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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尼教教徒聽崔干佑的號令,立刻群情激奮起來,一起呼喊着往裡闖,他們雖然戰力不濟,但勝在人數眾多,一齊擁擠進來,對輕捷靈便的茅山玄牝劍陣勢必造成阻滯,獨孤湘道:「啊呀,好不要臉,要倚多為勝了么?」

獨孤湘這種反激法只能對李歸仁、尹子奇這樣尚有羞恥心的人起作用,對於嚴庄和崔干佑之流卻是毫無作用,崔干佑高呼道:「不要理睬這個小女子!我等保衛聖壇,便是倚多為勝又如何?給我上!」

魔教眾教徒一齊高喊衝殺之際,獨孤問忽見南少林眾僧環繞着神會盤膝坐下,只神會一人站在當中,正在望空大口吞吐,他本就生的胖大,此刻肚腹更明顯的鼓了起來,獨孤湘覺得好玩,正要發問,站在她身邊的爺爺獨孤問忽然毫無徵兆的捂住她的耳朵,獨孤湘奇道:「爺爺,你做什麼?」

話音未落,就聽到神會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就算被爺爺捂住了耳朵,獨孤湘仍然覺得耳中轟鳴,胸口煩悶異常。

空曠的魔教總壇中登時平地颳起一陣狂風,狂風掠過聖火堂,火塘內的聖火撲啦啦地劇烈抖動起來。魔教總壇居於群山環抱的河谷之內,這股狂風攜着咆哮聲片刻間就席捲了整個山嶺,只震得四周山上樹枝劇烈擺動,整個山林都被這聲音所震撼,緊接着將這巨響反彈回來,巨大的回聲在谷中反覆震蕩。

總壇內曳落河武士和魔教眾人都被這一聲咆哮震倒了一大片,勉強能站着的人也東倒西歪如同醉酒,能夠不晃不動的,除了提前做了準備的南少林眾僧,就只有尹子奇、李歸仁、江朔和韋景昭為首的茅山眾道士而已了,但也只是站定而已,無力再繼續打鬥了。

獨孤湘喜道:「這就是少林獅吼功嗎?沒想到威力如此驚人!」

那日在習習山莊清風洞府中,神會也曾施展獅吼功壓言,但那是在洞穴之中,神會怕震塌洞穴,只用了一二成的功力,這樣程度的吼聲尋常高手縱聲長嘯也能發出,因此當年的小女孩兒獨孤湘並未留下深刻的印象,並不覺有多厲害,而此刻在空曠之所,神會竟能發出如此咆哮,可就讓她震驚不已了。

咆哮的餘音仍在山谷中回蕩,眾人已慢慢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獨孤湘剛想要扒開爺爺捂住她耳朵的雙手,獨孤問卻不鬆手,低聲道:「別急,還沒完!」

彷彿回應獨孤問的這句話,第二次咆哮聲如同滔天巨浪,再次席捲而來,彷彿這一次,無形的咆哮要撕裂一切阻擋在它面前的障礙!

哪怕爺爺已經幫她牢牢地捂住了耳朵,獨孤湘仍禁不住想要抬手捂耳,此處山谷下陷如同漏斗的地形,大大加強了獅吼功的威力,只聽半空中「砰」的一聲巨響,無形的氣浪似乎化作了有形的鞭子,抽打在獨孤湘的臉頰上,火辣辣的生疼,山谷中碎石和落葉被一併卷到半空,又傾瀉而,滿天砂塵狂舞,如同疾風驟雨般的肆虐。

原來這才是神會大師的真正實力,這才是少林獅吼功的巔峰神力!

此刻那些沒有內功修為的摩尼教徒、燕軍曳落河武士都已被震得撲跌在地了,有不少人被震得鼓膜破裂,鮮血從耳中流下,更有甚者已然被震得氣息閉塞暈厥過去。

中原本無「獅子」這種動物,漢人自然無從知曉「獅子吼」是什麼樣子的,獅子在釋教誕生地天竺國卻很多見,在釋教中,獅子代表着勇氣和智慧,相傳佛陀的座下就有兩隻獅子為其守衛護法。

「獅吼功」最早出自天竺的瑜伽行者,最初只是個人修行的法門,通過模仿獅子威武的咆哮聲來蕩滌心魔,堅定心智,用以達到平靜禪定的境界,而傳教的僧侶則用獅吼功起到當頭棒喝的作用,來幫助信眾破除魔障。後來這門功夫演化成了練炁的功法,菩提達摩大師到達中原之後,在少林寺中將其發展成了一門獨特的武功。

獅吼功全憑內力見真章,絕無取巧的法門,雖然修鍊者眾多,真能以此功傷人的高手卻是少之又少,至於神會這般能將這麼多人震暈,內力之深湛雖達摩祖師重生亦不過如此了。

這次吼聲過後,再看神會的肚腹已經癟了下去,他方才咆哮之時整個人好想膨脹了一圈,此刻發功完畢卻似乎瘦了一圈,可見此功極耗內力真元,獨孤問也鬆開了捂住湘兒耳朵的雙手,獨孤問用自己的手捂住了獨孤湘的耳朵,自己則全憑內力相抗,獨孤湘不禁擔心地回頭看他,獨孤問號稱輕功天下第一,往往被人誤會其武功平平無奇,其實他當年能被稱為「中原三子」,拳腳功夫、內功修為都自不弱,因此能以內力抵抗兩次獅吼功的衝擊,見獨孤湘回頭看他,嘿嘿一笑,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礙事。

