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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兒的心是好的,但她想得多了些,張詩雨是標準的古代大家閨秀,張家又是個極重禮教的清流之家,對於兒女婚事遵循的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溫婉兒想知道張詩雨對自家大哥的想法,卻不知張詩雨考慮得更多的卻不是這個男人如何,而是男方的家庭如何。

在張詩雨的眼中這門親事自然是極好的,西南王府以極其強硬的姿態崛起於京中,除了自身實力不俗外,更是深受皇上寵信,受百姓愛戴,她能嫁入這樣的府邸,完全就是高攀了。

且西南王府人口簡單,內宅之中只有寧氏與溫婉兒,寧氏雖是個不靠譜的,但沒什麼心機手段,多花些心思哄哄並不足慮,溫婉兒這個厲害的小姑子無疑是所有想嫁進西南王府的女人最大的阻力,但對她卻構不成威脅,相反還是她最大的助力,她都肯為她撐腰找皇家理論,她還有何可怕的。

當然,如今這段姻緣於她也是最好的選擇,她被皇后從宮中趕了出來,名聲已毀,京中哪家子弟還會上門求娶她,她最好的歸宿就是被送回老家嫁個小吏或是富戶,可她又哪裡會甘心呢。

張詩雨的臉紅了起來,然後望着溫婉兒的眸子笑了下,輕聲道:“婉兒,你大哥當然是極好的。不過你更好,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溫婉兒鬆了口氣,輕聲道:“不用謝,我一直當你是朋友的,當然,以後你成了我的大嫂更沒人敢欺負你了。”

見張詩雨的臉更紅了些,溫婉兒的心事了了一半,談了幾句就告辭離去了。

張院長與張夫人隨後走進了女兒的閨房,張詩雨把從溫婉兒那裡聽到的事情都告訴了自己的父母,張院長呆愣良久,很是慚愧地道:“雨兒,是爹對不起你,你受了委屈爹不敢替你出頭,讓你受苦了,你放心,不管事情如何,爹至少不會讓你頂着狐媚的名聲嫁進西南王府,爹至少讓皇家給你一句公道話。”

張夫人惶恐地望向夫君,想阻止卻又不甘心,稍一遲疑,張詩雨已搶先拉着父親衣袖勸道:“爹,不要為女兒惹怒皇家,如今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張夫人忙接話道:“是啊,老爺,如今別人說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雨兒嫁進西南王府,這所有流言自然不攻自破,咱們還是不要再生事端了!”

張院長卻辯駁道:“不,是我錯了,做為父親不能保護自己的女兒,還讓別人為我家出頭,張家哪還有讀書人的風骨,這才是最大的笑話。該怎麼做我心意已定,你們不用再勸了。”

張院長打定了主意向外走去,他要去書房好好想想明日早朝之上要怎麼應對。西南王既已出面為張家張目,張家也必須要拿出自己的姿態才行,如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都盯着他,看他要如何應對,如果還繼續忍着或只依靠着西南王去解決這事,張家以後就會被當成軟柿子誰都會來踩上一腳,所以他必須站出來有所表態,而且還必須得讓皇上給張家一個說法才行。

坐到書房不久,皇上怒斥皇后及四位貴妃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張院長把原本寫了一半的奏摺揉成一團丟到了火盆里,皇上已經斥責了作為後宮之主的皇后,他那些慷慨激昂的話就用不上了,他總不成在這時再去火上澆油讓皇上嚴懲皇后吧,但他還是要擺出個態度來,讓世人知道張家不是誰都可欺的,而且皇上只斥責後宮還不夠,這只是皇上暗地裡的行為,張詩雨被送出宮可是世人看在眼中的,所以他還是要上摺子,還是要讓皇上公開認錯,但又不能讓皇上沒了面子,所以摺子要上得十分有技巧才行。

而這個技巧當然難不住滿腹經綸的張院長,所以早朝上,張院長直接以身體不適為由請辭,他不言君王過錯,但誰人不知君王有錯,否則正值壯年的官員為何要辭官呢?

永德帝望着跪伏於地的張院長,又看了看站出來勸阻的李尚書,以及痛陳張院長不忠的劉尚書,他們的爭論之詞永德帝並未能聽進去,低垂的眼眸掩蓋住了眼中的算計,好一會兒才打斷了眾人的爭論,走下龍椅把張院長扶起來,然後對眾人道:“張院長為何辭官朕心中有數,這是朕的不是,有些話沒有事先向眾臣說明,這才有了誤會。”

永德帝接過張院長手中的奏摺看也未看直接撕掉,然後拍了拍張院長的肩膀道:“你辭官朕是不會準的。”然後走回龍椅坐下對眾臣道:“西南王在去彬州前向朕求了個恩典,想讓朕為西南王世子指樁婚事,朕聽說婉兒與張家小姐交好,便動了心思為西南王世子與張小姐賜婚,所以兩位皇子來朕跟前求娶張小姐朕都沒有答應,但沒想到後宮婦人胡亂出手,真是委屈了張小姐。”

溫亦輝也站出來道:“這事兒確實怪皇上,您早一些把賜婚的旨意發下來不就沒這事了嗎?”

