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林清寒此前想不明白為何母親會那樣對他,苦苦求真相卻不得,沒想到他果然不是林家親生的兒子。
母親的親生兒子沒了,便將心裡的怨恨都發洩到他的身上,孩子天生想要對母親親近,儘管他被打得鮮血淋漓,皮開肉綻,仍然想著靠近母親,甚至還想著母親發洩之後,消了氣之後,便會抱抱他。
那至少能證明母親還是愛他的。
只不過被打了這麼多年,他依然沒能等來那個擁抱,等著他的只有殘酷的真相。
原來他有些這樣低賤的出生,難怪母親會罵他是野種,他的確是個連爹孃都不知道的,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種。
昨晚,他本想死在母親的長鞭下,他流了很多血,一身白衣幾乎被染紅,或許身上那不乾淨的血流乾淨了,被暴雨沖刷乾淨之後,便能洗清身上那骯髒的血脈。
那一刻他心底生出了恨意,為什麼父親早就知道他不是林家的兒子,為何還要將他養在身邊,為何不讓他死在母親的長鞭下。
他出生這這個親情淡薄的林家,這些年他心裡始終希望母親有一天會變回五歲前那個慈母,只可惜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可直到虞菀寧替他擋下那致命的一鞭,倒在他的懷裡,也喚起了他求生的意志,就算他被全世界拋棄,他還有虞菀寧,他要帶虞菀寧去洛州,重新開始。
他學著慢慢地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雖失去現在擁有的這一切,但至少還有虞菀寧陪在他的身邊,他們至少還有彼此。
林芙蕖驚得半響無話,林清寒居然親口承認了。
像他這樣清高之人,這樣的真相便足以擊垮了他,她心疼得蹙起了眉尖,帕子捂嘴,哭出聲來。
林清寒冷漠地看了林芙蕖一眼,“你既然無事,那便回去罷,明日我會和寧兒一道啟程去洛州。”
他握住了虞菀寧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眼底盡是溫柔,或許遠離這裡,遠離不堪的過往,便能重新開始。
林芙蕖卻突然衝到虞菀寧的面前,拿起手邊的茶盞,將盞中茶水盡數潑到了虞菀寧的身上,“都是你,你就是個災星,你跟著裴茗,裴茗便被入獄,你跟著堂兄,府裡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林清寒暴怒,拍案而起,“林芙蕖,你在發什麼瘋!”
“她是裴茗未過門的妻子,若是讓人知道她出現在堂兄的房中,外面的人會如何議論,我不能讓她壞了堂兄的清譽。”
林清寒揚起了手掌,怒道:“我的事,我與誰在一起,從來都與你無關。”
”堂兄,你竟然為了她要打我。”林芙蕖梗著脖子,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
林芙蕖的婢女柳絮見林清寒發怒,擔心自家小姐被打,便趕緊將林芙蕖拉在一旁。
又對虞菀寧深深一福,為林芙蕖求情,“虞娘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家小姐一般計較,我家小姐其實心不壞,她也只是一時口無遮攔,才說錯了話。”
虞菀寧趕緊去攙扶柳絮起身,笑道:“阿芙姐姐,我已經決心和表哥在一起,反正裴郎早晚要娶月家小姐,我和裴茗的婚事已經作廢,我喜歡的是表哥,能和表哥在一起,我便覺得心滿意足了。阿芙姐姐,你走吧,我和表哥都不希望旁人來打擾我們。”
虞菀寧主動握住林清寒的手,眼中盈滿了笑意,“表哥,讓阿芙姐姐走吧。”
林清寒眼中帶著寵溺,柔聲道:“好。”
他們十指緊扣,儼然熱戀中的眷侶,眼中也只有彼此。
林清寒冷著臉,毫不客氣道:“來人,送三小姐回去。”
林芙蕖哭著跑了出去,丟下一句話,“我自己會走。”
待林芙蕖走後,虞菀寧便對林清寒福身道:“表哥,我先下去換身衣裙。”
林清寒微微頷首,“好。”
她手裡捏緊了柳絮方才塞給她的字條,強裝鎮定,只想趕緊去棲梧院打開看林芙蕖到底留了什麼話給她。
“寧兒,慢著。”林清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虞菀寧嚇了一跳,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難道被他發現了。
她只得停下腳步,林清寒快步走到她的身邊,溫聲提醒道:“寧兒的衣裳溼了,天氣轉涼,仔細著涼染上風寒。”
他解下背後的素白披風,替虞菀寧繫好繫帶,又握了握她的雙肩,笑道:“好了。”
虞菀寧嚇了一跳,心也怦怦直跳,分明是入秋的天氣,她卻生生嚇出了身冷汗。
她蹲身行了個福禮,“表哥,那我便先告退了。”
“好。”
直到入了棲梧院,她按著砰砰跳動的胸口,儘量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了下來,林清寒應當是沒有發現才對,她不能自亂了陣腳,這是她逃走的最後機會,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了。
關在凝輝院的這十多天,她便一直在尋找機會逃出去,她知道林芙蕖每天都會去凝輝院隔壁的香草院的那片白海棠採摘鮮花制香。
而棲梧院正好靠近那片白海棠,她便趁人不注意,將寫著求救信的帕子扔進了隔壁的院牆內,向林芙蕖求救。
她知道只要林芙蕖撿到那張帕子,一定會救她出去,畢竟林芙蕖的心思都在林清寒身上,是絕不會讓她和林清寒共處一室。
方才柳絮塞給她的那張字條上說讓她天黑時分在棲梧院的西側角等著,聽到幾聲鳥叫,右下第三塊磚石會放著一包藥粉,她只需將藥粉放在林清寒的茶水裡,便能讓林青寒昏睡幾個時辰。
屆時林芙蕖在西側門準備一輛馬車,裴茗會在馬車裡等著她。
虞菀寧大喜,想必林芙蕖拿到她那條求救的絹帕,已經找裴茗商量過了,她只需藥倒了林清寒,裴茗便會帶著她離開。
虞菀寧坐在鏡前上了妝,選了幾隻淡雅的珠釵和髮簪戴上,對青兒道:“表哥不是想看我穿這件婚服嗎?你去替我請表哥來。”
青兒聽不見,虞菀寧便在紙上寫了這句話交給青兒看,青兒便退了出去,去凝輝院請林清寒。
虞菀寧換上那件華麗的婚服,婚服是長袖交領,襟口和袖口都繡著精緻的花紋,裙身繡著合歡花,襟口從上至下鑲嵌著珍珠,合歡花的花蕊是珍貴的紅寶石。
衣裙外罩一層綢紗,這身婚服很是華美,穿上更覺精美絕倫,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也覺得驚呆了。
不得不說林清寒的眼光獨到,挑得這身衣裙極為合身,衣裙掐腰,勾勒出玲瓏有致的絕佳身段。
裙襬拖地,在華貴的錦緞上繡著絕美的花紋,此刻的虞菀寧更像是一朵綻開的華美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