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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人!該我了!”

一次次燃燒精血,壓榨陽氣,我的身體已經到了虛脫的邊緣,極度的疲倦,讓我幾近昏迷。

但血色蓋頭那冰冷滑膩的觸感,還是讓我精神一振,低吼一聲,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狠狠一掀!

“呼!”

蓋頭掀起一角,我顧不上多看,身子往前一栽,一記頭槌就撞了過去,同時嘴裡低吼着:“寶樹!剩下的交給你了!”

雖然說好要給這女鬼一耳光的,但我是真的沒有力氣了,這最後的頭槌,就算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不過,儘管我身上已經精疲力盡,但腦子還算清醒,剛剛看似發了瘋,但其實我也有自己的一點盤算:

這一路衝來,我一次次壓榨自身陽氣和她對拼,我相信她的陰氣應該也消耗了不少,不說像我一樣油盡燈枯,但應該也所剩無幾,不然也不至於讓我順利近身,揭開她的蓋頭。

既然如此,寶樹以百漏之體施展的點陽術雖然弱小,但也未必就沒有一搏之力,我們能不能順利脫身,就看他的了。

可惜,我的如意算盤雖然打得好,卻終究還是落在了空處。

我才剛剛低頭撞去,就猛然聽見寶樹驚恐大喊:“不好!快跑啊!趙!”

“什麼?!”

我吃了一驚,下意識抬頭。

視野中,女鬼的蓋頭,已經如我所願被掀開了小半。

然而,在那一片鮮紅下面,我卻看不到任何面容,只有越來越多瀑布般的鮮血狂涌而出,呼地一撲,朝我傾瀉過來!

“不!”

滿眼赤紅,鋪天蓋地而來,讓我頓時產生了一種功敗垂成的絕望!

我沒想到,自己賭上一切的反抗,只是放出了更加可怕的魔鬼,這讓我之前的悲壯和癲狂,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可笑!

“跑啊!快跑!”寶樹還在聲嘶力竭地呼喊着。

我也知道自己該跑,但疲累的身體就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血水飛濺而來,像一塊幕布一樣把我的視野淹沒!

“唔唔唔!”

腥臭的血水像一層有生命的薄膜,包覆在我的臉上,還不斷往我的口鼻里鑽去,讓我目不能視,也完全無法呼吸,只能跌倒在地上,在強烈的窒息中,無助地抽搐。

“啊!我跟你拼啦!”

隱約間,我聽見寶樹發出悲憤欲絕的怒吼,但隨着凌亂的腳步和另一聲身體墜地的悶響之後,就再沒了下文,我甚至聽不到他一星半點的聲音,更判斷不出他是否還活着。

“寶樹!”

同伴的陷落,讓我乾涸的身體里,又浮現出一絲絲的力氣。

我胡亂在自己臉上抓撓着,突然,“嗤啦”一聲,密不透風的血膜居然被我撕扯掉一塊。

我弓着身子,趴在地上大口喘氣,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居然還殘留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陽氣,在女鬼恐怖的陰氣風暴中,像風中殘燭一樣搖曳着!

我扭頭看向寶樹的方向,發現他比我還慘,整個人都被血水包裹,像一個蟲繭一樣僵卧在地,生死不知。

“混蛋!賤人!”我懊惱地捶了一下地,支撐着想要爬起來。

可我動作才剛剛做到一半,“噠”的一聲,一隻猩紅的繡花鞋,突然落在了我的眼前!

它從氤氳的霧氣中出現,明明只是一隻孤零零的鞋子,卻像有人穿着一樣,一步踏出,看似悄無聲息,帶給我的,卻是天崩地裂一般的重壓。

“咔咔咔!”

我只覺得自己背上像被壓上了千百斤的冰磚,沉重而寒冷。

巨大的壓力,瞬間瓦解了我的所有反抗,把我以狗啃泥的姿勢,重新壓倒在地,動彈不得。

“要死了么……”

我心中湧起一股絕望,但隨即又迅速被燃起的悲憤和不甘填滿,“絕不啊!”

我死死瞪着眼前的沾血的繡花鞋,吃力地挪動右手,緩緩抓了上去!

在我的指間,還有最後一絲陽氣,在頑強地燃燒着!

“嗤!”

當我的手落在繡花鞋上,一股黑煙騰起,我感到手指上傳來針刺般的劇痛,但繡花鞋上,也留下了幾個漆黑的指印!

事後每當回想起自己的這一舉動,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電影《功夫》里星爺扮演的小混混腦袋被打進地下,還堅持用木棍敲火雲邪神頭的那一幕,這一刻的我,就像被他附體,做出的反抗倔強而滑稽,卻足以讓我自豪一生。

“唳!”

女鬼也像被我這渺小但頑強的反抗給徹底激怒,發出一聲刺耳的狂嘯!

耳膜傳來一陣刺痛,但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只是用最後的力氣翻了個身,仰天看着她蓋頭下瀰漫的血色哈哈大笑:“哈哈哈,來啊,有種的正面辦我啊,垃圾鬼物一個,爺爺怕你個卵!”

話雖如此,我用餘光瞟了一眼已經一動不動的寶樹,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遺憾。

明明已經拼盡全力,最終還是沒能撐到他那個看起來很牛逼的哥哥來救場啊!

“罷了,老子問心無愧了!”

看着大片血色再度從天而降,我撇了撇嘴,閉上了眼睛。

不過,就在我打算瞑目待死時,一束意想不到的光芒,卻突然從天而降,撕裂了這片血幕!

“我佛慈悲!”

伴隨着一聲慈悲而冰冷的佛號,我錯愕地看到,覆蓋我的鬼血,像遇到開水的冰雪,極快地消融了,而剛剛還凶威赫赫的紙嫁衣,也像碰上了剋星,猛地發出一聲哀鳴,然後像被澆上了汽油一般,燃起熊熊烈火,隨後在一片灰燼中走向了末路。

“呼!”

它一滅亡,周圍瀰漫的陰霧,也開始土崩瓦解。

南洋輝煌的陽光,從流散的霧氣之外投射進來,宛如開闢出一條通道。

一個修長的身影,就這麼踏光而來,信步走入了我的視野!

“得……得救了么……”

我瞪大眼睛,想看清來人的容貌,但在一片燦爛的光中,我能看見的,只有一個黑色的剪影。

終於,我心神一松,一股疲憊湧上心頭,眼皮也越來越重。

在昏過去前的最後一刻,我彷彿聽見寶樹在我耳邊喜極而泣:“堅持住啊!趙!是我哥!他來救我們了!”

這牲口!這會兒他又活蹦亂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