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又見到大草原啦！咱們跟草原還真有緣呢，瓦蓮娜同志。”

雖然這麼說，但是蔣玉成的感慨另有其原因――不管是迷迷茫茫的針葉林還是一望無際的烏克蘭草原，眼前的景色都是陌生的異域景象，在這一點上，無論地球的烏克蘭大草原還是精靈世界的烏克蘭大草原都是等價的。

然而面前的草原卻不然――蒙古高原的氣候遠比烏克蘭要乾燥，腳下的土壤自然沒有頓河滋潤的黑土地肥沃。因此牧草都長得稀稀疏疏，水系也不如烏克蘭茂密，顯得不那麼有生氣。

但是這卻是蔣玉成熟悉的景色――沒錯，這樣的情形跟呼倫貝爾草原一般無二，那裡雖然不是自己的家鄉，卻也屬於自己的祖國。蔣玉成於是產生了一種幻覺，好像自己離回家已經非常近切了。

當然這也只是幻覺――哈勒欣河的對岸是沒有自己的祖國的，甚至，連那個四分五裂烏七八糟的“皿國”也沒有。在精靈世界的歷史上，滿洲是一塊被封建社會的“野蠻民族”所統治的地域，近代以來就成為了舊帝國和扶桑爭奪殖民地的對象，而滿洲再往南，也就是地球河北省的地方，就是一片荒涼的沼澤了，並沒有什麼原生的文明可言。

在精靈世界是找不到自己的同胞的，哪怕只是類似的同胞也沒有。然而這卻讓蔣玉成產生了一種使命感和責任感來：自己不但是作為人類的代表來支援精靈世界的革命事業，而且還肩負着為中華民族爭光的全部歷史責任呢。

哈勒欣河在他的東方目力不及之處靜靜地流淌着，如果從地圖上看去，河流正好在戰場的中央拐了一個彎，形成一個近似的的鈍角形狀，隔河對峙的兩軍也就被這鈍角形狀的河流分開：扶桑軍隊佔據着河流北面和東面一側的135°夾角，而蘇蒙軍佔據着河流西面和南面一側的225°夾角。也就是說，扶桑軍由於地理條件的影響，實際上處於一個不大明顯的“突出部”當中。

在KMT之類不入流的軍事集團看來，河流似乎是天然的防禦屏障，然而軍事學術的常識卻持相反意見，認為沿河防禦是最糟糕的選擇之一，因為部隊的反衝擊和偵查都受到限制，陷入了消極防禦的不利境地，而且前方缺乏彈性，一點被突破就會造成全線崩潰。所以蘇蒙軍採取的是在河岸後面的高地要點設防的布署。如今，從哈勒欣河對岸猛撲過來的扶桑軍必須先冒着炮火渡過哈勒欣河，然後在前有蘇軍後有河流的不利境地下背水一戰。

在戰場的中心――也就是哈勒欣河的拐彎處，鈍角的“頂點”。是第23師團和蘇軍摩托化步兵第36師在交鋒着。從番號上看，兩者彼此對等，似乎勢均力敵，然而扶桑的師團編製比蘇軍的摩托化師要大①，而且還加強有第7師團的一個聯隊，所以人數上其實蘇軍居於劣勢，尤其是在步兵――或者按照漢斯的計算方式來說，“戰鬥力量”的對比上，差距更明顯。無怪乎扶桑“步兵團”可以大膽地主動地渡河攻擊了。

至少在有一點上，不管是蔣玉成，葉卡捷琳娜還是y政信和小松原太郎都能達成共識：一旦雙方步兵交戰，進入到短兵相接的階段，蘇軍就“不行”了。單論槍法，葉卡捷琳娜自信手下的戰士們不會比東洋人差，因為她們每年打靶用掉的子彈比對面的敵人多得多。比單兵裝備，三八大蓋肯定沒法跟卡拉什尼科夫自動槍相比，然而蘇軍究竟沒法複製扶桑“馴獸”式的殘酷訓練，也沒有那麼多有經驗的士官和下級軍官。

不得不承認的是：實戰經驗還是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另起爐灶重新做起的紅軍，即使想要追溯也實在沒有什麼舊帝國的優良傳統和輝煌傳統可供繼承――舊帝國打仗有兩大法寶，一是人多――或者說，牲口多，二是勇敢――或者說，腦袋缺弦。不幸的是現在蘇聯人口既少，腦子又完備，這兩樣都玩不來。再想想早先剛接掌部隊的時候那副亂象，葉卡捷琳娜實在沒法對部下的戰鬥力做過高的估計。

正是因為對己方的步兵戰鬥力十分自信，小松原太郎蠻勇的攻勢才有了那麼一點合理因素――不論炮火多麼猛烈，只要戰鬥進入到面對面的較量，皇軍就穩操勝券了！於是當蘇蒙軍越過哈勒欣河的時候，扶桑軍勇猛地沖了上去，當蘇蒙軍退過哈勒欣河之後，扶桑軍也勇猛地渡河追擊，當蘇蒙軍退出河岸防禦陣地的時候，扶桑軍繼續勇猛地進行“追殲”！皇軍節節前進，赤尤節節敗退，只要保持這樣的勢頭

