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一個月過去。
這邊的賀錦兮正苦哈哈的學習,那邊的老太君也從旁人口中得知了她這段時間“挑燈苦讀”的事蹟。
老太君原本以為自己的曾孫媳年幼,就算聰明,也無法擔起大任,故而雖然有心,卻一再猶豫著要不要對她委以重任。
後來老太君就發現,賀錦兮雖然活潑,可是在醫術方面卻是認真而努力。是以在反覆考慮之後,她便將家中上下招了過來。
聽到消息的賀錦兮正被一個疑難病症折磨的兩眼發黑,一聽說老太君要開會,頓時跳了起來:“不,我不去,誰也不要打擾我學習!不攻克難題,我絕對不離開。”
封常棣:“……”這個媳婦兒做題做傻了!
他當即抬手,將她連擁帶抱著弄出了書房,往老太君的院子去。
涼風一吹,賀錦兮的腦子終於清醒了許多,下意識問封常棣:“太奶奶叫我們去,是為何事?”
“好事。”
簡短的兩個字讓賀錦兮的心情愉悅起來:“你說是好事,那必然是好事!不過我可先說明,給任何好處,我都會幫你收著,但是,你必須讓我抽取佣金!”
封常棣唇角微勾:“你想要多少?”
賀錦兮飛快豎起兩根手指,想了想,又覺得貪心,於是戀戀不捨縮回了一根:“一……”
手指被他的大掌握住,連帶著整隻手都包進他微涼的掌心,他微微收了手臂,便將她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胸口,目光澄澈,宛如明鏡,倒映著她的臉,低啞的嗓音就這樣猝不及防撞進她的心間:“我的一整個身家,夠麼?”
她的心跳如鼓,無法自制,就這樣沉浸在他的目光之中。
一直到見了老太君,她才回過神。
其他房的叔伯姑嬸都在這裡,賀錦兮便在這眼刀之中走向老太君,行了個禮。
老太君笑著抬手往下按了按:“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便不多廢話,今日叫大家來,是有一件事要宣佈。”
眾人將紛紛將目光投向老太君,露出了困惑之色。
“錦兮進門多日,常棣帶著她也學了不少,這幾日我反覆思量,覺得是時候將司命一部的產業還給她了。”
這一句話猶如落入油鍋裡的一滴水,四周頓時沸騰起來。
眾所周知,封家分為四部,各司其職,但是為了能夠讓司命在診病時無後顧之憂,封氏先人便下了令,將封家三分之二產業歸於司命所有,其餘三分之一由其他三部平分。
這也是其他房一直想要將封常棣從司命之位拉下來的原因,大家得到的不僅僅是寶典,更是封家大半的產業。
封常棣成為司命之後,因一直未曾娶親,又專心醫術,司命一部的產業便分歸其他房暫管,最終卻以各種方式收攏到封秀雪的手中。
賀錦兮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終於明白封常棣所說的,他一整個身家是何意思,竟然真的是一整個身家!
儘管她並不知道是多少數額,但是她覺得,必然多得不得了!
一瞬間,心就動了!
而聽到老太君之言的其他人卻紛紛炸開了鍋。
吃著司命一部的油水多年,他們怎麼捨得將嘴裡的鴨子還回去!當下就有人提出反對。
“錦兮才過門不多久,司命一部產業如此之多,只怕她小小年紀,掌管不來吧?”三奶奶先開了口。
“先前你們撥出去的那些產業,她不都打理得挺好?”老太君看了一眼三奶奶,“我也看過賬本,倒是比你們之前管著的時候好得多。”
“祖母,話不是這麼說,當時我們努力經營,都有了成效,正是收割之時落入她的手中,短短一兩個月,委實算不得她的成就。”四奶奶夏氏幫著開口,索性將自己的不服道出。
“哦?”老太君冷冷一笑,“這倒是我這個老婆子的錯了?把你們收成正好的給了她?”
眾人一陣沉默。
老太君微微拍了下桌子:“但我記得,她收成最好的那幾個鋪子,可都是婚宴當日,你們自己親手交給她的。”
眾人又是沉默。
那不是被他們夫妻坑了嗎!
誰能想到,一個連家規冊子都沒碰過的人,可以準確無誤地將所有的家規背下來?
若是知道賀錦兮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們的萬萬不會出此招。
如今想想,還覺得心痛。老太君冷笑著道:“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
“祖母教訓的是。”二奶奶陪笑著開口,“但錦兮進門之前始終住在山上,城內的很多事情都不曉得,司命一脈的產業若是直接放入她的手中,只怕對封家有損。您也知道,常棣救人時,研製新藥,讓司藥部在外採買的都是貴重的藥材,那些藥材可都是大把的銀子灑了進去,有時候連個水花都沒有。若是讓錦兮掌管產業,做的好自然皆大歡喜,但萬一出了什麼情況,那不是耽誤事兒嗎?”
