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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錦兮才安排好營地的事宜,便見到南陽侯的貼身僕從急匆匆跑過來:“司命夫人,侯爺請您往府中一敘。”

“所為何事?”賀錦兮隨口問道。

“方才,江南的武林世家,西北的藥材世家,還有移花島和神威山莊帶來了許多大夫,侯爺此刻正接見那幾位代表,他說你管着營地事務,讓你去看看如何安排合適。”

聞言,賀錦兮大喜:“營地正缺懂醫術的看護,這……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們這就去。”

“賀姐姐,我也去!”阮阮連忙跟上,“這些人都是高門大戶出來的,說不準會用鼻孔看人,我過去給你撐場子,堂堂阮家二小姐給你的貼身助手,他們定然不敢怠慢你!”

“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想得真周到!”賀錦兮高興的挽住阮阮的手臂,親昵得貼了貼她的臉,“那就請阮二小姐多多照應了。”

“賀姐姐,你……你竟然也有……”阮阮的臉刷地紅了起來,又驚又喜,又有些嬌羞,“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我真的好喜歡……”

一路上,阮阮便貼着賀錦兮走,一顆小心臟砰砰砰,跳得止不住,迷迷糊糊隨着她的步伐進了侯爺的院子,便聽到屋內傳來爽朗的笑聲。

“這笑聲……好熟悉啊……”賀錦兮越分辨,越覺得不安,爽朗中帶着傻氣,這分明就是……

有個清冷的女聲警告道:“刀郎!把嘴巴合上,在侯爺面前不得無禮!”

賀錦兮倒吸了口氣!

刀郎!唐三刀!

那女聲……夏姐?

“如今你代表的是你少東家,是你神威山莊,別弔兒郎當的!”這是陸嬸的聲音。

“侯爺,嘿嘿,您切莫怪罪,這孩子就是有點傻氣!”這賠笑的是……財叔!

他們……他們都回來了!

賀錦兮本以為,先前一別,應該是小後院最後一次團聚,卻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故人。

她歡喜地無以復加,下意識加快腳步,然而才走了兩步,便生生停住。

他們認識的人是小後院的小十,是竹杖居的丫鬟,並不是司命夫人賀錦兮。

若是她此刻出現,那……

賀錦兮無法想象,那將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屋內的南陽侯已經聽到了腳步聲,提高聲音喊道:“可是司命夫人來了?”

賀錦兮倒吸了口氣,立刻從懷中掏出兩個面巾,一個貼自己臉上,一個貼阮阮臉上。

“賀姐姐,你這是……”

“等下進去,你是司命夫人,我是你的助手。”賀錦兮用請求的目光看着阮阮,“拜託了,拜託了!”

“賀姐姐客氣了,別說是假扮你,就是赴湯蹈火,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阮阮心中隨有疑惑,還是將面巾戴上,“可我們的身高差得這麼多,侯爺肯定會發現的。”

“進去之後見機行事!”賀錦兮推着阮阮往前走。

見到門口的兩個身影,南陽侯一愣:“司命夫人,你怎麼還戴着面巾?”

阮阮揮了揮手,道:“我們剛從營地出來,恐帶了病菌傳染貴客。”

雖然答話的是阮阮,但素日里,二人也經常輪着回答,南陽侯倒也不奇怪,只是指了指列在另一側的小後院眾人,逐一介紹起來。

江南武學世家大小姐——夏如玖。

移花島島主之母——陸老夫人。

神威山莊莊主義弟——唐三刀。

西北武學世家二老爺——郝尤財。

熟悉的面容貫上陌生的頭銜,賀錦兮當下便傻眼了。

介紹完畢,南陽侯笑着說道:“別看我們這位司命夫人是個姑娘家,如今這營地井井有條,全都是她的功勞,就連我這南陽侯,都要聽從她的差遣,若是有不足之處,諸位可以儘管提出來,好讓她加以改進。”

財叔笑道:“侯爺對司命夫人委以重任,足見司命夫人的能力不讓鬚眉,指教不敢當,司命夫人只管調遣便是。”

不過三言兩語,南陽侯便已跟小後院眾人明示司命夫人的地位在營中等同於他。而財叔也代表着小後院明確了自己不會出幺蛾子的態度。談笑間,將一切都說明了。

而賀錦兮卻不敢放鬆。

眼下只是在南陽侯這裡走過場,營地里成千上萬隻眼睛,她根本瞞不了多久。

怎麼辦,要是讓小後院的人知道,他們關照有加的小十,就是狡詐無比的二少奶奶,那……那她和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就要走到盡頭了!

可現在,她根本避無可避。

眼見着南陽侯就要朝她看過來,賀錦兮連忙用手肘悄悄撞了一下阮阮,二人同時拱手笑道:“還請諸位多多指教!”

南陽侯先是一愣,隨後笑道:“阮阮,你這幾日隨着司命夫人,倒是學得穩重許多。”

賀錦兮的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這一聲阮阮叫了出來,她若是回答,南陽侯肯定會懷疑,可要是阮阮回答,那不等於告訴小後院眾人,她就是司命夫人?

卻聽阮阮輕輕一笑:“換了環境,孩子都會長大,關鍵還得看教的人是誰。”

在南陽侯聽來,這是阮阮在裝大人,扮成熟,屬於調皮搗蛋。

在小後院眾人聽來,這是司命夫人為自己的成績而自豪。

沒毛病,幹得漂亮!賀錦兮差點想要抱着阮阮感謝她救命之恩。

出了南陽侯的院子,阮阮便以司命夫人的身份,將小後院眾人交給賀錦兮安置,隨後離開。身為阮家二小姐,阮阮極有眼色,自是不會耽誤賀錦兮。

待阮阮一走,夏姐便先一步拍了拍賀錦兮的肩膀:“小十!別以為你蒙了個馬甲,我們就不認得你!”

