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的晨會上,對鄭柏文丟失公款的事,經理們各自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有的主張不賠,認為個人沒有主觀故意;有的主張賠一半,認為個人只有部分責任;也有人擔心,如果不賠或少賠,今後出現偽造公款丟失怎麼辦?
李非問鄭柏文的狀態,馬科說,他很沮喪,也很茫然,不知道酒店會怎麼處理。關於丟失的錢款,畢竟數額太大。他家在農村,家裡經濟條件不好,幫不上他。要我向總經理轉達他的請求,希望酒店能夠幫忙承擔一部分。
後面這兩句話,是馬科刻意加上的。鄭柏文為人老實,即便心裡有這層意思,口裡也不好意思說出來。自己部門的員工,馬科當然比別人多一份理解和同情。
對於鄭柏文的情況,大家也深表同情。設身處地一想,確實是放牛娃賠不起牯牛,需要酒店幫忙承擔一部分才對。見李非皺眉不語,覺得不太正常。按李非的一貫思維,一向是同情弱者,體諒員工。怎麼唯獨在這件事上無動於衷呢?
馬科見李非遲遲不肯表態,問說,總經理您是什麼意見?
這句話昨天馬科就問過李非,李非當時說他要想想。昨天晚上想了一夜,難道還沒有想出個清楚明白?
全額賠款這件事沒得商量的餘地。大家聽見李非開口說。
等來等去等到的是這麼一個結果,這個結果讓大家大跌眼鏡。
收銀員和出納發生短款個人要賠償,採購員發生差錯也應該一樣。我們在制度上不能留缺口,不然會後患無窮。李非進一步說。
對於鄭柏文的忠誠可靠,我和大家一樣,是完全認同的。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在全額賠款的情況下,怎麼幫助他度過這道難關。
說到這裡,大家基本了解了李非的想法。但怎麼幫他渡過難關,還是沒有說清楚。
李非說,我的意見是,每月從他的工資中扣一百元的賠款。其他我們再來想辦法。
馬科說,這要扣到哪一年?顯然,他對這種說法不是很贊同。
王翰說,總經理說了再想辦法嘛!
還有什麼辦法?馬科說,除了每年年終給他評點困難補助,我看再沒有別的辦法。
對於家庭生活有困難的員工,酒店每年年終都會給予一些補助。這種所謂的送溫暖活動,是過去老企業的傳統。那年朱秀瓊的自行車和錢包被搶,酒店也是給予了補助的。只是小朱的愛人小王最終沒能到酒店來上班,讓李非有點小遺憾。
李非說,我們的思路還可以放開一點。
放開一點?怎麼放開一點?看來李非心裡已經有了方案,只是沒有說出來。
一年以後,大都會建成即將開業的前夕,李非提拔吳兵做了迪斯科舞廳經理,提拔鄭柏文為採購部主管,這時大家才明白李非的用心。至此,鄭柏文的工資調升為主管級別,每月的扣款也增加了一百元。
舞台總監唐風來到香水星河酒店的門前,掏出手機給柳文君打了一個電話。抬眼望去,感覺這門面似乎與上次來時見到的不同。幾個月以前是什麼樣子他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車道上的漢白玉廊柱上下都圈了兩道胭脂色,感覺像女人的鐲子。廊檐上方的圓弧落地玻璃窗反射着太陽的碎光,讓人不敢直視。窗口上下各兩米多寬的屋檐線變成了綠中帶藍,藍中透綠的菜青色,檐眉上香水星河酒店六個隸書體漢字,和XIANGSHUIXINGHEHOTEL一排印刷體英文字母也是胭脂着色,這紅與綠的搭配,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亮麗。
用如此妖艷的顏色來裝飾酒店的門臉,唐風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妖艷卻又是妖而不俗,艷而不膩,給人以熱情和親切,喜慶和喜悅的眼感。
走進酒店大堂,感覺也是煥然一新。與前次來明顯不同的是大堂中央立了一件男子托馬斯旋轉的雕塑。雕塑真人大小,通體白色,一隻手撐在一米高的台座上,兩條腿岔開揚起,作旋轉狀。
有個外地客人不明白:酒店大堂立一個體操雕塑幹什麼?
唐風告訴他:這裡是有名的體操之鄉,已經出四個世界體操冠軍。
哦——明白。
耳後有聲音說,唐導在給我們做義務講解員了。唐風回過頭來,看到了柳文君那張熱情的笑臉。
變化真大,離我上次來到現在才幾個多月的時間。這大堂也好像比原來大了許多。
大還是那麼大,就是大堂酒吧移到後面去了。
好像總台也移位了?
是的,原來總台的位置現在成了往大都會的通道。
大都會?
就是原來說的夜總會。
哦——。這裡還增加了一架鋼琴。看着右首鋼琴台背景牆上的幾個英文字,唐風小聲念着:D
eamofHotel,又皺起眉頭去想:什麼酒店?
酒店夢。柳文君告訴他。
是的,酒店夢。唐風不好意思地說,原來學的幾句英語都忘得差不多了。寫這個在這裡有什麼意義嗎?
按我們總經理的說法是,把香水星河做成一流的酒店是我們的夢想。
看來你們總經理還是一個蠻有情懷的人!
你開玩笑!
唐風在柳文君的笑眼裡看到了驕傲二字。唐風說,演藝大廳裝修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要不要先去看看?
怎麼不要?心裡一直惦記着呢!
兩人來到大都會三樓。唐風抬頭一看,見拱形穹頂前室的背景牆上書四個大字:天上人間。唐風贊道,這個名字好——萬千氣象。
出側面拱形門,拾級而上就是演藝大廳。謝罕和江可航正站在後場看調試舞檯燈光,柳文君介紹唐風說,我們演藝中心的舞台總監。
幸會,貴姓?謝罕問。
免貴姓唐。
哦——唐總。
不不,叫我唐導吧。
兩位是?柳文君又把謝、江二人作了介紹。江可航望唐風笑笑,點了點頭。
啊——真漂亮!看着舞台背景上眼花繚亂的電腦燈圖案,唐風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讚歎。
漂亮吧?柳文君在一邊得意地笑着。
絕對是獨一無二,這樣漂亮大氣的演藝廳在武漢也沒有。唐風說,最多可以上座多少人?
應該是一千人左右吧。柳文君回答說。
有這麼多嗎?
你看這中間有五排台階,每排台階四個卡包,一個卡包滿座是十人,這就是兩百人。唐風走過去,坐在米黃色的半圓形沙發上,摸着看着:做得不錯。
這裡還配了四個歐式扶手靠背椅,柳文君演示說,看演出時椅子面向舞台,做宴會時椅子反過來,在中間的小圓桌上加一個大圓桌面。
這裡還做宴會嗎?
現在不做。謝Si
,狐狸的那句成語怎麼說的?
狡狐三窟。
對,狡狐還要有三窟嘛。柳文君說,還有邊吃邊看的英語怎麼說的?——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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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show——對,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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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show。謝Si
是我們酒店的才子。我們總經理說在國外邊吃邊看很普遍,在國內行不行還拿不準。
唐風敲敲面前的圓桌:難怪這個比一般的茶几要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