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和顧玄都暗自鬆一口氣，轉而用期盼的眼神看向陳星凌。

陳星凌的心情也頗複雜，罷罷手：“先去喝水，我去廚房幫忙做飯。”

語罷，她往廚房去了。

顧玄：“……”？？？

小虎子嘻嘻哈哈開心大笑：“玄姑姑，咱們繼續背誦去吧。注釋我都已經看過了，也會背了。我最喜歡裡頭那句——峰迴路轉。今天我還以為我得被打呢！誰知最終峰迴路轉，我竟逃過了一劫！”

顧玄仍反應不過來，低問：“大哥大嫂——這是同意了？”

“是呀！”小虎子笑眯眼睛：“他們沒反對，沒反對就是同意呀！我都說了，我是去讀書，又不是去搗蛋，爸爸媽媽不會不同意的。別人家的孩子十幾二十歲才去考大學，我四歲就在努力默默爭取。我這麼可愛，這麼主動上進，爸爸媽媽不該高興驕傲嗎？瞧！他們都高興答應了。”

顧玄瞥了他一眼，無情戳穿：“大哥和大嫂都一臉無奈，我可看不出來他們多高興多驕傲。”

額？

小虎子呵呵呵呵賠笑：“不要緊，他們只是暫時接受不來而已。爸媽的接受能力一向非常強，他們可不是普通人。等他們緩過來後，就沒事了。”

顧玄知曉自家小侄子的真實水平，低聲：“別人學了那麼多年，還比不得你小子只學了一年多。”

“我記性好嘛！”小虎子實話實說。

只要他看過的東西，他都能過目不忘。如果是認認真真記下來的，他覺得他能記一輩子。

爸爸給他的數學題都很有趣，不像老師課文上那些簡簡單單的數學題。他演算過一兩遍就能記住，還能自己舉一反三，所以也不用怎麼費勁兒。

顧玄聞言低低嘆氣，卻不敢羨慕，因為羨慕不來。

天賦這種東西是老天爺抱着哄着給飯吃，得天獨厚的本領，可不是誰誰誰想要就能得到的。

比如她，即便勤快得要命，每天一大早忙到晚上，大多數夜裡還要挑燈夜讀，默默做題，可她學上幾天，也比不得大侄子瞄上幾眼。

人比人，氣死人。 比不了，比不得，所以不能比。

唯一能做的便是鼓勵自己說天道酬勤。自己沒天賦，沒本事，倘若再不勤勤勉勉好好讀書，成績必定只會更差。

她沒想跟天賦異稟的大哥和大侄子比，滿足目前的情況——學校老師細心教導，家裡有人帶有人教，自己只需要奮力好好學。

跟以前的同學比，她已經算是頗幸運。

同班的同學好多都沒法繼續讀下去，大多數人都是因為家庭環境太困窘，沒法供得起高中生。

她一直有大哥供着讀書，即便去年高考落榜了，大哥和大嫂仍堅持讓她復讀重新去考，而不是勸她說考不上算了，工作幾年準備出嫁。

以前自己胡亂學，什麼方法都沒有，全靠自己死記硬背從早學到晚，學的效果實在不怎麼好。

自從來了這邊，學習生活的環境更好了，吃喝也營養多了。

不僅如此，大嫂還悄悄帶她去把難以啟齒的月事問題處理妥當，讓她學習之餘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另外，大嫂還將去年她的高考筆記一一送給她複習。考試的重點難點和要點，一一總結得一清二楚。

她不用再跟無頭蒼蠅一樣亂學了，跟着大嫂的筆記學，方法把握得好，學習效果也很快呈現出來。

只是她不夠聰明，學過的也容易忘，所以只是進步了一些，在班裡頂多只能算中層，暫時還沒法躍去上層。

小虎子只是把筆記本翻過一遍，然後就說他記住了，就又丟還給她。

她現在的試題虎子都已經能做，而且分數在她之上。正因為這樣子，她才敢勸大哥大嫂讓小侄子試試看。

他的水平已經能去考大學了，卻讓他回去跟一窩小朋友寫“一二三”，這不是暴殄天物大材小用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小虎子已經將另一篇古文背好，問她知不知道《捕蛇者說》是誰寫的。

