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茗實在不知道虞菀寧到底是被誰帶走了,便問道:“不知雨澤兄這幾日可見到了菀寧?”
林清寒搖了搖頭,便道:“若是我見到了表妹,必會讓人去裴府傳信。”
“好,那便多謝雨澤兄了。”裴茗臉上難掩失落,他又拱手道:“晉王起兵謀反,我奉皇命去幽州戰場,過幾天便要出發了,聽說雨澤兄也打算去洛州赴任,咱們就此別過了。我便先告辭了。”
裴茗此前打算和林家結親,已經惹得靖安帝對裴家極為不滿,平陽侯和晉王被陷害謀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晉州起兵。
大崢的兵權都在各州節度使的手裡,晉王以清君側,剷除奸相為由,兵分兩路進軍,幽州已經打了一場敗仗了。
林旭這些年和太后勾結,全傾朝野,在朝堂之上剷除異已,樹敵太多,各州節度使不服從調配,都以各種理由推脫,持觀望的態度。
靖安帝聽信了晉王的話,以為晉王起兵,是為了救他出牢籠,便一氣之下,派出裴茗這個兵部侍郎,去幽州戰場,抵擋平陽侯的騎兵。
裴茗手無縛雞之力,此去幽州,只怕也是千里送人頭,自身難保。
他最近可謂是諸事不順,大婚之日妻子失蹤,又被派去前線戰場,此去生死難測。
“那便請裴兄珍重,相信會有重逢的那一日。”林清寒攏袖回禮。
裴茗嘆了一口氣,“但願吧。”
戰場兇險,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如何能挽回幽州的敗局,只怕到時候皇帝降罪,他怕是等不到回長安城的那一日了。
菀寧在屋內聽得清清楚楚,可她不敢出來見裴茗,她見識過林清寒發瘋,怕惹怒了他,他不會放過自己,更擔心他會對裴茗下手。
如今她已然冷靜下來,細想之後便發現,那日裴府大火實在蹊蹺,或許這根本就是林清寒所為。他既然能將手悄無聲息地伸到裴家,便也能輕易取了裴茗的性命。
她更不能在此時走出去,或許她還沒能走出去,藏身暗處的夏家兄弟,便會要了她的性命。
她需要保證萬無一失,將自己救出,也不能連累了裴茗。
裴茗就這樣走了,她傷心極了,難過得想要落淚,但她也不敢哭出聲來,不能讓林清寒察覺她的心思,她擦乾眼淚,打算繼續和林清寒周璇。
林清寒推門進來,虞菀寧臉上掛著笑,“表哥,我方才聽到裴郎君去了幽州,幽州即將開戰,想必他一時半會不能再回來了。”
林清寒握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嗯,寧兒是擔心他嗎?幽州的處境的確不太好,幽州刺史兵敗,幽州的守軍士氣低落,眼下的這個局面只怕會有些難辦。”
況且裴茗從未領兵打仗,幽州的殘兵又如何能抵擋平陽侯的鐵騎。
這場仗甚至不用打,便已經知道必定會敗了。
虞菀寧有些擔心裴茗,可當務之急是要找機會逃出去,她面帶嗔怒道:“我既然打算跟著表哥,便會和他斷的徹底,表哥為何總是不信我的話,為何還要一再逼問試探?表哥再這樣,我便再不理表哥了。”
“你當真這樣想?”林清寒的手指纏著她垂落在額前的頭髮,見她好像真的生了氣,便笑著哄道:“寧兒說的,我自然都信,不提他了。”
“寧兒的髮髻有些亂了,我替寧兒梳髮吧。”他將虞菀寧打橫抱起,抱到鏡前,解開她的長髮,拿起桌上的玉梳,替她梳順長髮。
長髮如瀑,像是上好的絲緞,垂散在身後,長及腰間,林清寒將長髮握在手心,替她慢慢梳開。
她的頭髮本就柔順,那玉梳竟能一梳到底。
待你長髮及腰,我必十里紅妝。
林清寒輕撫著那及腰的長髮,將虞婉寧擁在懷中,“寧兒,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什麼時候你才會心甘情願留在我的身邊?
裴茗已經去了幽州,短時間內不會再回長安城,他有的是時間讓虞菀寧回心轉意。
虞菀寧忍著心痛,乖巧地靠在林清寒的懷裡,哄著他道:“菀寧不會離開表哥的。”
林清寒替她綰了長髮。低頭吻在虞菀寧的額間。
“寧兒,我為你描花鈿罷。”
林清寒落筆在虞菀寧眉心,畫了一朵白海棠,又替她戴上髮簪和耳鐺,滿意一笑道:“寧兒真美。”
畫眉是夫妻間極為親密的動作,古人有言:閨房之樂,甚於畫眉。
虞菀寧卻不願再和林清寒膩歪在一起,她臉色一紅,忽而起身道,“表哥想吃菀寧做的糕點嗎?”
“好。”
虞菀寧去了小廚房,才終於忍不住,躲在小廚房,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敢哭出聲,只是小聲地抽泣著,也不敢哭太久,怕哭腫了眼睛惹得林清寒懷疑,哭了一會,便擦乾了眼淚,去了林清寒的書房。
既然裴茗已經去了幽州,虞菀寧不再逃走,林清寒也不必再關著她了。
還允許她在凝輝院自由走動,甚至還將棲梧院收拾了出來,讓她搬了進去。
…
虞菀寧在凝輝院呆了將近十多日了,林清寒在凝輝院養傷,一有空便會教虞菀寧落下的功課,閒暇時間便用來練琴。
日子過的也還不算難熬,林清寒的住處很大,只要她不想著逃出去,午後青兒便帶著她逛園子,賞賞花,虞菀寧也一直沒有放棄機會逃走,只是一直沒有尋到機會。
直到這日午後,虞菀寧和青兒一起到棲梧院後院折白海棠,想用海棠花製成香料,隔著院牆,卻聽到了林芙蕖對身邊的丫鬟柳絮抱怨道:“虞菀寧也真是命苦,好不容易能嫁給裴茗,卻沒想到人卻失蹤了。”
林芙蕖嘆了口氣,虞菀寧失蹤,她心裡有事也沒人可以訴苦,不禁有些感嘆。
柳絮便問道:“可不是嘛?青天白日,好好的一個人,說不見就不見了,還真是怪事,還有裴家的那場大火可真夠邪門的,聽說那天虞菀寧和裴茗正打算拜堂,後院卻突然起火了。先是廚房起火,後來燒到了前院和書房,他們都說虞娘子是不詳之人,是老天不肯讓她嫁入裴家呢。這麼大一個活人,居然憑空消失了,居然還音訊全無,還好小姐沒有嫁給裴郎君。如今這長安城裡不太平,小姐就不要出府了罷。“
只聽林芙蕖輕哼一聲道:“裴茗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據說幽州的那場仗打敗了,人連夜逃回了長安城,皇上要治他的罪呢。”
虞菀寧聽聞臉色一白,手中的花籃掉落在地,落了一地的海棠花。
幽州敗了,裴茗出事了,短短几天沒見,他居然要被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