封家老二封元齊也忍不住插嘴:“對啊!祖母,常棣媳婦兒之前那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再說了,咱們家的鋪子大多都與醫術有關,雖說常棣媳婦進門之後就孜孜不倦學習醫術,可到底時日有限,只懂皮毛罷了。”
老太君被氣笑了:“皮毛?她只懂皮毛,卻能將侯爺的病治好,你們呢?你們在封家浸淫多年,又做了什麼?”
“這到底是誰開的方子,還不一定呢……”老四封元盛嘀咕了一聲。
賀錦兮立刻道:“四叔是在懷疑我借夫君之手治侯爺?”
這個傳聞隨著南陽侯治病的消息傳遍了南陽城,大家都在猜測,治癒南陽侯的其實是封常棣本人。
封元盛吃過賀錦兮的虧,被她一搶白,氣勢便弱了幾分,支支吾吾道:“難道不是?”
“錦兮原本以為,外人不過是以訛傳訛,但是家裡人的心裡有數,是以錦兮也不多辯解。如今看來,清者未能自清,倒是讓濁者淹沒了封家。”賀錦兮的臉上泛著一絲怒意,“罷了,既然如此,那錦兮只能用證據證明夫君的清白!”
“你是要讓我們考你?”二奶奶搶先道,“誰不知道錦兮你過目不忘,此次前來,必定做足了功課!”
人不能在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二嬸嬸真是太看得起錦兮,那麼多醫書,就是翻也要翻很久,這一次,我有證據。”說罷,她在芍藥耳邊吩咐了兩句,芍藥立刻點頭離開。
眾人很好奇賀錦兮會用什麼證據來證明封常棣的清白,但是同樣也打定了注意,不論什麼證據,他們都不會承認。
芍藥離開之後,賀錦兮便走回封常棣身邊,低聲安撫道:“你放心,我一定能保住你的司命之位,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
封常棣唇角微勾,垂下的手掌輕輕拉住她的小手,微微俯身,在她耳邊道:“那便全靠夫人照拂了。”
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逐漸染紅了耳尖,她強作鎮定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有我在。”
少頃,芍藥捧著一個錦盒進入堂屋。
賀錦兮飛快抽回被封常棣拉住的手,強自撫平躁意,朝老太君道:“錦兮進門之前不通醫術,又記不得夫君所教授的知識,思來想去,便想到了一個法子。”
說話間,她打開了盒子。
眾人伸長脖子一看,卻見錦盒內放著厚厚一疊紙張,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賀錦兮將紙張拿出來,交給老太君:“錦兮便將夫君所說的要點都逐一記錄,還有一些是默的藥方,夫君出的考題,都在其中。”
老太君接過來翻了翻,卻見每一張紙上都寫明瞭日期,記錄的是哪本書哪一節,默的藥方有塗改,出的考題和對的答案是兩種不同的字體。題目蒼勁有力,龍飛鳳舞。答案娟秀端正,透著雅緻。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作假的。
老太君看過之後,笑了起來:“錦兮,你這個法子甚好,若是可以讓其他孩子一併學習,我們封氏何愁後繼無人呢?”
“太奶奶過獎了。”賀錦兮抿唇乖巧地笑了一下,“先前裕山用的也是這個法子,本想著要不要傳與其他房的弟弟妹妹一份,但錦兮才學的醫術,只怕他們早就會了。”
“你這題目,就算是在座的這些叔叔嬸嬸都未必答的上來。”老太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抬頭轉向其他人,“正所謂雁過留痕,時間用在哪裡是看得見得,對此證據,你們可還有異議?”
老太君對著這幾個子孫只有嘆氣,莫怪當初老太爺決定將司命之位交給年幼的封常棣,實在是封家這些孫子輩一個比一個不成器。
一時之間,眾人又是沉默。
二三四房的目光齊刷刷都落在了始終未發一言的封秀雪身上,拼命用眼神示意她開口。
然而封秀雪絲毫沒有半點著急的模樣:“祖母說得是,能者居之,錦兮治好了侯爺的病,足以證明她的能力非凡。”
“秀雪,話不能這麼說,她只是治了侯爺的病,治沒治好,侯爺還沒有表態呢,萬一是坊間以訛傳訛呢?”三奶奶著急了,在老太君面前又只能剋制,“我們總不能去侯府去看個究竟吧?”
封秀雪溫和回應:“三嫂,錦兮若能治好侯爺,也是大功一件,就算是下面的掌櫃也會心服口服。”
老太君撐著封氏多年,一路風風雨雨過來,哪裡不懂封秀雪的意思,她不著痕跡道:“我年輕之時,亦是力排眾議,擔起封家,一路走到了今天,錦兮頗有我當年的影子,相信……”
“老太君……”
一道急促的呼喊打斷了老太君的話。
老二封元齊立刻喝道:“什麼事,這麼慌里慌張的!沒瞧見主子們正在談事!”
外頭的小廝緊張道:“侯府來人了,說侯爺今早用藥之後,頭痛難耐,讓二少奶奶去看看。”
聞言,老太君臉色一沉,其他房的人卻是露出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