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灵手册》 炫迈果盘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豔鬼,我就記得有一天我渾渾噩噩的在這個酒店裡遊蕩,然後就遇到一個男生,之後我便這樣了。”

不對,說不通。

沈召馬上就在心裡否決了靜靜地這套說辭,如果真的是人為干預了靜靜,那它就不應該是豔鬼,而是倀鬼才對。

倀鬼在古代是指被老虎吃掉,後又被老虎驅使去誘惑無辜的人受害的鬼,便是成語“為虎作倀”。後世也有能人修煉出一道可驅鬼的法術,倀鬼漸漸為人所用。

倀鬼如同人手中的提線木偶,一般來說不會出現自主意識,而且如果真的是倀鬼,沈召應該早有察覺,不會冒冒然與之鬥法。

“你想想你生前,你變成豔鬼應該和那人關係不大。”

沈召完全不信,繼續逼問靜靜。

“我原本還做不到這樣,昨晚和姐姐你之後,今天就可以了。姐姐你也要小心一些,你身體裡有鬼魂很喜歡的東西,我這麼垃圾的鬼都討到了好處,要是遇見厲害的該受傷了。”

靜靜可真是會火上澆油的,魏叔同原本就介意它入夢拉著沈召行荒唐之事,如今還敢大刺刺的顯白,當下就不樂意了。這行的是同一檔子事,靜靜得了好處還反手來對付他,怎麼到他這裡就腰痠背痛的?

不過也不奇怪,沈召招鬼的事情魏叔同是知道的,也不知道鬼喜歡沈召什麼,總是要貼上來。

魏叔同心裡翻酸,他還是好氣昨天晚上的事,懟了懟沈召的腰窩,惹得沈召癢的想躲。沈召的身子總是有些涼,泡在溫泉水裡也不見變暖,魏叔同擔心沈召感冒,就又把人抱緊了些。

“還在難受嗎?”沈召一臉不解的回頭,看見魏叔同臉上好大不高興,以為是他不舒服。

沈召摸了摸魏叔同的額頭,又揉了揉他的耳朵,見魏叔同還是蔫蔫的就又主動湊上去親了親他,見魏叔同臉色好了一些才轉過頭去。

“你說謊,我是什麼血脈,尋常的鬼哪有膽子來找上我。”

沈召話裡真真假假,意在詐一下靜靜。沈召體質特殊,若只是採陰補陽,那她確實算得上是人參鹿茸那一掛的補品。

沈召想聽的是為什麼會這麼招鬼。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沈家人,他們這些年帶著沈召求仙問道為的就是弄明白這點。

沈召是有“小重瞳”不假,能看見鬼也正常,看見不等於招惹。按照算命的說沈召生得小重瞳也是因為天命被破,既有天命鬼怎麼敢招惹。

沈召的八字雖然不是她的,但是出生的日子和時辰也是不錯的。小雪生得女孩本該是個順遂富貴的命格,和鬼神之說完全不搭邊。

而且沈家水譜算得上風水學中的分支,還流著草原靈巫的血。若是沈家的水譜若是修習便會招鬼,那沈家就不會糾結這個問題。沈召身上最強的天賦來自她的奶奶,巫教雖然也能通鬼神,但是對鬼的壓制力也不容小覷。

沈家的人想破頭都不明白沈召怎麼會是個招鬼的體質。

“我沒說謊,真的!我真的就是莫名其妙的被你吸引來的,就是覺得你眼熟。”

眼熟,海花也說沈召像她一位故人,靜靜也這麼說。一個西北女人,一個鵬城姑娘,各個都看沈召眼熟,這世上哪來的那麼多眼熟。沈召想不到怎麼所有的鬼都看她眼熟,抓不到關竅。

“我之前都記不得自己死了多久了,遇見那個男生之後慢慢的也能回憶起個一星半點的。我大概死了有五六年,喜歡過我的姐姐也嫁人了,這就很好。我活著的時候有心理疾病,一直積極治療不見好,不然也不會走了極端。”

沈召在自己為什麼招鬼的問題上無功而返,想著五六年的時間確實很久,但是看著一問一答的還有些自主意識,比海花強些。這麼比對,海花應該死的更久一些。

對於靜靜來說這個世界早已物是人非,它能看開也算是真的放下了。不過這不去地府的鬼魂沒有了執念,不就應該消散了嗎?怎麼靜靜還徘徊在人間?

喜歡過我的姐姐嫁人了,這個取向……沈召挑了挑眉毛,大概猜到了點靜靜是怎麼個為情自殺的了。

“性癮症嗎和抑鬱症嗎?”

