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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點頭,追問了一句:“孤寡老人和失孤孩童你們可收?”

溫婉兒道:“不是我可不可收,而是你們是否可收?”

青年不懂問道:“小姐這是何意?”

溫婉兒笑道:“我說了,土地是按人頭分配的,你多一口人,就多一份土地,只要人是你家的,地就是你家的。”

青年大悟,細細琢磨覺得此法甚好,這樣那些落單的老人和孩子就不再是累贅而是一份收入,特別是家中有青壯勞力的,家中人口少土地可能不夠種,但若是收養個孤兒那就多了一份土地,孩子長大了也多一個勞力,有些家中沒有老人的就養個老人,多份地不說,也多個人幫着幹些散活。而且大家一起逃亡,一路上互相幫扶,不少都有了感情,這事如此解決確是最好。

溫婉兒見青年領悟,又接着道:“我要求大家四個家庭為一組,盡量讓大家找知根知底,互相熟悉的,莊子里總要有些規矩的,小錯也就罷了,如是大錯,那就要一組人都跟着受罰。官府治理縣城鄉村有連坐之法,莊子里也是如此。”

眾人聽見溫婉兒安排得如此細緻,這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能有飽飯吃誰願賴在縣城門口喝那似水一樣的粥啊,於是紛紛找左右親近的人商議起來。

青年終是安下心來,施禮謝過溫婉兒,溫婉兒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

青年行禮道:“在下劉揚舉,曾是中洲泰澤縣的貢生,被送到京中國傲堂參學,只是犯了錯被取消了資格,回到家中卻又不幸遭了難,只得隨鄉民流落至此。”

溫婉兒笑道:“既然你如此有才學,那這裡的事就交給你來負責吧,我的規矩你都知道了,人手我給你留下,不明白的事可以與劉嬸兒商量。”真沒想到在一群難民中撿了個寶啊,溫婉兒決定要把人收歸已用。

劉揚舉呆住,溫婉兒接着道:“從現在起你就是這個莊子的大管事了,你只要按着我的要求做,詳細的事情我不過問。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想干,還是幹不了?”

劉揚舉想了一會兒,慎重點頭道:“多謝小姐抬舉,在下定當儘力。”

劉揚舉知道,京中求學之路已斷,他以後的人生可能就是個莊稼漢,再好不過是個教書先生,這次機會於他而言十分難得,雖只是個莊子的管事,但這位小姐並不同於一般閨閣女子,他不如賭一把,以後的路未償不會有另一番天地。

永德帝卻和東方青雲對看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

溫婉兒倒很乾脆,把活兒交了出去一身輕鬆,這些繁瑣的事找到了合適的人,她就可以去操心點兒別的事了,比如今晚吃些什麼,但是看了看周大廚忙碌的身影,算了,他今天可能沒心情再做菜了。唉,還是去田地里走一走,想想要如何規劃她的莊子吧。

溫婉兒剛要帶着人離開,東方青雲卻突然咦了一聲,順着東方青雲的目光看去,入眼的是個滿頭白髮的老頭,他滿臉灰塵、頭髮打結,與其它老頭沒有什麼分別啊,不,不對,有分別,他的左手尾指少了一節,老頭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歸為平靜。

溫婉兒心跳加快,強壓着笑意來到老頭身前道:“谷前輩,你餓不餓,你跟我來,我請你吃好吃的。”

老頭搖頭道:“我可不是什麼谷前輩,我不餓。”但他的肚子卻是不爭氣地叫了一聲,老頭的臉滿是灰塵看不出變色,但耳朵卻是紅了。

溫婉兒來了興緻,當世三大奇人三緘先生花大維、機關大師沐巧手、九指神醫谷藥王,她如今可都見識全了。

溫婉兒笑得更開心了,直接拉起老頭道:“谷前輩別不好意思,周大廚做的菜很好吃的。”說著也不給老頭拒絕的機會,直接拉着人就走,老者想要掙脫,一是因為太餓沒力氣,二是因為他那點力氣與會武的溫婉兒沒法比,於是只能被拽了過去。

其它人不知這個小姐是何意要為難個老頭,都盯着兩人看,卻見溫婉兒果真叫人拿了大碗裝了飯和菜,還特意讓人加了兩塊肉,高興地端給老者,並沒有打罵或傷害他,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老頭端着飯碗張嘴就吃了肉,嚼了一口就咽了下去,然後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來,快半年沒有吃肉了,都快忘記了肉的味道,別說這肉真香。

見溫婉兒興緻勃勃地盯着他吃飯,谷藥王邊吃邊道:“多謝這位小姐,我老頭子真是好久沒好好吃頓飯了。你叫我谷前輩,可別是認錯了人。”

溫婉兒笑眯眯道:“認錯了人?你說我把你認成誰了呢?”

谷藥王噎了一下道:“我哪知道你把我看成了誰。”

溫婉兒道:“我把你看成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其實要知道這個也不難,沐巧手您認識嗎,我找他來見一見你我就知道了。”

谷藥王瞪了溫婉兒一眼,氣道:“我說怎麼很久沒聽到沐巧手的消息了,原來是在你這裡。不過你知道我是誰又能如何?”