獨孤湘中心稍定,再看先前對陣的眾人,茅山道士中除了少數幾個三代弟子修為尚淺,盤膝坐下調息之外,大多道士內力站在原地稍一運炁便無大礙了,江朔、韋景昭更是不過覺得胸口氣息一滯而已,片刻便復原了。

而燕軍那邊,李歸仁、尹子奇這樣的高手固然無礙,但手下的曳落河武士皆不會內功,所練的都是外家硬功夫,揮舞兵器膂力雖強,內息卻無屏障,被獅吼功震得七零八落倒,一時竟無一人站得起身。至於摩尼教就更慘,暈倒了大片,剩下的也伏在地上哇哇乾嘔不止,崔干佑想要群起而攻的計劃就此落空。.

獅吼功無法選擇攻擊對象,睿息手下的摩尼教徒亦多有倒伏。不過神會是得道高僧,慈悲為懷,他獅吼功的內力雄渾而不凌厲,因此只是讓人暫時失去戰力,並未震死一人,至於耳鼓破裂、胸悶氣短之症,多將養些時日也盡都可以恢復。

嚴庄不會武功,離得又近,早被震得暈了過去,安慶緒雖然內功修為尚淺,但尹子奇傳授他的燭龍功心法非同小可,他雖然腦袋嗡嗡直響,卻仍能保持清醒,他扶着腦袋,對崔干佑喊道:「事急矣,快用光明鹽吧!」

江朔一聽心中一驚,光明鹽之毒奇詭,除了自己無人能夠抵禦,但他知道光明鹽必須要燃燒才能發揮功效,要想迷倒這麼多人,所需火源自然也小不了,放眼整個聖壇,也就只有聖火堂中的聖火能堪此用了。

他見崔干佑果然向聖火堂衝去,忙上前阻擋,崔干佑見江朔如同老鼠見貓,不敢向前硬闖,轉身就跑。江朔心想光明二使中,田干真還算老實,這崔干佑卻狠厲陰鷙,今天非要給他點教訓不可,手提七星寶劍飛身追上,崔干佑回頭見江朔已然飛臨自己頭頂,一聲驚呼,回身舉起手中火焰刀格擋。

江朔手中的七星寶劍何等鋒利,自然不懼崔干佑的火焰刀,他人在空中揮劍砍下,立刻將火焰刀一削為二,不料這刀是空心的,內部裝着助燃的藥粉,透過刀身上細小的孔洞緩緩漏出,才能讓刀起火燃燒,此刻被江朔斬斷,內部藥粉揚了出來,「轟」的一聲巨響,爆燃起來。江朔一驚,忙在空中折個筋斗向後退去,崔干佑卻被燃燒的粉屑撒在身上,頓時將他整個人都點燃了。

崔干佑在地上翻滾哀嚎,卻撲不滅火苗,江朔心地善良,不忍見他被活活燒死,忙上前幫忙滅火,他左手提劍負在背後,右掌向著崔干佑發出凜炁,凜炁奇寒無比,火苗一觸立刻熄滅,江朔見此法有效,頗感振奮,忙催動內力繼續滅火。

不料崔干佑忽然原地連滾數匝。身上火苗立滅,原來這火焰刀是他剛剛偷換的道具,刀身極易被斬斷,內里裝着特殊的粉末,方才看起來燒的猛烈,其實燃起的都是冷焰,於人體無傷。崔干佑知道江朔仁善,便以此苦肉計引得江朔來救,他一面掏出懷中匕首刺向江朔,一面對田干真高喊道:「田左使,還等什麼呢?速速啟動機關。」

江朔心中一驚,這才知道中計,他側身避開崔干佑刺來的短

匕,也不理他,腳下不停轉身向田干真撲去,所幸田干真剛跑到聖火堂台階之前,距離聖火火塘尚有一段距離,江朔全力施展輕功,幾個起落已到了最上面一層台階,反而抄到田干真身前了。

不料田干真並不打算沖入聖火堂,台階下有一尊銅鑄的「食火獸」禍斗,這銅像有一人高、丈許長,形似一隻伏在地上的巨大黑犬,只是通體鑄滿了火焰紋飾,這禍斗銅像也不知是何年所鑄,年深日久已通體變作了黑色。田干真撲向這隻傳說中的馭火神獸,一撥它大如水缸的腦袋,禍斗的腦袋竟然歪向一邊,只聽腳下機擴聲響,緊接着傳遞到聖火堂的樑柱之內,嘎吱吱響成一片。

江朔一聲「不好」還沒喊出口,就見堂內四條支撐着二層頂的柱子上刻着的四隻火鳥「畢方」一起張口,四道藍色的粉末一齊射出,落入了聖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