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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林城。

一座邊陲小城,僅東西兩道城門,並無兵士、或修士把守。

不過,小城雖然偏僻,卻也住着一兩百戶人家與數十個修士,倘若貿然湧入成群的仙門弟子,城內必然大亂。

卻有人不管不顧,直奔小城撲去。

即使於野與詹坤隨後追趕,依然落後百丈之遠。

只見文桂的腳下拖着長長的劍虹,風馳電掣般的去勢驚人。

“哎呀,快追!”

“追不上啊……”

“豈能讓他搶佔頭功?”

“奈何……”

於野與詹坤一邊追趕,一邊抱怨。

令狐北、荀原等人倒是隨後趕了上來,卻也默契的放慢了去勢。

三百多里的路程,須臾即至。

東林城,便在前方。

文桂見追趕的眾人已被他遠遠甩開,禁不住有些得意,遂一騎絕塵般的飛越城門,一頭沖入小城之中。忽見街道上聚集着成群的仙門弟子,足有數百之多,一個個抬頭張望,顯然在猜測他的來歷。

便於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叫喊,竟加持了法力,整個小城都能聽見——

“犯我天機門,雖遠必誅,文桂師兄,動手——”

文桂的臉色一變。

什麼動手,存心泄露他的身份。

也難怪追趕不上,詹坤早已知道城中聚集着大批弟子,這是擺明了要坑他呢。

果不其然,街道上頓時大亂,轉眼之間,一道道劍光已直奔他急襲而來。

數百仙門弟子啊,雖然多為築基小輩,而同時出手的威勢極為駭人,只怕元嬰高人也忌憚三分。

文桂嚇得身形一閃逃向遠方。

與此同時,一群修士落在城頭之上,其中有人打出禁制封住城門,有人揚聲大喊:“我天煞堂、天奇堂借道東林城,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天機門的元嬰長老竟然來到了東林城?

街道上已是混亂不堪,這一刻更如驚鳥炸群,數百道劍光衝天飛起,一道道驚慌失措的人影四散而去。城中的店鋪、住家則是忙着關門閉戶,便是幾條流浪的狗兒也嚇得夾起尾巴躥入巷子里。

城頭有着三四丈高,上面長滿了荒草。

於野站在城頭上,看着幾位同伴,與城中的混亂景象,禁不住想起當年他被裹挾入伙充當賊人的日子。

轉念之間,成群的人影踏着劍光由遠而近。

鄂安與應齡兩位元嬰長老御風而來。

令狐北舉手相迎,道:“弟子已奉命搶佔了城門……”

他話音未落,兩位長老已飛掠而過。其中的鄂安抬手一指,揚聲道:“奪下此城——”

一陣疾風“嘩啦”吹過頭頂,兩三百人踏着劍光直奔城中撲去。數十個仙門弟子尚未逃出小城,已是血肉迸濺,慘叫聲四起。

於野搖了搖頭,幽幽吁了口氣。

詹坤的眼光一瞥,道:“於師弟,緣何悶悶不樂?”

“哦,倒也沒有,我想起了江湖,想到了明火執仗。”

“江湖之說,來自凡塵俗世。而明火執仗,指的是劫匪竊賊。”

“有人,便有江湖,修仙者,與明火執仗的盜賊何異?”

“你之感悟,倒是暗合了典籍中的一段話。所謂,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

“天道為賊?”

“呵呵,此賊非彼賊。不過,你的說法頗有新意!”

便於此時,有人飛到半空之中,揚聲道:“鄂長老有令,前往城西集結!”

不過半柱香的時辰,城內的街道已被鮮血染紅,卻再也見不到其他仙門的弟子,只有天機門的弟子在踏劍盤旋。隨着焚燒屍骸的火光燃起,濃重的腥臭瀰漫著整個小城。

“此間的差事已罷——”

令狐北抬手一揮,眾人踏起劍光奔着城西飛去。

城西有處莊院,應為東林城城主的府邸。城主與他的家眷早已逃出城外,卻在院子里留下了一座完好的傳送陣。

據悉,傳送陣直達樂浪郡的一家小仙門,坤元門。卻一次僅能傳送五人,若是將兩三百人盡數傳送過去,難免耗時太久,唯有先行攻佔坤元門,方能避免不測。

此時,院子里擠滿了人。而傳送陣便位於院子角落裡的一座石亭之中。

鄂安帶頭走入陣法,吩咐道:“文桂,令狐北,隨我先行一步!”

令狐北只得分開人群走了過去。

卻見文桂已出現在石亭中,悄聲道:“鄂長老,陣法尚缺兩人。”不待回應,他又自作主張道:“詹師弟、於師弟——”

詹坤與於野眨巴着雙眼,揚聲道:“文師兄有令,莫敢不從!”

文桂急忙打斷道:“且聽鄂長老吩咐……”

“遵命!”

詹坤帶着於野走到近前。

卻見鄂安的臉色陰沉,而文桂尚在低聲辯解:“長老,攻佔東林城時,詹坤存心坑我,方才又故技重施……”

令狐北在一旁打斷道:“文師兄所言差矣,我等奉命攻佔城門,你卻擅自行事,幸虧詹師弟臨機應變,不然難免一場惡戰。”

“罷了!”

