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寧見林清寒緊閉著眼,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的模樣,她的心好像有無數根針尖在扎,胸口憋悶,她快要透不過氣來。
她的手伸出鐵欄杆,伸向林清寒,抓住他的手,“表哥,你知我一向心狠,你若死了我絕不會多看你一眼!”
林清寒掙扎著睜開眼,看著虞菀寧,看著她哭得紅腫的雙眼,他緊緊地抓住虞菀寧的手,“我不會如你的意,我便是死也要將你綁在我身邊。”
虞菀寧喜極而泣,含淚點了點頭。
她本應該對他這句話恨極了才是,可她卻難過得想要落淚。
她從來沒有見到林清寒如此虛弱的模樣,這樣他讓她心中難安,她擔心林清寒撐不過去。
這天晚上,虞菀寧握著林清寒的手一整晚都不曾不放,只要感覺他的手變涼,她便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對那雙本沒有什麼溫度的手哈氣,一夜都不曾閡眼。
她想起白天林清寒開城投降,被趙胤當眾羞辱之事,她的心中的恨意便漸漸地釋懷了。
她甚至覺得林清寒才是心懷大義,心懷仁善之人。
那樣的林清寒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心中震撼不已,心中開始釋然,漸漸放下林清寒對她的傷害。
他以命相護,無論如何,她對他再也恨不起來。
虞菀寧替林清寒包紮傷口,不願再喝他一滴鮮血,甚至已經在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林清寒死了,她便陪他一起赴死。
就在虞菀寧以為自己快死的那一刻,地牢的門被人打開了,有亮光透了進來,虞菀寧還沒有看清來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她便已經支撐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後,她發現自己已經出了地牢,身處一處軍營之中,而床上坐著的正是趙胤。
趙胤見她醒來,不覺大喜,關切地道:“虞娘子已經昏睡了整整三天了,叫本侯好生擔心,你快喝了這藥,喝藥了便能退燒了。”
她四處尋找林清寒,根本就沒有看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脫險?
虞菀寧笑道:“侯爺,我自己來罷。”
她掙扎著起身,從趙胤手裡接過藥碗,聞到那藥的苦味,又想起了林清寒給她喝的那碗摻了黃蓮的藥,她不禁紅了眼圈,眼淚便滴落在藥碗裡。
趙胤見她這般模樣,心疼不已,便問道:“美人到底是怎麼了?那日若非美人被林清寒擄走,我們早已成婚多時,美人便不會受了這麼多苦。”
虞菀寧只是應付著笑了笑,便問道:“侯爺,和我關在一起的那些人呢?”
她想知道林清寒到底怎麼樣了,是否還在地牢裡。
“昨晚有兩個熬不住,已經被抬出去了。”趙胤趕緊接過她手中的藥碗,扶著虞菀寧再次躺下。
“我若知道你被關在那地牢裡,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在地牢中挨餓受凍,若是再過幾個時辰,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若非林清寒割血喂她,她早就死在地牢裡,可她最後還是落在了趙胤的手中,思及此,她發出一聲苦笑。
之後趙胤說了什麼,虞菀寧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她什麼都顧不得了,她掙扎著從床上起身,趕緊掀開簾子出去。
她只想看看,到底是誰被抬出去了,被抬出去的那個人是不是林清寒?
她掀開簾子,急著跑出去時,便聽到了林清寒的聲音。
林清寒也看見了她,但只是朝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根本就不認識她了。她想要喚他,卻發現他身側站在一位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件黑色蟒袍,頭戴金冠,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五官生得凌厲,雙目炯炯,他身上的那件蟒袍之上用金線繡著龍紋,只有身份尊貴的皇室中人才能如此穿戴,便不難猜出此人便是晉王陳康。
趙胤也趕緊追了出來,將一件狐裘披風替她披上,“虞娘子,外頭風大,你的身體還未恢復,莫要再吹風,著了風寒。”
她怔怔地看著林清寒,拭去眼角的淚,林清寒卻再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便跟在晉王身後,和他一道離開。
晉王朝她這邊看了過來,虞菀寧趕緊低頭行禮。
待晉王走後,虞菀寧則被趙胤攙扶著回到了營帳。
晉王的西北軍已經攻下幽州和洛州,下一步便直取長安城,靖安帝已經棄長安城而逃,只待晉王入長安城,便能登基稱帝了。
而趙胤跟著晉王立了大功,也能封王拜相。
趙胤見她傷心落淚,便勸道:“待入了長安城,晉王論功行賞,賜下宅子,我便向晉王請旨賜婚,到時候我定會風風光光地迎你過門。”
而正在這時,一位身穿鎧甲的女將軍掀開走了進來,那位女將軍和虞菀寧年紀相仿,眉眼間英氣逼人,看上去英姿颯爽,而性格也頗為豪爽。
她見到虞菀寧,像男子一樣抱拳行禮道:“義父果然好福氣,虞娘子生得可真美,像是天宮下凡的仙子。”
趙胤大喜,“焯兒,你過來。我這就為你們介紹。”
趙胤又道:“這是趙焯,是我的義女,她比你大三歲,日後成婚後也不不必客氣,你們私底下便以姐妹相稱。”
“這使不得,虞娘子是義父的未婚妻子,那便是我的義母,我一定會如同孝順義父一樣孝順虞娘子。”
趙胤輕拍在趙焯的肩頭,眼中帶著意味深長且曖昧的笑,“為父知曉焯兒最有孝心了,雖你不是我親生,卻勝過親生的女兒。”
虞菀寧見趙胤如此德行,見他看趙焯的目光猥瑣,更覺噁心。
早在萬安寺時,虞菀寧那日撞見林晚舟的醜事,便已然知道了平陽侯有位義女,而趙胤看趙焯的眼神也不像是看女兒的眼神,或許正如林晚舟所說,趙胤和趙焯的關係的確有些不清不楚。
趙胤罔顧人倫,又極為好色,虞菀寧嫌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
而趙焯見虞菀寧一直盯著自己看,便笑著上前,握著虞菀寧的手,笑道:“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若是虞娘子缺了什麼,有什麼覺得不習慣的,也只管告訴我。我定會叫人送來……過幾日義父大婚,我一定給義父備上一份大禮,以賀義父大婚之喜。”
“好,好!”趙胤見虞菀寧和趙焯相處融洽,他更覺心中喜不自勝。
趙焯似又想到了什麼,覷著趙胤的臉色問道,“義父,林大人又怎會在軍營裡?我方才看見他和晉王一起去了練武場。”
趙胤聽聞林清寒便沒了好臉色,又看了一眼虞菀寧,便叮囑道:“美人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美人。”
虞菀寧正要起身行禮,卻被趙胤阻攔,“美人還病著,不必起身。”
“那妾身恭送侯爺,恭送趙小姐。”
待趙胤和趙焯走出營帳,趙胤便怒道:“你無端提起那林清寒做甚!若不是晉王惜才,他早就死在了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