賀錦兮的身體一僵,取下面巾,儘管心虛,可是面對這麼多親人,還是開心地熱淚盈眶:“真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看到你們……為什麼啊……北城的疫情比你們想的嚴重,你們怎麼就跑過來了!”

“正是因為嚴重,才要來,要不然學了一身的醫術沒地方施展,多沒意思!”唐三刀笑眯眯地說道。

賀錦兮這才知道,唐三刀回去之後,就用學來的醫術將少東家的病治好了。

夏姐的身體逐漸康健,還答應了沈容希的婚事,夏家上下自然是喜氣洋洋。

陸嬸消失的時間裡,移花島島主四處尋到,甚至以為親娘已經死了,重逢的那一刻,簡直喜出望外。

經過治療,財叔的頭風病已經大好,回去之後才知道,他的大哥也得了和他一樣的病。他當下就用封常棣和賀錦兮教的法子為大哥診治,二人就因這病,有了獨處的機會,也將多年來的誤會一併解開。

後來,他們聽說北城疫情告急,南陽侯正在四處籌措物資,招募大夫,不約而同決定利用自家的人脈與勢力,召集一批大夫,以及藥材,趕過來。

封常棣對他們有救命之恩,有了報答的機會,自然是義不容辭。

“你們一直趕路,肯定累了吧?韓縣令應該已經為你們準備好落腳的地方歇息,營地的事情,再聽安排,如此可好?”賀錦兮將自己的安排道出。

“是要休息一下。”唐三刀說著,一拍腦袋,“對了,殷武還跟着隊伍在外頭等着呢!”

“殷哥也來了啊!”賀錦兮有些意外,“怎麼不跟你們一塊兒進來呢?”

“殷武說他沒能說服自己的東家像我們一樣帶上一堆大夫過來,沒有資格見侯爺,所以就在外頭守着了。”

“那彤姐姐呢?”

“紀彤說你們都走了,小毛頭肯定野起來,她得要留下來,一面鎮守大本營,一面督促小毛頭學習。”夏姐笑道,“我看她是被刺客組織嚇怕了,不敢出門才對。”

唐三刀在此時探過腦袋,又插話:“小十,你是司命夫人……的得力助手,能不能找韓縣令說說情,給我們安排一處最舒適的地方。”

賀錦兮笑嘻嘻道:“最舒適的地方,那肯定是封常棣的院子,要不讓他騰出來給你?”

唐三刀:“……”雖然很想,但我不敢!

……

不得不說,小後院的雪中送炭,解了營地的燃眉之急。

趁着他們在休息的空隙,賀錦兮立刻重調整營地事務,在他們發現她的身份之前,把帶來的大夫們都安置到需要的地方,把一切都安排妥當。至於後面的事情,就只能聽天由命。

“不過是小事,為何戰戰兢兢?”封常棣聽完賀錦兮的擔心,啞然失笑。

“怎麼能算小事?雖然和他們相處不久,可這份感情卻是我下山之後遇到的頭一份真心,我不想讓他們以為我在糟蹋他們的心意。”賀錦兮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實話實說,這比處理營地事務,照顧病患,還費心思。”

“你和他們是頭一份心意,和我呢?”封常棣撇下手中的藥材,靠近她,語氣中有着濃濃的酸味。

“你和他們不一樣。”仿若謫仙的面容毫無預兆的靠過來,賀錦兮只覺得呼吸一頓,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怎麼不一樣?”封常棣將她停下來,偏要她說出個所以然。

眼前的情況是逃不過了,賀錦兮暗暗後悔自己方才嘴快,說什麼頭一份呢?這下子打翻醋罈子了吧?她閉了閉眼,忍住害羞說道:“親人,和……和夫君能一樣么?”

這個答案,封常棣十分滿意,是以便大方為她指出明路:“若是真正在意你的人,哪怕你把他騙了千次萬次,他最後都會選擇原諒。”

賀錦兮的心頭生出希望:“真的?”

“自然。”譬如我。

“哪怕是隱瞞身份,換做是你,也會原諒么?”賀錦兮問這句話的時候,手心已經冒了汗。

說起來,她也算是隱瞞了身份吧?要是他知道她是李閑庭的女兒,會不會像話本里那樣,懷疑她要謀害他,對她生出間隙呢?

“一開始發現的時候,也許不會。”他抬手拂過落在她額前的髮絲,身體微微前傾,直視她的雙眸,“但,只要心中對你有情,一切謊言都只是老去之後的談資。”

賀錦兮試圖透過他的眼眸看出一些什麼,但那雙如璀璨星辰般的瞳孔里,只有她羞紅的臉,他的手指拂過她的眉間,順着臉頰,落到她的下巴,輕柔地如同擦拭世間最昂貴的寶物。

“為什麼?為什麼連謊言都能原諒?”賀錦兮聽見自己的聲音帶着擔憂和害怕,偏又執着地尋找答案。

“比起失去你,謊言算得了什麼?”他凝視着她的臉龐,回想起那段與她分開是時光,時至今日,依舊忍不住後怕。

比起她,謊言算得了什麼?就算現在的一切都是謊言,只要她在身邊,這輩子都在他身邊,那其他的,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