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異睡眼朦朧被喊醒，匆匆套上布鞋出去了。
半晌後，他黑沉着臉回來。
“嫂子沒猜錯，她果然去招待所那邊住下了。我問她做什麼半夜不告而別，她說她有急事必須出去。她還說，她以後會留在渝城，不打算回上京城了。”
“鬼迷心竅！”李瑛氣得直翻白眼：“跟人家八字還沒一撇，她就留下？！她爸媽都還不知道呢！”
顧異呵呵，呵呵冷笑。
“我也這麼說，讓她先跟您回去，知會父母親同意後再過來。你猜她怎麼說嗎？八字都是從一撇開始的，還說她自會跟她爸媽解釋清楚。您要回去就自個先回去，反正她要留下。”
李瑛生氣道：“好！那我就不管她了！”
顧異沒好氣道：“我老早就跟您說秦家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哥也讓您別跟他們走太近。你倒好，人家幾句話就能將你忽悠走！您把人家的閨女帶來渝城，卻沒帶回去——單單這一點，他們就能跟你鬧翻天！”
李瑛訕訕低聲：“我哪成想會變成這樣啊……甜甜平時那麼乖巧，咋就突然變成了樣兒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顧異沉聲：“她爹媽什麼嘴臉，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她爸爸。當年他們是怎麼對我們家的，時隔多年，我一直都還記得。您一轉身就能忘事，我還能怎麼說！她跟她爸一樣，面上看着老老實實，心卻陰險得很。”
李瑛瞪他一眼，低聲：“她只不過追求一個對象，你至於這樣子埋汰她？”
“呵呵！”顧異直戳真相：“她舉着大哥的名號在廠里勾三搭四，還拿着阿玄阿妙的名聲給她遮擋——分明就是居心不良！你覺得你還得顧着她？”
李瑛窘迫住了口，不敢再說什麼。
“行了行了。”陳星凌打了一個哈欠，道：“夜都深了，都回房睡吧。明天一早阿異你照常上班，我帶媽去郵局打電話，提前跟她的父母說清楚。”
眾人各自回房睡下。
隔天早上，陳星凌將小虎子送去幼兒園。
小傢伙一臉鬱悶，心不甘情不願表示不想去。
“媽媽，咱們不是要去外公外婆家嗎？我不想去幼兒園，我要去海邊玩。”
陳星凌解釋：“早上我要帶奶奶出去，下午再去外公外婆家。上次跟舅舅約的是午後來接。我中午來接你回家吃飯，然後等舅舅來接我們。”
星期六早上本來有課，因為模擬考試的緣故，早上的課取消了，這周能一連放假兩天。
小虎子心裡很嫌棄幼兒園，但礙於媽媽實在沒空帶自己，只好無奈答應。
陳星凌轉身回了家，喊李瑛起床吃飯，隨後載着她匆匆出門。
李瑛坐在自行車后座，見陳星凌熟練踩着自行車在街邊疾馳，暗自有些難以置信。
“虎子他媽，你是啥時候學的自行車？阿奇教你的？”
陳星凌答：“我小時候家裡就買了自行車，是幾個哥哥教我的。”
額？！！
十幾年前就能買得起自行車的家庭少之又少，這麼說來，她家的條件應該算不得差。
李瑛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安分坐在車後。
到了郵局，李瑛往居委會打去了電話。對方說一個小時後再打過去，因為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李瑛只好乖乖等在一旁。
外頭太陽高高掛，熱浪滾滾。
陳星凌安靜看着報紙，倒不覺得怎麼熱。
李瑛不習慣南方的濕熱天氣，加上體重太龐大，一個勁兒流汗擦汗扇風，等得心煩意亂。
陳星凌從包里取出一個鐵水壺遞給她，“媽，喝點兒冬瓜水。”
李瑛連忙接過，咕嚕咕嚕喝起來。
水入嘴清涼可口，帶着冬瓜的清甜口感，涼涼的冬瓜水喝下去後身上頓時涼快不少，舒坦又解渴！
“虎子他媽，這是……啥水做的？”
陳星凌繼續看報紙，答：“冬瓜加冰糖慢火熬的，還得放水池裡冰鎮過。”
這是她從超市空間的冰箱里取出來的冬瓜飲料，解暑又能清火氣，非常適合在轉季的時候喝。
她給小虎子裝了一些，也帶了一些出門，以防老婆婆受不住外頭的熱氣中暑。
李瑛捧着水壺慢慢喝着，心裡不知不覺懷念起陳星凌在老家的那些年。
那幾年裡，不管是前院還是後院，都是一點兒灰塵都沒有。廚房每時每刻都有熱水，一日三頓都是熱乎乎的飯菜。
前院的狗，後院的雞和豬每天都乾乾淨淨，又肥又壯，哪像現在豬沒法養，公雞母雞髒兮兮病怏怏，就連前院的狗也瘦了一大圈。
以前的衣服天天洗，不管是漿洗還是晾曬，亦或是熨燙都有陳星凌干，不像現在她和兩個女兒幾天湊着一塊兒洗，阿玄總嫌棄太臟太臭。
她以前咋就沒發現這個兒媳婦其實還蠻能幹的！
“虎子媽，你——你說你突然跑去讀書，把我都給嚇了一跳。不過我聽說高考很難考，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考去好大學的。”
陳星凌繼續看着報紙，慢悠悠問：“媽，您究竟要說什麼？”
額？
李瑛微微有些尷尬，賠笑兩聲。
“考不上的話，你也別去強求。阿奇這邊我看也沒啥事，你和虎子不如還是搬回老家那邊吧。你們年輕人都跑來這邊扎堆，老家那邊不能沒人看顧啊。”
陳星凌頭也不抬，淡定道：“以後我和小虎子都會待在渝城這邊。過年過節阿奇如果要回去，我和虎子會陪他回去的。”
“你——你們都不管我啊？”李瑛沒好氣道：“都說養兒防老，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整天幫你們操持着老家！辛苦得很！你們咋不為我想想？”
陳星凌瞥她一眼，慢悠悠摺疊手中的報紙。
“媽，沒人說不管你。我們年輕人得奮鬥得賺錢，總不能守着老宅餓肚子。這邊工作環境比較好，工作的機會也多，我們自然都得留在這邊。等兩個小姑子都嫁人了，阿異和小杏奮鬥多一套新房子，到時地方寬敞了，你想過來隨時都能來。”
李瑛撇撇嘴：“你和虎子就不能回去住多幾年？等阿玄阿妙她們嫁了，我們再一塊兒過來這邊？”
“不能。”陳星凌淡聲，語氣不容商量。
李瑛鬱悶冷哼：“老家那邊忙得很，我一個老太婆還得幫你們操持着。我都這把歲數了，你們就不能體諒體諒一下？”
“犯不着吧。”陳星凌幽幽道：“小姑子都已經長大，您也不算老。家裡每天三餐打掃衛生而已，沒多少活兒吧。你不用上班賺錢，小姑子們也都能搭把手，老家有那麼忙嗎？我媽歲數比您大，她白天要趕海曬海貨，還要幫忙帶幾個孫子孫女，不僅要賺錢還要料理家務帶孫子，可她從來都不覺得累，也沒讓兒媳婦們要體諒她。”
如果她真的忙裡忙外，後輩們自然得多體諒她的不容易，可她都懶出名了，讓每天為生計奔波的兒子兒媳婦怎麼去體諒她？
李瑛暗自氣得很，陳星凌早已不是年前那個任她拿捏的兒媳婦，根本拿她沒法子，只能訕訕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