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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源被沈召和魏叔同抬上床的時候,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似的。

他躺在床上,想說自己沒事,可實在勉強,只能沖沈召笑了笑。

沈召拄着床頭,吩咐魏叔同給他倒杯水來。

「都說了在這麼下去,你和我就要瘋一個,你還不信。」沈召臉色也不好看,但是比起易源來說,還算齊整。

有了第一個,沈召本來打算今夜就這麼算了,是易源自己貪心,非要在多找幾個。

時間不等人,一天一個他們要耽擱到猴年馬月去。

可惜理想很豐滿,但是現實很殘忍。

沈召和他實驗了一次又一次,折騰的珠簾都被汗水黏在臉上了。

易源每一次不等看見什麼,就會自我迷失在沈召的小重瞳里。

刀山火海,寒冰煉獄,留他一個人獨自穿行。

沈召施展到這個地步,也無法分心去引導易源。只能靠着易源自己費力的扒開如山屍骨,忍着噁心在焦土中一寸寸搜尋。

每一次都會看見稚嫩又絕望的臉龐,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是那麼慘白絕望。

那種滋味,只有易源自己知道。

今夜探了三個人,皆無生機,易源也險些折在裡面。

這不是一個好的開始,沈召和魏叔同也想多支撐一下易源,只可惜潰敗從他開始。

「什麼打算?」沈召趁着魏叔同倒水的功夫,上手擠着易源鼻子上的黑頭。

男孩子油脂分泌旺盛,又不注重保養,鼻子上黑頭不少。

沈召樂在其中,還覺得挺解壓的,魏叔同也要時不時地被她這麼擠上一回。

「疼……」易源小聲喊到。

沈召不停手,反倒扯了一張紙,把黃色的油脂擦在上面,「當然會疼,你到後面心思不靜,險些被反噬了。」

易源苦笑,他如何能靜下心來,要能早知道會看見這些景象,不如認慫換上魏叔同來。

至少沈召肯定會心疼魏叔同,不會一點保護都不肯施捨,任由她賢惠的小魏大夫在死亡和屍骨里崩潰。

他敢肯定的說,只要魏叔同喊一聲疼,沈召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提着刀自己上。

「我是說我鼻子疼!你這什麼惡了吧心的癖好,擠黑頭玩兒。」

易源正吐槽沈召,魏叔同端了一杯溫水過來,沈召撇了撇嘴放過了易源的鼻子,反而扶他坐起來喝水。

魏叔同沒計較剛才沈召有些親密到出格的行為,比起這個,易源的情況更糟心一些。

「你這樣不行啊,我和沈召都有些擔心你。」魏叔同一邊拿過消毒濕巾給沈召擦手,一邊愁眉苦臉的看着易源。

他感覺自己有點好心辦壞事了,沈召看着狀態還可以,易源整個人看着下一秒就要死了。

微熱的水經過喉嚨流向胃裡,驅散了一些不適,易源感覺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

人緩和了之後,腦子也跟着活泛了起來。

魏叔同說的有道理,不考慮他自己的身體狀況,進展也太慢了些。

易源腦筋轉了又轉,心生一計,決定賣慘,他記得沈召好像就吃這一套。

他故意靠在床頭,一副虛弱的要死的模樣,拉過魏叔同的手放在胸口,抖着嗓子說:「我感覺好些了,我歇一歇我們接着來。」

魏叔同心說這哪裡能行,大哥你看着要死了啊,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我沒事,想想那些被拐的孩子,我就還能撐。」易源見魏叔同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副焦急憂心的樣子,便憋了一口氣把臉憋的慘白中帶着瀕死的紅,「為了他們呀!為了他們!」

易源

搞出迴光返照的一出,嚇得魏叔同趕緊幫他順了順氣,咬着嘴唇也是一臉難辦。

沈召也覺得奇怪,易源的臉色怎麼忽好忽壞,但是她不懂醫理也不會探脈,沒能看穿易源玩的什麼把戲。

「阿召,還有沒有別的辦法?」魏叔同一臉期翼的看向沈召。

沈召有點回過勁兒來了,眼睛裡憋着壞,就要上前掐易源的脈,被易源看穿意圖,又是一陣裝模作樣撕心裂肺的咳。

……

真會啊,易警官。禁軍教頭不當,當紅顏禍水了是吧。

魏叔同還在問沈召有沒有法子,擔心易源擔心的不行。

沈召撓了撓頭皮,拿自己男朋友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個屋裡三個人八百個心眼子,沈召和易源各佔四百,魏叔同掛零。

「有啊,但是要等月圓不說,我還需要真正的篝火,還有一塊空地。」

沒法子,沈召只能忍着脾氣滿足魏叔同那點同情心。

小魏大夫也就這點毛病了,說聖母不聖母,但是同情心又泛濫的可以。

自己選的男朋友,吐血也要咽回去寵着。

煤氣灶那點火,沈召施展起來也很費勁,還要分一點法術過去催高火焰才行。

其實不一定要火焰,能反光的東西都行,鏡子和水面也可以。

甚至因為沈召會水譜,反而水面要更輕鬆些。

但是不選那些輕鬆的非要篝火,沈召也有理由。

火焰很純粹,純粹到只有活人才可以靠近。

若是換了鏡子或是水面,以沈召的體質不一定會撞見什麼不相干的髒東西,到時候怕不是更廢力氣。

沈召心想,易源的本事也就那麼點,在引來別的孤魂野鬼,他恐不能應付了。

這些想法沈召都埋在心裡,她才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捨己為人,處處周到。

她要演大壞蛋!她要演女魔頭!

