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女君问仙道》 抚吾山北岳

雲蕭兒聽聞,立即火冒三丈:“你不拷問他們,倒是先教訓我來,你到底分不分青紅皂白?”

眼前的修士一臉鄙夷地說:“我千機閣修士向來不插手凡人事物,他們當有都衙府來懲治。如今,我懷疑你妨礙都城安防,你作為修士,跟我走一趟。”

說時,那修士便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雲蕭兒瞪著眼,想要掙脫,揚聲大喊:“我哪裡妨礙?你倒是說出個一二來!”

“那你姓甚名誰,戶帖,名冊交出來。”築基修士一頓頭鐵,就是要問清楚雲蕭兒的身份。

可此時,被憤怒衝昏頭腦的雲蕭兒,極力的想要擺脫,但面對境界的差距,她毫無反抗的可能。

此情此景,引起那倆惡徒的一番嘲笑,大搖大擺地在這位築基修士面前離開。

見此,雲蕭兒內心擔憂,先前的被施暴的翁媳,心中凜然,轉而厲聲道:“那二人為非作歹,你不去抓,偏偏非要抓著我。他們不是修士?”

此話一出,那築基修士冷笑一聲:“不過市井之徒,雖有些修為,也只是個無門無派的凡人。但你身負傳承,有高階功法護身,我千機閣負責的,就是你這種人。跟我走!”

一時語塞,雲蕭兒內心焦急不已,便要動用洞玄戒的效力,但被那修士敏銳的察覺。

當即,那修士立即運氣靈力,用符術將其困住,並將她押解。

突入其來的舉動,令雲蕭兒不禁發懵,隨即瞪著眼喊著:“你這人,如此固執,待我脫困,定饒不了你。”

憤怒讓她失去起碼的判斷,只是不斷地逞口舌之歡。

卻是,那修士皺眉,直接給她施了禁語符,哼了一聲:“我乃地字三六二號,常陽宗駱天坡,自認行的端做得正。在此之前,你且先隨我去地字樓受審。”

這位修士,駱天坡,以居高臨下之姿,押解著她,隨即遁光一閃而去。

一旦懷疑的種子埋在心中,任憑對方如何言語,即使是辯解,皆會被認為是狡辯。

只覺一陣昏天黑地,片刻之後,她感知雙腿著地,仰頭就見自己身處於玄字樓駐地門外。

駱天坡不識天字十八號,但玄字樓中人,卻是認識她。

眾人兩年未見她,也與兩年前的體貌特徵大有不同,又不敢上前相認,唯獨玄字樓前院掌事王成一,想要阻攔,但被駱天坡完全忽視。

王成一併未不悅,瞧了雲蕭兒那雙苛求的眼神,嘴角微揚,對駱天坡輕笑說:“我身為前輩,勸一聲小輩,做事需要三思而行,考慮後果。若你一直固執己見,遲早免不得走彎路。”

駱天坡押著人,轉頭冷笑:“就不由掌事提醒,駱某自認做事不愧於心。”

說完,他便帶著雲蕭兒進入後院的傳送陣中。

不久,一道符術自王成一手裡完成,悄無聲息的飄入天字樓的傳送陣內。

……

再一次踏入地字樓,雖已過了兩年,雲蕭兒仍記得第一次來此的經歷,她自己也沒想到,唯獨兩次進入地字樓,都是不好的回憶。

抬頭仰望山上的天字樓,相隔不遠,如此近的距離,她的內心有些悲傷。

兩年來,她是第一次這般懷念起,在天字樓的那段歲月。

駱天坡一聲不吭地將她帶到偏殿,只見上座是一位中年修士,似是比築基境界還要高。

而這中年修士正面對著的是一個宛若少女似的女子,體態輕盈,身形比雲蕭兒矮上半個頭,猶如靈動輕巧般可愛。

待湊近一瞧,卻是成年女子。

這邊,押著她的駱天坡向上座的修士恭敬道:“屬下駱天坡向堂首回報,屬下在內城中抓到此人,無名冊,無身份,在城中尋釁滋事,故向堂首稟報。”

那位堂首眼神一瞥,似乎看出什麼問題,他身子前傾,問道:“你叫什麼?”

雲蕭兒並未言語。

那位堂首再度開口,卻不像威脅的口氣,道:“你要不說話,我便要將你下放監牢了?”說完,雲蕭兒拼命搖頭,說不出話。

這駱天坡也納悶,此等重要的事向來堂首隻會瞅兩眼,便打發他直接押至內務堂審訊,同時上報長老堂。

可今日押來的丫頭,卻能讓堂首多問幾句,也實屬怪事。

當下,那堂首嚴正微怒,問話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說不出話來?”

一聲怒喝,讓駱天坡尷尬一笑,拱手道:“抱歉,玉揚堂首。應是被我就施了禁錮符印的緣故。”

說完,那修士剛準備出手解除,卻是那堂首,猛然地將金丹期的修為直接外放,大手一揮,似是一陣風吹過,她便能開口了。

“我不過是當街懲治惡徒,他非要綁我。還不給我辯解的機會,兩個煉氣期的市井之徒,惡行無數,你不去抓,非要抓我?”剛一開口,雲蕭兒言語激動,指著駱天坡的鼻頭,一通數落。

玉楊堂首眉頭似向上一挑,神情極為平靜,伸著頭詢問道:“你說吧!你師承何門?本座似乎應是在哪兒見過你。待我弄清事情原委,會向你師門請罪。”

聽此一言,駱天坡哼聲,不屑地說:“堂首,此人無名無冊,滿口胡話,堂首您還要請罪?”