顧玄：“……額——好像是韓愈吧？”

“不是。”小虎子認真解釋：“是唐朝的柳宗元。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是散文家、哲學家、思想家。世稱‘柳河東’，跟韓愈並稱‘韓柳’，跟劉禹錫並稱‘劉柳’，跟王維、孟浩然、韋應物並稱‘王孟韋柳’。”

顧玄點點頭：“我去找找看。”

小虎子提醒：“我媽給的筆記裡頭有這一段，姑姑你回頭得記仔細。還有，周敦頤的《愛蓮說》你還沒背完，一定要記得背哦。尤其是最重要的兩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涼而不妖。”

“那個——是哪個朝代的？”顧玄苦笑：“我目前只背到唐朝而已，是後唐的嗎？”

小虎子搖頭：“不，是宋朝的——北宋。”

顧玄只能答好，隨後拿起書本繼續背誦。

小虎子咕嚕咕嚕喝着水，好奇問：“玄姑姑，你以後要考哪個大學呀？”

侄子問的問題向來天馬行空，跳脫性極強，顧玄早已經習慣了。

她搖頭：“暫時不知道……這邊只有渝大，可它的分數太高了。師範專業的話，可能低一丟丟。不過，我還是沒信心考得上。”

“我幫你複習。”小虎子提議：“咱們一起考渝大吧。”

顧玄一陣頭皮發麻，搖頭：“以我現在的分數，即便是渝大最差的專業……也不一定考不上。”

小虎子轉了轉圓溜溜的大眼睛，低聲：“沒事，我會幫你複習的。咱們還是考渝大好一些。”

“渝大是南方很有名的大學。”顧玄解釋：“歷史悠久，專業也很多。如果能考得上，自然是好的。”

小虎子搖頭：“不是，主要是離家近，能天天回家來，還能逃課——而且還能跟我媽媽當同學。”

額？

顧玄看着眼前的小不點兒，低低笑開了。

侄子再怎麼聰明，他也只是四歲的小娃娃。別人家這個歲數的孩子，可能天天都要找媽媽撒嬌。他捨不得離家遠，希望能天天回家吃飯，還能跟爸爸媽媽天天見面，所以他想要去考渝大。

以他學習的飛速，應該沒問題。只是她卻……對自己實在沒什麼信心。

小虎子拍了拍鼓鼓的小胸口，昂起肉嘟嘟的下巴。

“不用擔心，包我身上啦！”

一會兒後，李瑛來了。

眾人收拾碗筷，開始吃晚飯。

顧奇不是普通人，接受新事物和新理念的速度飛快。

“既是你跟李校長已經談妥了條件，那你自己去把握吧。等期中考試後，結局具體如何，我們再來商量。”

“哦哦。”小虎子埋頭乾飯，咕噥：“那就這麼說定了。”

陳星凌看着早已經有主意，還能自己拿主意的兒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夾了一個大雞腿給他。

“多吃點兒，吃完去院子里玩一會兒，然後上樓洗澡。”

小虎子乖巧答好。

晚飯後，顧奇陪著兒子背單詞，倏地想起一件事。

“寅末，把這幾個水果的單詞背完，就上樓準備洗澡。”

小虎子點頭答好，問：“你跟我一起洗不？”

“晚些再說。”顧奇頭也不回往書房走，“我有事找你媽媽商量。”

陳星凌正在書房裡頭寫作業，瞧見顧奇進來，以為他是來看書的，繼續埋頭寫着，並沒有搭理她。

“星兒，老郭今天找我說了一件事……”顧奇壓低嗓音：“關於他新房子的，可能得讓你失望了。”

“失望？”陳星凌猛然抬頭，問：“怎麼？他不想建了？”

顧奇挑了挑眉，轉而微微笑開了。

“你怎麼一下子就猜到了？具體來說，不是不想建了，是想推遲一兩年再建。”

陳星凌轉了轉眼睛，問：“為什麼？一推再推？是不是不想建？不想建的話大可以直接說，用不着不好意思。”

之前都說好了今年二月底或三月初，早已經跟工人師傅們約好了，眼下都要動工了，卻突然說要推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