沈召腦子那點戈想法,直接就給自己立了個故意刁難易源的女魔頭形象。

後來易源知道後,差點被沈召的幼稚氣無語。

「這不難,我找找關係,能辦。」易源得了沈召開口,也就不在假裝難受,直接就把事情攔在自己身上。

易源和魏叔同一樣,也是鵬城本地人,走走人脈關係托托好朋友,這點要求都不能算是要求。

他說能辦,就真的能辦。

挑了個周末,把沈召和魏叔同從床上拽下來,打包塞進了車裡,直接就開到了海邊的一個民宿。

民宿剛裝修完不久還沒開業,一進去還能聞到新傢具殘留的化工味。

易源管自己朋友租了這間民宿兩天,費用朋友一分沒要。

他還特別大方的表示,事情辦完了沈召可以和魏叔同在這裡度個短短的假,還是免費的。

「你帶我們來,就是幫你朋友吸甲醛?」沈召萎在沙發上,在那挑刺。

易源這種時候已經學會了忽視沈召,反正沈召就和那刺蝟似的對他,從沒個緩和臉色的時候。

心裡多念幾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也就過去了。

世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你說對吧。

魏叔同幫着易源在院子里升起了篝火,原本準備用來烤肉的果木,被他們堆在一起燒的劈啪作響。

沈召也在魏叔同的催促下,穿好綵衣帶好頭冠,「可今天不是月圓啊。」

魏叔同抬頭看了看天兒,月朗星稀的好景象,但確實不是滿月。

易源又往篝火里澆了點汽油,把火燒的更旺,「您就將就一下吧,在等月圓就要下個月了。」

沈召撥弄着眼前的黑色珠簾,有些不願意。

最後還是要魏叔同哄着順毛,才不情不願的放了血用白瓷碗接了。

刀鋒深入,焦土味瞬間掩蓋了果木燃燒發出的幽幽香氣,女巫的血果真霸道。

「你也要。」沈召把碗遞給易源,示意他和上次似的也要放血在碗里。

易源乖乖照做,在他放血的時候,沈召拿出一根胳膊粗的紅繩,上面編了無數金剛結。

一頭綁在自己腳上,另一頭系在了易源的腳腕上,作為他們二人的聯繫。

易源忍着疼放好了血,魏叔同安慰他說不要緊,要是疼的厲害就叫沈召喂口血給他,很快就會好了。

沈召沒好氣的搶過碗,把血塗在自己臉上,,又撒了一些給火焰,剩下的眼也不眨的全都喝了下去。

易源被沈召的操作嚇得目瞪口呆,巫薩發展到今天,還這般茹毛飲血?

「沒有鼓,你會迷路。要我說,你之前說的那些刀山火海替我抗的都是屁話,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受傷。」沈召伸手在火焰之中試了試,感覺易源今天也未必能夠順利。

思來想去,沈召決定換個方法,不叫易源自己去看,由她傳達就是了。

沈召回民宿里卸下了一面鏡子,又從儲物櫃里翻出一盒圖釘。

鏡子揣在懷裡,圖釘被她以篝火為圓心灑滿四周。

「你欠我個大人情啊!」沈召對易源的不中用十分嫌棄,撂下狠話後提着裙子便一腳踏入篝火之中。

火焰一如既往的避讓沈召,她踩着腳下碳化了的果木,在橘紅色的明亮中高舉雙臂。

沈召仰頭,雙臂打開平舉,不需要咒語不需要舞蹈,她只需要靜下心來便能做到。

一陣劇烈的顫抖過後,沈召跪在焦炭之上,摸索出胸口的鏡子,衝著月亮高高舉起。

月光被鏡子折射到易源身上,雖是沐浴在月光下,但易源動都不敢動。

他好像知道沈召在做什麼了,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媒介,來彌補他的不足。

月光被沈召折射,打在他身上,給了他來自天地的力量。

鏡子被沈召操控,能夠在易源迷路時為他指引方向。

易源心中感動的都要流淚了,沈召你還真是個大好人啊。

火焰被沈召用裙擺蓋住,高溫並不能傷害到他,反倒是因為失去氧氣從她裙子下面蒸騰出一叢青煙。

「當真五百人?」沈召舉着鏡子不死心的問易源,眼神搖擺看似在確認實際人數,實際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真,只多不少。」易源沉聲回答,安了沈召的心,也給了自己一些勇氣。

只多不少!

不止五百人等着他們去救,他們絕對不能折戟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