駱天波看似性格直白,卻也相當固執,只相信自己的判斷,自不會有所思考。

而這玉楊堂首世事閱歷不少,但對她的身份表示存疑,不時眼神瞅向自己正對面的成年女子。

此時,雲蕭兒的怒氣也消解不少,終究是為千機閣兢兢業業的辦事,但就是有些是非不分,固執己見,若不給他點教訓,她是沒有長進。

想到此,她語氣稍微緩和:“你們先把我放了。我出示一下我的身份標識。”

話音一落,駱天坡滿是可疑地哼唧一聲,冷冷地說:“放了你?好讓你逃跑?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

“好了!都住嘴!”玉楊堂首一揮手,靈氣波動令二人精神大振,都安靜下來。

這頭,玉楊堂首一伸手示意他住嘴,轉向那輕巧可愛的女子,語氣恭敬道:“閣下,此事你怎麼看?”

那女子回過頭,看向雲蕭兒,在她身上矚目不久,復又轉回頭,一臉平靜:“我沒怎麼看。”

雲蕭兒自然知道“閣下”的稱呼是何意味,當下對那女子問道:“你是閣下?你是那位天字樓的哪位閣下?”

“大膽,竟然敢對閣下如此說話。”駱天坡一聲呵斥,同時又被玉楊再次揮手攔下。

那女子又轉過頭,一臉壞笑地看著她,輕聲道:“我為何要告訴你,難不成你想說,你也是天字樓的?”

她的語氣中似有調侃,卻也十分正經的說:“雖說我離開多年,不知師門又有多少個師妹,我也很想知道,你會是我的哪位師妹?你猜猜我是誰唄?”

離開多年,又不知師父後續收了多少師妹?

自她入門雖短短兩年半,但其他師姐們入門最晚也有近十年。若至少十年未歸,那豈不是隻有那位八師姐?

何況,她是今日出現在此地,而又在東宮聽到八師姐回京,無論怎麼推測,都指向她是那位失蹤二十六年的天字八號無疑。

這般一想,雲蕭兒恍然大悟地叫喊:“你應當是八師姐,對吧?八師姐,我的院子就在你的對面。”

女子眼球一翻,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發出空靈般聲音:“先別叫師姐。我且問你,我院子的另一方向的隔壁是哪?”

“天字四號院!”雲蕭兒脫口而出道。

“藏書院幹一樓正對大門,左數第三列第十四書架第一百零五號是哪卷功法?”那女子幾乎是一口氣說完。

“《千山萬象真法》。”雲蕭兒亦是馬上作答。

這位靈動曼妙的女子一臉玩笑看著她:“我再問你,中庭的櫻樹是幾時一開?”

雲蕭兒愣住了,耳邊響起她念數。

“一、二、三……”

“三”還沒落定,雲蕭兒氣呼呼道:“我入門以來從未見櫻樹凋謝過,怎會有再開之時?”

輕巧靈動的女子眼神一動,隨後平靜道:“最後一個問題。”

“師父最愛的酒埋在何處?”

雲蕭兒依舊愣住,這時,耳邊又響起那女子在唸數。

“一、二、……”

這“三”還沒念出來,雲蕭兒幾乎是吼出來,道:“師父喝酒,應是找胡娘要來的。”

當她聽到“胡娘”兩個字,身體有些顫抖,默默轉頭過去,隨後又恢復平靜。

之後她沒再說一句話。

堂首看著二人十分尷尬,一臉陪笑朝著那女子問道:“天字八號閣下,您確認了嗎?”

被稱為“天字八號”的她,便是雲蕭兒她八師姐,連汝凝。

她姿態站直,眼神目視著前方,語氣堅決道:“確認了。是我師妹。”

那堂首一下子送了口氣,看向還在愣神的駱天坡怒吼道:“你還愣著幹嘛?還不趕快給這位閣下鬆綁?”

駱天坡緩過神,連忙將雲蕭兒身上的符咒解開,隨即朝著她躬身施禮,滿含歉意道:“閣下,多有得罪。是駱某瞎眼竟不識閣下真容,請閣下見諒。”

雲蕭兒也已怒氣全消,臉色略微淡然,隨後仔細回憶一想,便伸手扶起駱天坡,輕聲說:“剛才,卻是想了許多法子,不想那麼饒過你。你除了有些固執,人倒是不壞。”

堂首看著和解的二人,樂呵呵道:“哈哈哈……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不過,雲蕭兒臉色卻未徹底緩和,一臉嚴肅的凝視起他:“但眼下,我擔心王氏兄弟繼續作惡。我先前救過翁媳二人,不知他們當下怎樣。你且去瞧瞧,若他們繼續作惡,儘管將作惡之人抓來。這算是我對你的請求!”

說到此處,她眼中泛紅,身子向前傾,直勾勾盯著他:“你能做到嗎?”

這番話說完,駱天坡神情緊張,考慮半晌,才堅定的應聲回應,轉而離開偏殿之內。

人一走,雲蕭兒強收起眼眶中的眼液,轉身面向天字八號,卻發現連汝凝滿是憂傷,似是高興不起來。

“我想最後問你個問題,是我自己想問的。”連汝凝顫抖著身子,眼神中似擎著淚光。嗓音有些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