保持到什麼時候呢？皇軍官兵們經過幾天奮戰之後，發現周遭的環境好像沒什麼變化――唯獨哈勒欣河從面前挪到背後了，這才感覺到有點不妙起來。

扶桑步兵的攻擊力是不容置疑的――但是機動能力卻沒法有大的提升。大和武士以吃苦耐勞著稱，然而精靈的極限強行軍速度是每小時12公里，攻擊前進的速度就要更慢了。第36摩步師是機械化部隊，兩個摩步團都裝備了BTR－60裝甲運兵車，大草原上的廣闊天地，正等着他們去馳騁――就算打不過，跑總是會的。司機一腳油門下去，扶桑軍只有“沙揚娜拉”的份。等到扶桑軍搜索到蘇軍新陣地，重新組織進攻的時候，又要背着沉重的行囊在蘇軍炮火下面趕幾公里的路。這樣一來，陣地奪了不少，可是並沒有殺傷多少蘇軍的有生力量！

“其實就是所謂‘磁性戰術’啦，”蔣玉成承認，“從來沒想到，還能用這招對付東洋人”

不論蘇軍如何後退，哈勒欣河上的扶桑軍浮橋和渡口始終都處在紅軍空中力量的打擊範圍之內――要轟炸這種固定目標，對於低空性能優異的伊爾－10和SB－1來說簡直再容易不過。然而負責架橋的扶桑陸軍第23工兵聯隊真不愧是群硬漢子，蘇軍白天炸，他們晚上修，蘇軍炸斷一座，他們重修兩座，雖然渡河的扶桑軍隊始終補給不良，不過後勤和援兵倒是也沒有完全斷絕過。

然而不管工兵怎樣努力，架橋器材的折損是無法恢復的，寶貴的汽車也在這一過程中不斷地損耗着。

扶桑陸軍雖然規模不小，可是裝備的儲備量卻實在缺乏列強大國的氣象――這既是因為扶桑國力不濟，也是由於他們慣于軍事冒險，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總體戰的緣故。汽車，飛機，火炮等等技術設備，在扶桑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地部署到部隊去，很少有備用。第23師團打了幾天仗之後便經不住損耗，要從其他部隊抽調現役裝備進行補充。y政信就是用這種窮兄弟合家給老末娶媳婦的方式維持着她的軍事冒險。

正面進攻打得很艱苦，聯隊長們都有些信心不足――然而y政信還是有辦法給他們鼓勁：

“不要擔心蘇蒙軍的火力和裝甲！我們的獨立野戰重炮聯隊和機甲兵團就要投入戰場了！只要有了重炮，就能壓制住赤尤的火力，而機甲兵團會從我們的左翼偷偷越過哈勒欣河，然後包抄赤尤的後路！”

那裡猴逗！――大家突然對y政信參謀又要刮目相看了，利用機甲兵團迂迴包抄，這一手不賴嘛！於是有人附和起來：

“根據扶尤戰爭的經驗，尤克托軍隊只要後路被斷就會必然全線崩潰，大家一定要堅持下去，期待安崗部隊的活躍吧！”

叫花子難免對自己僅存的幾件破爛襖洋洋得意，而安崗坦克支隊，便是關東軍這個叫花子最體面的一件褂子。該支隊的司令官是安崗正臣中將，以關東軍的第一戰車團為基礎編成。這個“第一戰車團”不是彼得格勒“先驅”坦克旅那種步坦炮工多兵種合成的戰術裝甲兵團，而是僅僅下轄兩個戰車聯隊，所以說，還並不是一支作戰部隊，充其量算是一種訓練和管理的編成。

安崗中將之前當過扶桑戰車學校校長，算得上是經常聞汽油味的“老裝甲”了，為了將坦克部隊投入戰場，安崗支隊又加強了一個摩托化步兵大隊，一個野戰炮兵大隊，一個工程聯隊，一個高射炮中隊。如此這般之後兵科齊全，這個機甲兵團終於是能打仗了。再加上從第23師團抽調出來的第64步兵聯隊，以及偽滿軍隊的一個騎兵師，這麼一個“諸兵種合成部隊”算是像模像樣了。

但是這個安崗支隊的實力到底如何呢？第64步兵聯隊暫且不論，因為那不是機動部隊，偽滿洲國的部隊安崗正臣自己也瞧不上，他也不準備使用他們。那個“摩托化步兵大隊”跟蘇軍裝備BTR－60裝甲運兵車的摩托化步兵還不同，是坐汽車的，戰鬥力自然要打些折扣。至於那個野戰炮兵大隊，裝備的不是自行火炮，而是用獨角獸牽挽的76毫米輕型榴彈炮，按照排隊槍斃的精神稱為騎炮兵也不會不合適。關鍵在於，那兩個戰車聯隊到底有多少戰車呢？

第三戰車聯隊和第四戰車聯隊加起來總共是80多台97式中戰車和95式騎兵戰車，數量上跟第36機械化師那個坦克團差不多。

97式中戰車“奇哈”是扶桑最新銳的車型，全軍上下都對這種裝備了57毫米主炮，重達15噸的先進裝備抱有很高期待――因為這兩個數據在扶桑戰車裡面是從未達到過的。自從世界大戰以後，因為扶桑海軍的肆意擴充，導致陸軍經費遭到擠占，陸軍省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才把97中戰車的列裝確保下來。現在這個“大少爺”該一顯身手了吧？

然而命運決定跟安崗正臣開一個玩笑――葉卡捷琳娜也決定將一支機械化部隊部署到西南方向。現在在安崗支隊的對面，是第17坦克師的200輛坦克自行火炮正在陸續抵達。“奇哈”的初陣看來未必會一帆風順了。

①第23師團雖是“增設師團”，比不上滿員之後兩萬五千兵力的常備師團，倒也有一萬兩千之數，而紅軍的一個摩步師只有一萬人，轄兩個摩步團一個坦克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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