鄂安不耐煩的叱呵一聲,道:“應師兄,請開啟陣法——”

應齡已等待多時,含笑點頭,抬手一指。

隨着陣法開啟,光芒閃爍,風聲大作,景物變化……

轉瞬之間,眼前出現一個寬敞的山洞,還有幾位仙門弟子模樣的築基、鍊氣修士守在四周,好奇道:“各位前輩……”

“砰——”

鄂安揮袖一甩,猶如平地捲起風雷,幾個仙門弟子毫無防備,頓時離地倒飛出去,竟齊齊撞在石壁上,已是骨斷筋折而腦漿迸裂。

文桂不失時機的躥出陣法,大喊道:“三位師弟,隨我踏平坤元門……”

“哼!”

鄂安突然冷哼一聲,叱道:“立功心切,倒也無可指責,而誰來守護陣法?”

文桂急忙止步,道:“弟子守護陣法……”

鄂安回頭一瞥,恰見於野愣在陣法之中,猶自臉色蒼白,很是害怕的樣子,他嫌棄般的吩咐道:“你叫什麼……於野,竟這般膽小怯懦,且與詹坤看守陣法,若有差池,嚴懲不貸!”言罷,他轉身走出山洞。令狐北不敢遲疑,與文桂匆匆跟了出去。

眨眼的工夫,山洞內再無旁人,僅有詹坤與於野,以及四具血淋淋的死屍。

“呵呵!”

詹坤輕聲一笑,傳音道:“於師弟若是膽小之人,我斷然不信!”

於野慢慢走出陣法,看着洞口的死屍,他翻了翻雙眼,自言自語道:“誰不害怕呢!”

當年的邪羅子一把捏死朴仝,曾讓他驚嚇多日,誰想今日的鄂安只是揮袖一甩,便將兩個築基弟子與兩個鍊氣弟子變成了一堆爛泥。

築基弟子啊,辛苦修鍊多年,御劍飛天的存在,竟然不抵元嬰高人的揮袖一怒,又叫人如何不震驚、如何不害怕?

曾與賴氏兄弟交過手,已領教過元嬰高人的強大,而鄂安的強悍、無情、狠辣、果斷,卻遠遠出乎他的想象!

難怪青蘿說過,唯有他修成元嬰境界,方能告知魔門的隱秘,否則便是害了他。元嬰與金丹的強弱懸殊,猶如鍊氣修士與凡人的分別。豈不見曾經驕橫狂妄的令狐北、荀原,如今也不得不處處謹慎、處處小心。

便聽“嗡”的一聲,尚未消失的陣法光芒再次猛烈閃爍。

詹坤招了招手。

於野與他退到洞口處,擔當守衛陣法的重任。

與此同時,陣法光芒中冒出五道虛幻的人影,並瞬即凝實,竟是應齡長老與四位金丹弟子。

詹坤不敢失禮,與於野舉手致意。

而應齡走出洞口之時,忽然腳下一頓,衝著於野上下打量,含笑道:“有人稱呼你於師弟,叫什麼呀?”

於野微微一怔,低頭答道:“於野!”

“於野!”

應齡微微頷首,道:“嗯,已修至金丹境界,相貌如此年輕,手上帶着天府門的御靈戒,想必懂得御獸之術,莫非隨身豢養着靈物、異獸?”

於野的心頭一緊,忙道:“前日蒲澤之戰,繳獲了幾個御靈戒,一時覺着有趣,便留着打發時光,若是觸犯門規……”

卻聽應齡笑道:“呵呵,個人繳獲與門規無關。而天府門的御靈術堪稱一絕,倒是要好好的研修一二!”

“嗯……”

於野抬起頭來。

應齡已帶着四位弟子離去,洞內只有詹坤與他四目相視。

“那位應長老,倒是不差!”

“何出此言?”

“性情溫和,平易近人呀!”

“詹兄,只怕你看走眼了!”

“哦……?”

“想必你未曾留意,賴氏兄弟的丹藥名冊中,有兩位天機門的長老的名字,其中一個便是應齡。”

“另外一人是誰?”

“鄂安!”

“啊……”

詹坤急忙看向洞外。

山洞位於一片樹林中,四周見不到一個人影,唯有遠處傳來法力對撞的轟鳴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詹坤又回頭看向於野,已不復憨厚的神態,而是抽搐着眼角,壓低嗓門傳音道:“扶余島的賴冕並不認得你我,若有留下把柄、或是破綻,便是逃脫的海賊知曉你的姓氏與你的六翅金螈。而方才應齡的問話,恰恰與此有關,豈非是說……”

於野的臉色發冷,默默點了點頭。

詹坤的話語聲有些顫抖,道:“不怕、不怕,回頭與靈狐兄、荀兄合計一番,想必應齡與鄂安也投鼠忌器,暫且應該無妨。”

便在兩人竊竊私語之際,陣法光芒閃爍,一批又一批弟子現身,爭相衝出山洞殺氣騰騰而去……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