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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道里不時傳來嘈雜的人生和腳步聲,其他人都在按照約定的時間下樓。王翰幫黃康華把物品都整理好了,黃康華還沒有回來。王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裡火急火燎。

提着行李的宋博敲着敞開的房門問他黃康華去哪裡了。王翰打馬虎眼說,他出去買點東西,馬上回。

宋博說,昨天搞什麼去了?今天早晨還跑出去買東西!

王翰說,要不你們先去火車站,我跟他隨後就到。

大部人員都走了。王翰一個人等着,心裡盤算着如果黃康華真的不回來,他該怎麼辦。

可以肯定,他不能留在這裡。如果黃康華出了事,自己留在這裡也等不着他;如果黃康華沒出事,他自己會知道去趕火車。而出事的概率幾乎為零。

王翰給服務台交代,如果黃康華回來,就說他的行李已經由同伴帶走了。

正要出門時,遠遠地見黃康華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一隻手甩着一件沒有開封的新襯衣,一隻手拿着他的外套和一條領帶。他身上的襯衣扣錯了扣子;下擺一半扎在褲子里,一半掉在褲子外;頭髮亂蓬蓬的像雞窩;臉皮鬆垮垮地掛在眉骨和顴骨上。整個人像大病初癒一樣脫了型。

你跑到哪裡去了!他聽見王翰在吼他。

平時,他是這房間里幾個人的核心。什麼事大家都是聽他的。要說他的不是也僅限於開玩笑,沒有人敢正兒八經地跟他鬧彆扭。更不談吼他。如果要吼,也只有他吼別人的份。沒有人敢吼他。

然而此刻,王翰在向他開吼,像大人在吼小孩。角色完全顛倒過來了。他自知理屈,不好還嘴,只顧急匆匆地往樓上跑。

東西都拿下來了!他又聽見王翰在吼。

還有人呢?他問。

別人早走了,就剩我和你。快走!兩人提着行李出門,邊跑邊攔出租車。

昨天那個電話,確實是周穎打來的。約他到南方大酒店1520房間見面。

晚上,又是酒店客房,黃康華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黃康華一路上想入非非,思想上做足了功課。

進到酒店客房,就被周穎一把抱住:好想你!

黃康華不說話,只是同樣使勁地抱住周穎。這是黃康華第一次摟抱異性,感覺十分顛覆。兩人滾到床上,周穎拉他的手到自己衣扣處,要他去解。

黃康華笨手笨腳的,直弄得周穎發噱解頤。周穎在他耳邊說,第一次?

黃康華埋着臉:嗯。

周穎自己脫了衣服,又幫黃康華來脫。感覺有難聞氣味,你沒有洗澡?

沒有。

快去洗個澡。

……

一覺醒來,已是日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樓宇之間;懶洋洋而不知所處。陡然記起早晨要搭乘回家的火車,驚出一身冷汗。翻身躍起,胡亂穿衣。尋找眼鏡,見眼鏡在放於桌上,下面壓一張紙條:我回去上班了,你多睡一會。二樓有早餐,報房號既可。別忘了帶走襯衣和領帶。

一件香港品牌的襯衣和一條領帶,是女孩周穎送給他的禮物。

那一夜,黃康華到底出去幹了些什麼?後來王翰一直沒問。黃康華也一直沒說。要是換作其他人,這麼甜蜜的經歷是一定要與朋友分享的。

而黃康華,他就是那種性格內斂,嘴巴很嚴,極其看重個人隱私的人。而且這隱私屬於他和周穎兩個人。他自認為她和他的友誼是美好的,純潔的。他無權替她做主,把它泄露給別人。讓別人有機會去誤解,去褻瀆。

那天在第二批新員工集訓大會召開前,李非突然記起這件事,隨口問了黃康華一句:離開廣州的頭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他不知聽誰說黃康華那天早晨差點誤了火車。把個黃康華問得只知紅着臉笑,不知如何回答。

即便在多年以後,李非都還對當時第二批新員工集訓大會的場面記憶猶新。

兩百多名新員工集合在財校的操場上,隊伍像軍人一樣整齊劃一。陽光流淌在他們的臉際;春風鼓盪着他們的衣帆,飄揚着他們的發旗;他們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朝氣蓬勃。

李非帶着部門經理們從教室里走出來,走向操場,走向他們。年輕的經理們自發的站成一排,跟在他的兩邊。

高揚一聲口令:立正。稍息。鼓掌!頓時全場掌聲一片。李非和部門經理們也跟着鼓起掌來。

高揚是軍訓官,開班一周的軍訓,把從四面八方召集來的,一群嘻嘻哈哈、逗逗打打的年輕人訓練成了軍人的模樣。

自從部隊退伍以來,高揚還沒有像這樣開心過。在這一周里,他是這兩百多號人的指揮官。

他的戰友小伍也加入了香水星河酒店的新員工隊伍。他把他和另外幾個轉業退伍的新員工叫出來,讓他們做他的助手。按照統一的分班,讓他們一人負責一個班。又讓幾個班開展訓練競賽,拔河拉歌,搞得生動活潑。

讓高揚最開心的是女孩子們的目光。他講話和做示範時,她們總是那樣欣喜地看着他。這中間讓他最在意的是楊宇佳。這個有些矜持的女孩竟然也有忘形的時候。有一次她凝視着他,像其他女孩一樣眼裡含着欣喜。但當他注意到她的凝視時,她的目光就像一條裸露在水面曬太陽的魚受到驚嚇一樣,很快地逃逸了。

其實楊宇佳不是不完全明白高揚的心事。高大、英俊、很男人。這是她的好友汪曉霞對高揚的評價。楊宇佳也不否認這種評價是中肯的。

問題是另有一個人更讓楊宇佳動心。自從那天深夜與柳文君同歸後,楊宇佳就把心繫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柳文君的帥氣和斯文,彬彬有禮和善解人意都是楊宇佳喜歡的。同樣的一件衣服,穿在柳文君身上就與穿在別人身上不一樣。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怎麼穿都是好看的。就是一副眼鏡,他也與別人不一樣。一般人可能更注重眼鏡的功用;而他對眼鏡的款式,鏡架的顏色都很講究。總之,他的穿戴總能給人一種時尚的美感。

在廣州時,他們還偷偷去看過兩場電影。是柳文君買的票。電影院就在文化假日酒店的一樓。是當時廣州最好的影院。柳文君有女朋友,這個楊宇佳是知道的。但她能感覺到,柳文君是喜歡她的。而且這種喜歡勝過對其他任何異性,包括他有名有份的女朋友。

她從別人口裡知道,那女孩是一個厲害角色。

你怕她?有一次楊宇佳問。

也不是怕她。只是——柳文君的話沒有完全說出來。

楊宇佳能明白,明白他的難處。所以他們的關係是隱秘的。不為人知的。包括高揚。

高揚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心裡有事,就拿小伍當傾訴對象。他說他能感覺到汪曉霞很喜歡他,而他更喜歡楊宇佳。他讓小伍跟他出謀劃策。

小伍總算如願以償進了香水星河酒店。在幾個月的等待中,他差點跟人家去了深圳。是高揚讓他等一等。等香水星河酒店第二批招工。說如果第二批也搞不上,再去深圳打工不遲。於是他留下來等,終於等到了一個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