是卻並沒有表示贊同。

時間一點點過去,沈陌言覺得一刻都耽誤不起了,她正想着乾脆破釜沉舟之時,卻聽見建王不急不緩的聲音:“沈二小姐似乎對梁王很感興趣?”總算是說到點子上來了。沈陌言淡淡的笑,眼裡有光華在流淌,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一塊溫潤的寶石,“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未雨綢繆總沒有壞處。”

莫晚歌渾身一震,忽然有些明白。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陌言,問:“沈二小姐想要做和事佬,也不知要怎麼和?”沈陌言心中一喜,雖不知他為何突然改變主意,可事情總算是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了,她笑道:“我以為,最好的結果莫過於莫公子和趙公子各退一步,莫公子放下劍,並立下投名狀,以後不得再對雲公子出手。趙公子答應放莫公子離開,此後不得再追究此事,如何?”

立投名狀對於莫晚歌而言,畢竟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他正蹙着眉頭沉思,就瞥見沈陌言忽然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滿了警告。他立刻就下定了決心,微微頷首:“那要看趙公子如何抉擇了。”意思是只要溫千風答應,他這邊沒有什麼問題。如果最後大家都能妥協,這件事也就算是過去了。

溫千風對於莫晚歌的身手顯然也有些忌憚,他想了想,也應了下來,“君子一言,重如九鼎,希望莫公子也能恪守承諾。”江湖中人,無論白道黑道,守住信義二字,還能得到人基本的尊重。莫晚歌也有自己的驕傲,他立刻就挪開了長劍,輕飄飄的道:“如何?”在這一瞬間,跟在沈陌言身後的護衛長立刻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以防萬一。

溫千風坐在桌前,一動也沒有動,只淡淡說道:“投名狀不用立了,你走吧。”竟是打算就這樣輕鬆的放過莫晚歌了。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有絲毫異樣。

沈陌言卻不敢鬆懈,很鄭重的許諾:“趙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我斷斷不會對第二個人提起。至於手下的人,他們也只知道是驛站里闖進了一群賊......這件事,我會好好和他們說道說道的。”不得不說,她是溫千風所見過的女子里,是最上道,最識時務,也是反應最快的一個。

一個聰明又上道的人,有資格活下去。

溫千風勾chún一笑,倒將渾身的肅殺之氣去了三分,“希望有朝一日,還能在燕京城見到沈二小姐。”言下之意是打算放過她了?

沈陌言暗暗鬆了一口氣,忙答道:“那是自然,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回去了,到時候還得做東請趙公子來我們府上做客才是。”很熱情的說著客氣話。

話音剛落,溫千風忽然深深看向她,“或許吧。”然後,面向莫晚歌,“門外,院子里都是我們的人。”莫晚歌點點頭,隨手一揮,緊閉的窗子被打開,一陣寒風猛的灌了進來。沈陌言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就見莫晚歌宛若一陣風一樣,飛快的消失在了屋子裡。來無影去無蹤,身手暫且不提,輕功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無雙。

一瞬間,沈陌言心裡忽然有些遺憾。

這樣一個走過千山萬水的人,到底會在什麼地方駐足呢?又有什麼樣的風景,會讓他停下腳步呢?

大概,是沒有吧。

沈陌言沒有深想下去,她行了個福禮,從屋子裡退了出去。等到她推門而出的一刻,發現外頭站了二十來個黑衣人,個個都嚴陣以待,似乎只等裡面的人一聲令下,便破門而入了。雖然他們個個看上去都是目不斜視,可沈陌言敢保證,他們一定連她頭上簪子上有幾顆紅寶石都數清楚了。

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沈陌言和沒事人一樣,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這時候,天漸漸亮了,周身的疲憊再也無法掩飾,沈陌言無力的靠在chuáng上,由幾個丫鬟替她捶着小tuǐ。

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竟讓人覺得有些刺眼。她閉上眼,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的不適緩和些。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撐着起了chuáng,“外面馬車準備好了嗎?”“馬車已經套好了,所有的人都出發了,只等小姐您了。”蒹葭憂愁的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小姐,您臉色很不好看,不如我去廚房熬一碗湯給您喝了再走吧?”

“別去!”沈陌言下意識的阻止了她,苦笑道:“能走就早些走吧。”頓了頓,又吩咐道:“你下去吩咐一聲,傳我的令,昨晚上的事情,不得再有人提起,否則,家法伺候。”好在知道內情的人不多,況且大家都以為是進了賊,不過是虛驚一場,根本不知道她們曾經經歷過怎樣的驚濤駭浪。

等到蒹葭扶着沈陌言下樓時,正巧遇到了溫千風和建王二人,沈陌言照例行了禮,有意放慢腳步,落在了他們後面。

和燭光下見到的二人完全不同,陽光下的溫千風,眉目如畫,看上去隱隱有一種王者之氣。而建王看上去就隨和多了,還衝着她笑了笑,道了一聲:“沈二小姐早。”沈陌言嘴角抽了抽,一直目送着建王上了馬車,黑衣人們紛紛從驛站里褪去,一時間,整個世界好像都明媚了起來。

不管怎樣,總算是逃出生天了。一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有徹底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馬車就停在院門外面,沈陌言走到門邊,朝北邊望了一眼。就算是在這樣明朗的陽光下,那群人看上去,也讓人心生寒意。

好在,他們走的路不同。

一人北,一人南,大家不會再有交集。

沈陌言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正打算上馬車,卻見馬背上的溫千風,忽而回眸,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這讓沈陌言整個人都僵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