作為醫學生的敏感,魏叔同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這個。現在人患上心理疾病的概率在逐年增長,魏叔同在學校的時候也接觸到了許多有自殺傾向的病人,聽見靜靜這麼說馬上就對上了病症。

或許覺得難以啟齒吧,靜靜沉默了下來,不肯回答魏叔同的問題。

看它這個樣子,魏叔同知道自己十有八九猜對了,他嘆了一口氣。魏叔同知道關於心理疾病科普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除了沈召和靜靜之外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被心裡病痛折磨,自己當初學心理也是為了這個。

現在的人都不容易,能幫一個算一個,沒有什麼比好好活著更好的事了。

“你可給我挺住了,別死。你要是敢做什麼豔鬼,我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魏叔同悄悄地探頭到沈召耳邊不放心的叮囑。

沈召賞了魏叔同一個大白眼,這人是有多小心眼,還記著豔鬼得事呢。現在問題是靜靜心中明明已經沒有執念了,為什麼還徘徊在人間不曾消散,這才是大問題。

沈召猜測應該是靜靜遇到的那個男生,定然是他做了什麼,才能使靜靜強留在人間。

那個男生絕非普通人,首先他能看見靜靜,而後也不害怕靜靜。這就很是不對了,正常的情況應該像魏叔同似的,嚇一大跳才對。那個男生這麼平靜,又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強留靜靜在人間。

道門?茅山?這麼做不怕壞了規矩嗎?沈召一點頭緒都沒有的胡亂猜測,這麼看來那個男生的能耐怕是在她之上。

沈召雖然也能拘鬼遣兇,但是隻能做到像收留海花一樣,找個容器裝著。像靜靜這樣,維持魂體不散還能四處遊蕩的,類似遣兇的手段,沈召做不到。

沈家的水譜應該算是殘卷,遣兇也不是不能,但是需要一定條件。在特定的位置做上標記,連通自己與凶煞,找準了天時,這事才能成。這其中位置要佔地利,凶煞要佔人和,限制頗多。

大凶之地不可去,人群聚集之處不可往。血光之兇不可用,心邪之煞不敢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是沈家的道。

靜靜明顯不受地理位置的限制,而且沈召一開始把它認作孤魂野鬼,可見那個男生不曾與靜靜連通的。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手段,才能做到這般地步?

沈召越想越心驚,參不破那個男生的意圖,她有點不想管了這事。

出門在外,小心行事為妙,不逞一時意氣。

“對了,那個男生也和姐姐一樣,會結印的。我還記得,他說,他說難得看見個反抗地府的,看見不管太過於可惜了,姑且留一留吧。”

靜靜這話給了沈召當頭一棒,會結印,要反抗地府,這事糟糕了!要是靜靜說的是真的,年輕一輩能說出反抗地府這種話的人,如此狂妄行事,那個男生的本事絕不僅於此。

地府的規矩是誰指定的,已經很少有人清楚了。但是能維護如此龐大的體系千百年,可見地府也絕不是吃素的。上一個這麼猛的還是齊天大聖呢,它天生天養的也不算是人。

人的話,沈召只知道一位,幾百年前很是風光的鬼道開山祖師,風頭無量時欲挑戰地府,最終落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那個男生是誰?敢說出這種話,好大的口氣啊!

“那個男生對你做了什麼?”

沈召防備的看向靜靜,做好了眼前這隻鬼突然暴起,她好迅速帶魏叔同逃命的準備。

這人清高,這人厲害,沈召自認鬥不過,道門有您真是了不起。

“他的手勢忘記了,但是完事之後他說我自由了。”

好,真好。自由的鬼!這種事那個男生都敢做!真他孃的是個天才!他在這個世間是沒有在乎的人了嗎?!

沈召聽靜靜說完之後臉都扭曲了,緊皺的眉頭洩露了她此時的緊張。魏叔同想推開她的眉頭,被沈召暴躁的一把拍開。

“這是怎麼了?自由不好嗎?”魏叔同一臉懵逼的看著自己被拍開的手。

“好啊,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沈召連個鬼差都混不上,卻能有人給鬼自由。人活著的時候都逃不開世間法則,血親責任都是牽掛,死了做了鬼,反而還自由了。”

魏叔同不瞭解這其中的弊端,沈召和他解釋說:這世間萬物運行是有規律的,不是有盛極必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說法嗎。人也好鬼也好都是世間運行的一枚小小齒輪,只有正常轉動才能保證平衡。

人被道德和法律限制,動物有自己的生存領域和活動範圍,不知善惡的鬼卻能有任意妄為的自由。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犯法,世間多了不受束縛的鬼,那成了什麼?

“人間即是地獄。”沈召驚駭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