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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修士的手上套着五個戒子,且質地不同、氣機迥異,顯然有違常理。當奎炎、邛山與兩位修士發生衝突之時,雖然於野躲在遠處,卻被相印發現了他的異常之處。之後雙方再次相遇,即使他的易容術極為高明,他手上的戒子還是露出了破綻,只是怕他藏有埋伏,這才將他引入陷阱之中。

大意了!

是人,就會犯錯!

他於野雖然生性謹慎,卻也常常犯錯吃虧。歸根究底,此次的仙域之行過於突然。再一個,他着實不願得罪仙域修士。試想,他的強敵已遍布妖域、魔域,乃至鬼域,倘若在仙域又是四面樹敵,無異於自尋絕路。

而事已至此,有無轉圜的餘地?

“各位道友!”

於野舒展着雙袖,衝著相印與他的兩位師叔拱了拱手,嘴角的苦笑多了一絲歉意,出聲道:“本人……本人羌齊,從魔域而來,遊歷至此,之所以改頭換面,無非是怕惹起紛爭,卻與各位無冤無仇,還請就此放過!”

他本想如實道出來歷,而話到嘴邊,妖域改為魔域,並假借羌齊之名。不僅如此,他身上也透着一絲魔氣,使得他的說辭更加真實。

“收起你的易容術!”

被稱為庚師叔的老者卻是話語嚴厲、不依不饒。

於野伸手摸着臉頰,並未恢復真容。

“哼,你如何從魔域而來,又是如何混入靈墟,你的兩位同夥藏在何處?”

辛師叔更是神態威嚴,不容置疑。

相印與相正依然舉着禁牌,隨時都將催動陣法。

在四位仙域修士看來,於野修為尋常,且已身陷重圍,低頭認罪求饒,才是他唯一的選擇。

“庚道友、辛道友!”

於野面露難色,道:“你我並無仇怨,何必這般咄咄逼人呢?”他再次拱了拱手,誠懇道:“且求放過,從此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如何?”

“哼,目無尊長的東西,誰是你的道友?”

“你一介魔修,竟敢在此討價還價,相印、相正……”

庚師叔與辛師叔竟然在叱罵、恫嚇,全無化神修士的風範,儼然一對蠻不講理的惡人。

“唉!”

於野嘆息一聲,無奈道:“今日雖非所願,卻迫不得已。人性之惡無處不在,仙域與魔域沒有什麼不同……”

見他話語有異,庚師叔與辛師叔微微一怔。四周的景物瞬息變化,莫名的禁制籠罩四方,頓如天地斷絕而光陰停轉。

與之剎那,“噗、噗”血光迸濺,愣在原地的相印已被利爪洞穿了腰腹,而相正的下場更為凄慘,竟被人一把抓住雙腿而直接撕成兩半,便是元神也未能逃脫。

兩位化神修士驀然驚醒,而尚未掙脫束縛,又是重重禁制籠罩而來,隨之一道紫色的閃電破空而出,“砰、砰”護體法力崩潰,緊接着劍氣呼嘯,肉身“轟”的一聲四分五裂,兩個驚慌失措的小人匆匆躥上半空,未及遠遁,已被隨後追上的紫色劍光碾得粉碎……

“哈哈!”

“嘎嘎!”

現出身形的奎炎與邛山揮舞着血淋淋的雙手,各自發出一聲怪笑——

“頭領出手,一個休走!”

“你這夯貨,倒是說了句人話……”

而便在兩人興奮之際,數十丈外冒出一個金色小人,竟然是庚師叔的元神,卻金光一閃而失去蹤影。

“咦,怎會逃了一個,快追——”

“於頭領……”

於野也是錯愕不已。

竟然逃走了一人,所施展的障眼法、或是秘術,與他的化身分神相仿,卻已追趕不及。仙域修士的神通多變,斷然不敢小覷。而那位庚師叔逃走之後,又豈肯罷休。

於野不敢怠慢,匆匆善後,並將奎炎、邛山收入御靈戒,閃身失去了蹤影……

密林深處。

於野悄悄現出身影,卻已變成了一位老者。而他看着手上的五個戒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相貌,能夠隨意變幻。五個戒子卻各有用處,一時難以隱藏。所幸庚師叔並未見過他的真容,且多加小心便是。

於野躲在樹叢中左右張望,翻手拿出他剛剛繳獲的四枚納物戒子,分別抹去上面的神識印記,所收納的物品一目了然,無非靈石、功法、丹藥、法寶、符籙等等。他無暇一一查看,從中找出一塊玉牌與兩枚圖簡。

玉牌,應為身份令牌,白玉煉製,一面刻有昆吾、靈犀的銘記,一面刻有庚金二字。庚師叔的靈山令牌,庚金便是他的名諱?

一枚圖簡,乃是仙域的輿圖,所繪製的山川地理廣袤,怕不有數百萬里方圓,並且標註着昆吾、昆宿、昆靈、青丘四大靈山。所謂的靈犀峰與昆吾山並非一處,而是相隔數萬里之遠。不過,靈犀峰正南方向有一個熟悉的地名,靈墟。由此推測,靈墟秘境應該為靈犀峰所管轄。

另外一枚圖簡,繪製着靈墟秘境,比起骨牙的圖簡更為詳細,其中的龍潭、靈界峽、上靈谷、神墟、化龍池的具體方位一清二楚。

庚金等人竟然知曉龍潭的存在?

