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密謀脫離軌道,縱使再強大的人也無法力挽狂瀾。
魔尊夙離,坐擁整個魔界,嗜血狂妄,陰狠殘忍,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他的心臟。
在魔界有這樣一個傳說,魔尊的靈魂、肉體與心臟不是原配,皆來自解體重新組裝與拼湊。所以魔尊毫無弱點,冷血無情,可以明目張膽吃下整個魔界,能與九重天其餘三神打成平手,就連火神祝融也只是稍占上風,可見其實力可怕。
但魔尊的心臟,那是一個萬分之一的例外,據說魔尊非常厭惡自己的心臟,一直在尋找一個法子,剝離心臟也可以活著的法子。
荼蘼將天后的消息帶給魔尊後,便迅速的離開,無論何時何地,荼蘼都像一個行走在黑夜裡的殺手,不得見天日,永遠苟活於黑暗。走著走著,不適的感覺傳來,荼蘼皺了皺眉,鳩羽千夜本是魔界的聖水,但浸酒後便成了劇烈的蠱毒,魔界的空氣夾雜著妖獸的鮮血與氣息,兩者相剋,這種不適的感覺足以撕裂荼蘼。
來到一條小溪邊,荼蘼隱忍著蠱毒的侵蝕,捧起一把清水洗了洗臉,讓自己清醒些,還要回稟給天后魔尊的消息,刻不容緩是荼蘼千年來養成的習慣。努力在殺手任務的夾縫中擠出一些自己的時間,雖然很少很少。
她在腰間摸索著解藥,卻沒有她想要的觸感。
荼蘼愣了,她撐著身體站起來,雙手焦急在腰間翻來覆去的尋找,但是,還是沒有,真的沒有。
荼蘼慌了,纖細的脖頸上已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線,還在不斷的蠕動,荼蘼捂住頸部動脈以防蟲子吸食自己的鮮血。她跌坐在地,冷靜的回想起來,難道是在魔界的時候……不,荼蘼咬緊牙,臉色開始不對勁,難道真的掉在了魔界嗎?
沒有解藥,她會死的。
而眼下自己的狀態,根本無法支撐這副殘破不堪的身子再去一趟魔界。
怎麼辦?難道回去問天后再求一瓶嗎?不,不可以,這樣天后一定會懷疑她,荼蘼的額頭已經開始滲出細汗。
忽然,面前劃過一陣清風,而後站定荼蘼面前一道人影。
荼蘼掙扎著抬頭看過去,太陽的光芒強烈的刺眼,在不清不楚的視線之中,荼蘼看到了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玄武棽御低頭看著狼狽的少女,他在玄武之天看到一抹綠光劃過,就知道是她,從她出來的方向判定是天后的鳳鸞殿,所以他一路跟著她,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荼蘼拼命掩飾自己的不堪,她的嘴唇開始發青,她鬆開捂著動脈的手,頸部的黑線越來越多,荼蘼忍著痛苦,顫抖著聲音道:“靈曄神尊,殺了我吧。”
棽御的一雙黑眸靜靜注視著她,“原來你竟是被天后所利用的棋子。”
荼蘼的臉色慘白,看來自己的一路行蹤玄武已經全部摸清了,左右橫豎都是死,而如今解藥更是已經不知去向,這種時刻比在天后身邊苟延殘喘還令她難受,荼蘼反覆重複著一句話:“殺了我,殺了我!”
“拿去吧。”棽御伸出手,掌心中赫然躺著一個精緻的玉瓶。
此刻的戰神顯得有些惆悵,忘川的初次見面,在他的印象中,荼蘼是一個擁有一腔熱血的勇敢少女,甚至他想破例培養一個女將軍。誰料多年不見,彼此的身份已經懸殊至此,而她又是如此的狼狽不堪,昔日少女明媚不服輸的神情已然不見了。
荼蘼怔怔的看著棽御手中的解藥,一時間忘了行動,腦海也一片空白。
棽御嘆了口氣,抓住荼蘼的手,將玉瓶塞進了她纖細的手中。
“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他又看了看她,語氣的調調染上了一絲凌厲,“天后野心磅礴,覬覦帝位,又想謀害瓊瑜郡主。而你是天后的殺手,我四方神皆與你不共戴天,下次碰到你做傷天害理之事,必然刀劍相待。”
說完,棽瑜也不給荼蘼反應的時間,轉身便消失了。
身體的劇痛再一次傳來,荼蘼一口鮮血噴出,黑色的血液腐蝕了地上才探出頭的野草。她連忙打開玉瓶,猛灌幾顆解藥,片刻後,脖頸上醜陋的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不見。
平靜之後,荼蘼將玉瓶小心的收好,她腦海裡是玄武揮之不去的臉,以及他臨行之前落下的話。荼蘼的指甲深深陷進泥土裡,如今她已不再是黑夜的追隨者,在玄武的眼睛看過來的一剎那,她漆黑的世界裂開了一道縫隙,戰神榮譽又鋒利的光芒穿過縫隙灑在荼蘼的身上,炙熱的感覺足矣將她焚燒的體無完膚。
再也無法問心無愧了。
這是屬於荼蘼一個人的掙扎,她與天后之間,再也無法主僕同心。
且荼蘼身上的毒呢,蠱毒一旦滲附宿主,便合二為一,宿主在蠱在,宿主死蠱死,永遠無法轉移無法斬除。而解藥,也是鳩羽千夜本身,含酒便是蠱毒,不含酒便是解藥,除了天后手中有一些,便是魔尊,鳩羽千夜本就是魔界的聖水,比千金還難求,無望亦絕望。
也就是這一刻,荼蘼開始深深的懷疑自己千年來的生活。
……
卿月又做夢了。
且是在重黎面前做夢,並喊出了一個遠古時期上神的名字:帝江。
她是驚叫著醒來的,喊出那個名字後,視線對上了平視著她的重黎。
“帝江?”他的語氣帶著懷疑,“你夢到帝江了?”
他盯著卿月的眼睛,她心裡卻沒來由的慌亂,卿月坐起來,不知為何眼神閃躲,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夢裡的內容我都不記得了。”她確實不記得了,每次做的夢,不管夢的內容多麼深刻,醒來都會忘記。
“許是因為孃親的緣故吧,上次在眾神之墓,天帝不是提起過帝江之事。”卿月怕重黎多想,連忙又解釋道。
重黎看了看她,最後摸了摸她的頭,道:“卿卿放心,很快即可真相大白。”
卿月將頭靠在他胸口輕輕點了點頭,她真的對帝江毫無印象,更別說還是上古時期的天地祭司,也許真的是因為嫦娥的緣故吧。
這一刻,卿月對真相的追求太迫切,不只是思念嫦娥,更多的事,是嫦娥帶走的那些塵封的秘密:她的生父是誰,她為何不能成仙,為何要被護住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