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我架着寶樹,艱難穿行在茂密的雨林中,躲避身後可能的追兵。

南洋濕熱的氣候,讓這裡的植被也生長得格外茂盛。

因為人跡罕至,林子里壓根沒有路,我們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前行,幾乎每走一步,都必須撞開眼前的枝葉和藤蔓,才能看到前面有什麼。

不過走着走着,我漸漸覺得,周圍好像有點不對勁。

像這種到處都是樹的地方,按理說動物應該不少才對。

但我走了這麼遠,耳邊卻連哪怕一聲蟲鳴鳥叫都沒聽到,彷彿這些原住民都在我經過的同時噤若寒蟬了。

除了我自己和寶樹的呼吸聲,林子里死寂一片,安靜得有點不真實。

而且,南洋明明地處熱帶,氣溫不算低,可我劇烈運動這麼久,可以說為了搬動寶樹這個重傷員,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但身上居然沒出一滴汗,反而覺得背上涼颼颼的,像是行走在冷庫里。

這我要再察覺不出有問題,那指定是腦子有坑了。

“寶樹,這情況不對啊!怎麼這麼安靜?”我用力撞開又一叢擋路的灌木,警惕地說道。

“有什麼不對的啊,大驚小怪。”

寶樹失血過多,喘息聲已經很紊亂,但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你要知道,你現在可是被一大堆冤魂纏上了呢,別看現在我們四周沒啥聲響,其實指不定圍着幾十幾百號冤魂呢。那些蟲蛇鳥獸又不傻,一個個精着呢,這麼大動靜,當然早跑沒影了,還擱這傻了吧唧地叫?”

“操!怎麼說我也是幫他們報了點仇吧,怎麼都盯上我了?有毒吧?”我心一沉,見過花襯衫被女鬼殺死的場面,我對這些鬼物也是忌憚無比。

“你還指望跟厲鬼講道理?講得通道理,它們還能叫厲鬼?”

寶樹嘆氣道,“現在別去想這些事了,當務之急,是趕緊去我哥那裡,只要他出手,管它什麼妖魔鬼怪,都只有跪着挨訓的份。”

“哦。”

聽他這麼說,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雖然他把他哥說得神通廣大,好像天上有地下無似的,但殘酷的現實是,我們迷路了。

雖然我跟花襯衫套過話,但到底不是看到地圖,更別說我們現在已經偏離主路,進入了雨林,這段路註定是一段難熬的旅途。

活人怕死,也怕鬼,這種人類與生俱來的恐懼情緒,不是那麼好克服的。

被一群鬼怪不遠不近地圍着,我能清楚感受到冤魂那種陰冷氣場對我的影響。

我想大家應該都有過那種突然背後一寒的經歷吧,比如走夜路的時候,明明周圍什麼都沒有,但就是覺得黑暗中像有什麼東西在盯着自己。

我現在的感覺,其實也差不多。

只不過平時那種程度的“背後一寒”,很快就會過去,但我現在卻不會。

雖然身邊除了寶樹,再看不到第三個人影,但我就是總感覺自己像被什麼人或者東西盯上了。

茫茫雨林,彷彿每一片樹葉的間隙背後,都藏着一隻冰冷且充滿惡意的眼睛在窺伺着我。

毛骨悚然的感覺,始終縈繞在心頭。

當我一停下腳步,身邊的枝葉不再發出“嘩嘩”的聲響,我耳邊甚至還能聽到陣陣竊竊私語,充滿了惡毒和怨恨。

可當我橫下心來,瞪大眼睛仔細去找時,又什麼都找不到了。

我之前本來就已經窩了一肚子火,現在更是幾乎被這種累積起來的煩躁和恐懼給逼瘋,恨不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把藏在暗處的冤魂厲鬼揪出來,一次性撕個痛快。

還是奄奄一息的寶樹一次次催我“快走”,我才勉強保持着理智。

不過再堅固的堤壩,如果河水一直蓄積,卻得不到宣洩,那也總有被衝垮的時候。

我也不知道我們悶頭走了多久,終於,當我心裡淤積的恐懼和憤怒抵達臨界點,我徹底爆發了。

“草!老子受不了了!有種的出來干一架啊!暗戳戳裝神弄鬼算什麼本事!你們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嗎?來啊!都出來!弄死我,算你們狠!你們出來啊!”我像一隻被逼進死角的困獸,衝著空無一人的雨林,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雨林依然靜默,沒有任何回應。

但對氣頭上的我來說,這種沉默甚至比嘲諷更難以忍受。

我瞬間失去理智,“啊”地狂叫一聲,舉步就要往林子更深處衝去。

可就在這時,一隻冰冷僵硬的手,突然從旁邊探過來,死死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臂!

“!!!”

抓住我胳膊的手掌濕潤而冰冷,驚得我瞬間汗毛倒豎!

“咔咔咔。”

僵硬扭頭的那一刻,我確信聽到自己頸椎都發出石化般的清脆響聲。

不過當我真正扭過頭去,映入眼帘的,卻是一雙明亮的眸子。

寶樹盯着我的眼睛,和我對視,認真道:“冷靜點!別衝動!會死的!”

“嗤!”

最後三個字,戳到我的痛點,讓我徹底清醒了。

“我明白了,謝謝你。”

我這才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多危險,連忙感謝道,“要不是你拉我一把,剛我可能真死定了。”

“鬼怪的影響,沒那麼容易克服的,正常。”

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不過現在也未必能活下去呢!”

我這才意識到,他的傷口還在一直流血,這麼下去,就算鬼不弄死他,流血過多也會要了他的命。

“你忍一下啊。”

我趕緊撕下自己的上衣,給他草草包紮了一下傷口。

不知是不是轉移了注意力,那股毛骨悚然的陰冷雖然還在,但我已經沒那麼上頭了。

“看來你已經緩過神來了啊。”

寶樹被我拙劣的包紮手法弄疼得齜牙咧嘴,但還是抽着冷氣道,“那做好準備吧,真正的麻煩要來了。”

“怎麼說?”

我剛問了一句,抬頭卻發現,就在我剛忙着給他包紮傷口的這分把鍾里,周圍的環境赫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陣工業廢氣般的灰白濃霧突然升起,不聲不響中,就飛快瀰漫了我們周圍的森林。

極目望去,數米開外,便只剩灰濛濛的一片。

緊接着,一股彷彿由血腥和屍臭混合成的刺鼻臭味,也從那污穢的霧氣深處,緩緩飄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