溫婉兒道:“不如何啊,我老師說了,見到藥王前輩不用客氣,一切拿拳頭說話就行。”

谷藥王驚道:“你師傅是誰,不會是那個花先生吧?”

溫婉兒笑嘻嘻點頭,谷藥王道:“那就難怪了,就你這古靈精怪的樣也就只有他才教得出來。”溫婉兒見谷藥王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飯,問道:“還要再來一碗嗎?”

谷藥王點頭道:“要,再多加點兒肉。”

溫婉兒笑道:“谷前輩,我的飯可不是白吃的,你吃了我的飯可是要給我幹活的。”

谷藥王眼睛一瞪道:“我吃了你的飯就不給你幹活,你能如何?”

溫婉兒笑眯眯道:“不如何,讓你吐出來就是,實在不行,就把你的肚子劃開,然後把你剛吃下去的飯拿出來啊!”

谷藥王氣得手指溫婉兒道:“你好狠的心啊,這又是那個花先生教你的吧,我就知道落在你們師徒手中就沒好,說吧,你讓我做什麼?”

溫婉兒指向難民道:“今日我還在發愁這些生病的人要怎麼辦,不給治就太狠心了,送去縣城裡找大夫要花好多銀子,如今見到谷前輩就不用愁了。”

谷藥王看了看溫婉兒,心道這小丫頭倒是個善良的,於是應了下來,卻又說道:“治病不難,但是葯呢?抓藥也是要花錢的。”

溫婉兒招手叫來個少女道:“伍兒,你把我們帶來的藥材清單拿給谷前輩。”

伍兒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交給谷藥王。谷藥王看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轉頭對溫婉兒凶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給我弄碗飯來,記得多點兒肉。”

伍兒趕緊接過碗跑去盛飯,溫婉兒問道:“前輩怎麼會和難民混在一起。”

谷藥王又瞪了溫婉兒一眼道:“什麼叫混在一起,我就不能是難民嗎。我想安度晚年就隱居到了泰澤縣,誰知正趕上乾旱,我想着進了城靠這一手醫術也能養活自己,可誰知連城都進不去,只能一直跟着難民走啊。”

溫婉兒笑道:“難怪如此,原來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那谷前輩可要感謝我,是我發現了你,是我給了你肉吃,還是我給你機會讓你可以大展所長呢。”

谷藥王看着溫婉兒道:“ 那個花先生就教了你這些嗎,一個女孩子怎麼油嘴滑舌,臉皮那麼厚。”

溫婉兒揚了揚拳頭道:“記得稱呼我老師大先生,還有您漏說了一點,我打人也是很疼的。”

谷藥王縮了下脖子,見伍兒回來忙搶過碗吃了起來。吃完飯也不再多話,而是自動走到有病的人那裡看起病來。

永德帝幾人走過來,唐雲天好奇問道:“他真的是谷藥王前輩嗎?怎地淪落到如此地步?”

溫婉兒點頭道:“是他,他說自己本是要隱居養老的,只是時運不濟趕上乾旱這才成了難民。但我卻不信,聽說他不肯給天樞閣閣主治病,怕是與此事有關。”

永德帝走到谷藥王身後看他給人治病,難民們的病大多是勞累、風寒、飢餓所引發,其它就是一些外傷,如腳上起了泡或破了口子,或是被沿途驅趕鞭打的傷痕,溫婉兒準備的葯也很齊全,谷藥王看診十分迅速,手法也十分老道。

幾人聊天,其它人卻並未閑着,帶來的吃食已都用完,難民們大半人吃了飽飯被帶走做工去了,留下一些走不了的孩子和老人,溫婉兒想了一下,叫人用空出的馬車接上這些老人孩子,向康樂庄的方向行去。

寧學友帶着人忙前忙後,十分盡心,見溫婉兒把人帶走,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些麻煩算是交出去了,但看了看永德帝和東方青雲的背影又是頭疼,這還有兩個更大的麻煩。

寧學友不敢靠兩人太近,卻也不敢離開太遠,見眾人向前走,只能認命地跟了上去,走了不久就見到人們已在莊子的邊緣開始忙碌起來,先到的人已清出一大片空地,有些壯漢在砍伐路邊的樹木,看樣子他們是要在這裡先建起幾個簡易的棚子。

再向前走去,寧學友卻見幾匹高頭大馬的馬背上馱着兩個大筐在裝運土石,於是驚奇地問道:“表妹,你哪裡弄來這麼好的馬啊,這樣的良駒你用來做這個活計也太浪費了吧。”

溫婉兒笑眼彎彎道:“這馬好嗎,一般般吧,馬不就是用來幹活的嗎?”

她是不會告訴他馬的來處的,怕嚇着了他,畢竟在他的眼中,他的好姨母就是一朵嬌弱的小白花,這麼惡毒的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和她沾邊的。

寧學友勸說道:“馬除了幹活,還可以用來打仗啊,而且這些馬本身就是戰馬,如果姨父知道你拿這些馬做這種粗活,他怕是得心疼死。”

溫婉兒扁扁嘴,想着爹爹又不知道,於是也不以為意,但東方青雲卻聽得眼前一亮。

東方青雲摸了摸近前一匹馬的馬頭,看了看溫婉兒也跟着勸道:“婉兒妹妹,戰馬這樣用是有些可惜了,不如令人送去給溫大將軍,他定會派上用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