永德帝罵道:“哪能這麼便宜你,說好了這是你順利收回彬州才給的賞賜,自是要等你辦好差事之後才能兌現的,而且你已求了恩典讓世子恢復舉子身份可以參加科考,這再賜婚朕不就虧了嗎?”

溫亦輝看出皇上心中有氣,忙哄道:“皇上,臣哪能讓您吃虧啊,婉兒說了,臣家中就缺一個像張家小姐這樣才能出色的大家閨秀來主持中饋,所以啊您還是給賜個婚啊,臣也不讓您吃虧,臣昨日說了,馬場臣給您建。”

永德帝看着下面站着的嬉皮笑臉的表弟有種無力感,前世折辱他貶他去管馬場,如今卻是他自己求着非要去管馬場,他手上千里良駒已不少,就是那些御馬看上眼想要拉走他也沒不給過,怎麼就跟這馬場繞不過去了呢。

永德帝忍不住氣道:“好,你去建吧,你說給朕建,朕可一分錢銀子都不出。”

溫亦輝歪着頭想了下道:“皇上,您出地方就行,其它的臣想辦法解決,那就這樣說定了,您下旨吧。”

永德帝已不知要說些什麼,揮了下手讓邊上的吳公公把早就擬好的旨意交給張院長,張院長望着手中的聖旨也有些無語,他準備好的一系列說辭與手段都還沒用到呢,就這樣有些胡鬧般地解決了?可皇上認錯了,也公開說明了原委,西南王府的當場求娶也給足了張家面子,而這道賜婚旨意更是代表了一份榮耀,他除了謝恩外說不出什麼,也做不了什麼。

其它朝臣也都有些心中驚訝,皇上與西南王感情之好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意料,西南王敢直言皇上做錯了,敢和皇上提要求要賞賜,而皇上看似在發脾氣,卻和西南王說話親昵隨意,西南王的要求他也都是准了的,賜婚旨意更是早就寫好的,皇上對西南王的寵信可見一般。

永德帝又拿起桌案上一封摺子輕摔了下,然後對眾大臣道:“太子被廢,眾位大們已開始請求朕立太子了,今日大家議上一議。朕六位皇子,永樂王與逍遙王不再說,還有四位皇子可選,張家小姐為何引得兩位皇子爭相求娶,你們心知肚明,朕又如何不知?朕還在壯年,他們就已經想着拉幫結派,勾結朝臣,就已經兄弟鬩牆了,唉,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朝臣們被嚇得跪了一地,卻又不知要說什麼是好,沒人能想到永德帝會在朝堂之上,當著朝臣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他把皇家的不堪擺在了世人面前,同樣的也把三皇子與四皇子的心思擺在了明面上。

可這世上有些事就是這樣,你可以想,可以做,但就是不能明說。所有皇子都會把目光盯在那高高的龍椅上,但在他們沒有坐到那個位置前,這個心思都要小心地藏起來,不能展現出一絲一毫,因為現在那個位置上坐着的是他們的父皇,他們正值壯年,還能再活上二三十年,甚至五六十年的父親,此時爭取個位置,就是不忠不孝,就是大逆不道。

永德帝的幾句話無疑是把三皇子和四皇子擺到了這樣一個不忠不孝的位置上,同樣他的失望又何嘗不是在暗示他不會把太子的位置交給三皇子或者四皇子,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五皇子嗎?

至於六皇子眾位大臣則沒有人去理會他,因為這位六皇子的出身不高,母親只是個才人,而且早就死去了,六皇子五六歲時高燒弄壞了腦子有些痴傻,所以向來不被人注意,唯有的消息是六年前六皇子玩火差點兒把自己燒死,幸好被瑞靖王給救了下來。永德帝不喜歡這個兒子,所以讓瑞靖王帶出宮關了起來,這些年沒有任何消息,都不知人還在不在了。

左相則在心中暗罵淑妃愚蠢,他一再強調要沉住氣,不要有任何多餘的舉動,但他們就是不聽,一盤好棋卻讓她們弄得落於下風,再想挽回還不知要花費多少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