豈非是說,龍潭雖為結界門戶,卻是有來無往。故而,沒人知道龍潭另一端的靈蛟谷,也沒人能夠穿過龍潭返回妖域?

此外,靈犀峰與昆吾山大有關聯,而他卻殺了艾陽、古年,倘若走漏了消息,只怕他難以逃出靈墟,更休想順利返回妖域。

於野想到此處,心頭微微一沉……

片刻之後,林中走出一位老者,從頭至腳換了一身青色長衫,並且呈現出元嬰三五層的修為。他撫摸着灰白的鬍鬚,抬腳虛踏幾步,人已離地穿林而去。

靈墟秘境,突然變得異常兇險。而朵彩受創,奎炎與邛山又不便現身,他唯有獨自繼續闖蕩。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他都要設法找回他的兩頭蛟龍。

靈墟,方圓萬里。龍潭,位於正西;由此往東,乃是上靈谷、化龍池、神墟,以及靈界峽。

上靈谷,便在數百里之外。

於野一邊在林中穿行,一邊繼續查看着手中的玉簡。

是骨牙的玉簡,其中附錄一張圖繪,僅有靈墟秘境的幾個地名,遠遠不比靈墟輿圖的詳實,卻被專程送到古原城,並被當成他收留朵彩的謝意,那位心機深沉、善於隱忍的城主是否在故弄玄虛?

據悉,骨牙在仙域遊歷之時,誤入靈墟秘境,因而得罪了仙域修士,是曲風幫他擺脫追殺。而曲風正是昆吾山弟子,應該熟知靈墟秘境。骨牙的玉簡中,則記載着他脫困的途徑……

須臾,翻過一道山樑,眼前出現一片巨大的山谷。

山谷為群山環繞,草木茂盛,靈機濃郁。進入山谷之後,數十丈高的古木遮住視野,好像是別有洞天,卻又難辨方向。

於野隱去身形,化作一道風影疾行而去。

十餘里之後,林間出現飛禽,大小形狀怪異,繼而各種走獸層出不窮,或許察覺他的到來,吼叫聲此起彼伏。

上靈谷,寓意着上古靈物聚集之地?

於野小心翼翼地穿行於禽獸之間……

約莫百里之後,飛禽走獸漸漸被甩在身後,卻有高山阻擋,循着山腳尋覓而行。又去三五里,高山之間裂開一道峽谷。而峽谷之中散落着片片血跡,並有幾處焚燒屍骸的痕迹。

於野稍作逗留,繼續往前。

十餘里之後,峽谷拐了個彎,再去千丈,四周豁然開朗。

群山環繞之間,是一方湖水,足有數十里之闊,卻為霧氣籠罩而頗為詭異。湖邊的草地上、山石上,或立或坐,竟然聚集着上百道人影,均在面向大湖而靜靜守候。

化龍池?

只要找到化龍池,便能找到兩頭蛟龍。看情形,兩頭蛟龍或許藏在湖底而尚未現身。而湖邊聚集的修士應為靈山弟子,雖然化神高手為數不少,卻並未見到煉虛高人。

於野躲在遠處稍作觀望,藉助亂石遮掩,然後收起隱身術,大搖大擺往前走去。

湖邊佇立一群修士,看服飾、修為,應為靈山弟子,兀自緊緊盯着霧氣籠罩的湖面,卻無人留意他的到來。

於野循着湖岸往右而行,避開大片的水草之後,又是一片淺水沼澤。再去數里遠,湖邊矗立着幾塊大石頭,倒是便於落腳,卻同樣被十餘位修士捷足先登。他暗暗啐了一口,便要繞行而過,又禁不住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道道戒備的眼光看來,還有人擺了擺手,示意他速速離去。

於野反而置若罔聞,徑自走到近前,並跳上一塊石頭,挑釁般地微微一笑。對方為首的中年修士卻是臉色一冷,兩眼中閃過一抹殺氣。他依舊視而不見,擠着嗓子怪笑道:“呵呵,各位並非我靈犀峰弟子,看着不似好人,有沒有干過圖財害命的壞事呀?”

“哼,放肆!”

中年男子衝著他叱呵一聲,拂袖一甩轉過身去。其同伴也是不敢聲張,竟讓出他所站立的石頭,顯然是有所顧忌。

於野抄起雙手,兩眼一翻,嘴角掛着冷笑。

總算找到這幫傢伙了,正是羌齊、居右、姬聖等十二位魔修,一個個雖然收斂氣息、隱匿修為,並且更換了服飾,卻並未改變容貌,便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立於湖邊。

嘿,膽子夠大啊!

便於此時,遠處一陣人影混亂。

於野顧不得多想,急忙凝神看去。

湖面之上,霧氣瀰漫,未見蛟龍出水的動靜,卻聽話語聲響徹四方——

“苦元門主有令,魔修入侵,即刻封禁靈墟,任何人不得離開秘境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