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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錦兮在忐忑之中,將南陽侯的情況逐一記錄完畢,末了封常棣卻一揮手,打發她去看看侯府的其他情況。

這算是心照不宣的自由活動了!

賀錦兮飛快離開。

出了門,便是另一個世界,一出院子,便是一道極長的曲折游廊,圓潤的鵝卵石鋪就的甬路相接相連,一路走來,垂花門樓在怡紅快綠之間忽隱忽現,至游廊盡頭,便得一圓月洞拱門,將將踏過去,便迎來滿園春色。

園中栽滿了杏花樹,花團簇簇鋪滿了院落,一道清泉繞樹而過,清風拂過,花瓣如雨般灑在水面,順着流動的泉水緩緩出了院子。

一座大亭子就落於院子正中,亭中石桌上擺着幾個碟子,一道着白衫的男子仰面橫於闌珊處,手持酒壺,半握長劍,領微開,露出一道結實的胸膛。

賀錦兮愣了愣,正猶豫着要出聲,還是要離開,那白衫男子忽而將酒壺丟到一旁,握緊長劍,就着花瓣舞了起來……

白衫男子是察覺到拱門進了人才開始動的。

他原本以為不過是府中丫鬟,帶眼角餘光掃去,不禁愣住。

那少女膚如凝脂,眼含璨星,纖細的身姿自花瓣雨中而來,彷彿是九天玄女流落凡世,令人不禁心馳神往。

他有意在神女面前表現自己,但表演喝酒總不如舞劍來得俊朗飄逸,是以身形一旋,便開始了。

他的舞姿洒脫之中帶着溫柔,不羈中含着深情,劍花舞得恰到好處,彷彿謫仙下凡,不惹塵埃。眼角的餘光掃過神女,他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痴迷。

就剩下最後一擊了!

這一招出去,所有女子都會陷入他的情網中無法自拔!

“咻!”長劍帶風,在空中划過一道完美的弧度,他長劍一出,在神女面前不遠處,接住了一朵杏花,送到她的面前。

他看到神女輕蹙的眉頭緩緩鬆開,眼眸倒映着杏花的影子,最後變成他的。

神女緩緩開口:“這位公子……”

白衫男子掃了掃劉海,凝視着她。

驚嘆吧!他從不輕易舞劍,但只要見過的人,無不拜倒。

讚美吧!他會輕描淡寫地告訴她,自己不過是借酒消愁,告訴她自己滿腔的抱負,告訴她自己的鬱郁不得志……

她必然會唏噓,會心疼,會……

“這位公子,你的劍法錯了!”

“哪裡……”白衫男子正要謙虛,忽然一頓,劍法錯了?什麼鬼?

賀錦兮卻以為他是問哪裡錯了,立刻身形一動,就從他手中奪過劍:“首先你握劍的手勢就不對,你看是不是被我一下子就奪過來了……”

白衫男子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

“還有啊,好幾個動作都不對,都壓得太低了,應該這樣……這樣……”賀錦兮迅速出了幾招,“不然時間久了,你的腰會很痛的!”

白衫男子下意識摸了摸腰:“……”

似乎……確實……有點痛……

“最重要的是,你的劍法一點都不狠厲,那怎麼傷得了人呢?看這!”賀錦兮說著,挽出幾個劍花。

“咻咻咻!”緩緩飄落的幾片花瓣瞬間裂成兩半,灑在白衫男子面前。

白衫男子震了震:“姑娘……好劍法……”

“只是雕蟲小技,公子你練練就會和我一樣。”賀錦兮說著將劍拋給他。

白衫男子下意識抬手一接,手腕被震得發麻,緩和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我姓賀!”

“原來是賀姑娘,在……”

賀錦兮拱了下手,迫不及待問:“公子,方才的招式,你學會了嗎?”

自我介紹被打斷的白衫男子沉默了下:“會了。”

賀錦兮笑了起來,如春日杏花,淡雅嬌美:“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既教會了你,你也應當有來有往,其實,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這句話聽着何其耳熟啊!

他活了二十多年,不知道聽到多少個姑娘以這句話含羞帶怯地開口。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我心悅與你,你是否如是?”

那時候,他轉身離去,揮一揮,不帶走一片雲彩。

而此時,他願意給眼前這位仙女般的姑娘一個機會。

按住心中竊喜,他平靜開口:“你說。”

神女嫣然一笑,比今日的杏花還要嬌艷:“怎麼樣才能讓男子自願寬衣解帶?”

白衫男子看着神女,笑容逐漸凝固,腦海中緩緩浮出一個問號。

現在的姑娘都這麼剛的?

第一次見面,就想着脫他衣服?!

……

“現有的卷宗正令人整理着,待整理完畢,本侯差人送到司命府上。”自書房出來,南陽侯擦了擦額頭的汗。

封常棣點了點頭。

“這怪病雖說只有幾例,但是病症委實奇怪,就勞封家費心了。”南陽侯望了望天空,“因為此事,我已經好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在幾天之前,北郊田莊出現一個奇怪的病症,先是高燒不止,接着口吐白沫,眼白漸多而瞳孔放大,膚色也肉眼可見地變白,若不小心出現傷口,則會血流不止,最終因為血干而亡。

即便沒有傷口,也會在幾日之後因為呼吸不順暢,窒息而死。

田莊的大夫們都琢磨不出根由,便上報侯府,南陽侯尋了好幾位名醫,都診不出所以然來,最後只能求到封家。

封常棣堂會那日,南陽侯正是因此事上找封常景商議,封常景聽後,允諾以封家之力醫治此病。

封常棣看了看南陽侯那肥胖的身軀:“侯爺,適時舒活舒活筋骨,否則只怕病症還沒找到治療之法,你便先撐不住了。”

聞言,南陽侯瞳孔地震。

想當年,封常棣才八歲,進宮去請安,順勢定下司命之位的傳承,沒想到他經過御花園時,看到了五皇子,突然站住了,說五皇子身患重疾,必須立刻醫治。

當時,五皇子正玩鞦韆玩得開心,根本沒有任何生病的跡象。

大家都只當封常棣是在開玩笑,唯獨封太君聽完,大驚失色,面聖時當即提出此事。

聖上雖然有疑惑,但因封家剛剛立了功, 也不好拂了面子,就把五皇子和太醫傳過來。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封常棣說得竟然是真的。

後來,封常棣更是力排眾議,以一劑猛葯將五皇子從鬼門關拉回來,自此一戰成名。

眾人都知道,司命長着一雙能看到壽元的眼,他說你快死了,你就絕活不了。

如今,司命卻突然開口提醒他適時運動,否則會他會先倒下。

南陽侯瞬間就慌了!

眾所周知,封常棣一心一意幫着兄長治病,斷不可能診斷旁人,他這……分明是以建議的方式提醒他,他的病情嚴重,若不運動,時日不多了!

南陽侯自詡在官場多年,哪裡聽不出這句話平平無奇的言語其實暗藏玄機,當即雙腿就有點軟!

他試探着與封常棣打機鋒:“司命以為應當如何舒活筋骨?”

封常棣看到他笨拙地挪了挪身體,沉默了一下,道:“此事,我夫人過幾日會詳細與你說明。”

南陽侯瞬間明白,司命這是要借夫人之手來救他。

南陽侯感激涕零:“那就有勞司命夫人!不論任何要求,我都會全力配合。”

總算是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