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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漢寧倚坐床頭,盯着門口,遲遲不見沈鳳舒掀帘子回來,眸光沉沉,隱隱焦躁。

等了又等,沈鳳舒終於進來了,見他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忙溫和一笑:“王爺久等了。”

周漢寧勾起薄唇,似笑非笑:“你們倒是有很多話說啊。”

沈鳳舒直截了當:“我和余大人在宮外就相識了,我初入宮時,他對我諸多關照,方才我只是向他道謝,而且……”她故意停頓一下,惹他挑眉專註,才繼續道:“而且,我還告訴余大人,從今往後我有王爺照拂,不勞他多費心了。”

她早就摸清楚他的傲嬌脾氣,哄起來也得心應手。

周漢寧沒想到她這麼直接,可轉念一想,她本來就是個敢言敢行的奇女子,膽子大得很。

他嘴角的弧度漸漸緩和,忽而又想起什麼似的:“你和余元青怎麼認識的?”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沈鳳舒稍有遲疑,周漢寧又挑眉:“怎麼?不願意說?”

“不,都是我進宮之前的事了。”

沈鳳舒沒打算隱瞞什麼,畢竟,玥太妃那邊早就把她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知道她訂過親。至於周漢寧他應該也是知道的。

“王爺,不瞞您說,我在進宮之前與人訂過親,可惜那人死了,婚事沒成……余大人就是那時結識的故人。”

沈鳳舒細細解釋,只是沒提起“韓朗”的名字。

周漢寧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半晌沒說話,如寒潭一般的星眸乍起波瀾,他知道她訂過親,卻不知道其中還有這麼曲折悲傷的故事。

大婚在即,夫君卻死了,太慘了。

“事情就是這樣。”

沈鳳舒低眉垂目,略顯惆悵:“王爺還想知道什麼?”

周漢寧輕輕嗓子,不忍再提及她的傷心,問她家中還有什麼人。

沈鳳舒微微鬆一口氣,如實回答:“民女家中有父母高堂,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如今他們都在雲州老家。”

“你有弟弟?多大了?”

“七歲了。”

沈鳳舒想起弟弟那張稚嫩頑皮的小圓臉,臉上浮現淡淡的笑。

周漢寧凝眸望她,也笑了笑:“正是頑皮的年紀,我也有一個弟弟,今年九歲……”

他說得是九皇子周漢鈺。

先帝育有九子,皇長子周漢景、次子周漢玟、三子周漢天、四子周漢偉、五子周漢樂、六子周漢宣、七子周漢寧、八子周漢新,九子周漢鈺。

這九個兒子,命運各有不同,皇三子和皇四子皇八子皆在幼時夭折,皇五子和皇六子被封為郡王之後被分配到州郡新府,遠離京城。皇九子周漢鈺因為其母妃代發出家修行,一直跟隨她住在涼山白雲庵,估計要等成年之後才有機會回京城了。

沈鳳舒聽得認真,默默用手指掐算,忽而問道:“王爺,二皇子殿下呢?”

九個兒子,一個做了皇帝,三個夭折去世,兩個封王離京,一個隱居寺廟遠離人煙,一個受傷殘廢卧床不起……還有一個呢?二皇子周漢玟!

周漢寧皺眉,沉默許久:“二哥他失蹤很多年了。”

“啊?”沈鳳舒微詫,不可思議道:“二殿下失蹤了?怎麼會呢?”

堂堂皇子也會下落不明?他不在宮中又沒有封地,難道沒人管么?

“這事說來話長……”

周漢寧似乎不願多提,沈鳳舒自然識趣:“是我多嘴了,王爺不宜費神勞思,歇着吧。”

周漢寧慵懶一嘆,閉眼休息,沈鳳舒正要起身去做別的,誰知,他卻一把攥住了她的袖口,修長的手靈活轉握她纖細的手腕。

沈鳳舒回頭看他,他仍是閉着眼,輕飄飄地說了句:“你就坐在這裡。”

今兒他的傷口又疼起來了,有她在,好像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沈鳳舒又靜靜坐下來,垂眸看了看他握着自己的手,心不在焉的想:二皇子周漢玟到底在哪裡呢?他的身上是不是也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皇上不管,先帝也不管么?

突然,她想到一個人,也許會知道。

蕭阿公有飲茶的習慣,每天早中晚飲用的茶也不一樣,沈鳳舒親手給他準備了一碗參茶,又送去給他。

蕭阿公眉開眼笑:“好孩子,這是你孝敬我的?”

沈鳳舒屈膝一禮:“拜您老人家為師這麼久,我一直沒能好好表現,今兒這杯參茶,算是徒兒的小小心意。”

蕭雲生接過茶來,觀色品味,滿意點頭:“極好,極好……”

沈鳳舒靜靜而坐,並不急着發問,等到蕭雲生問起王爺的事,她才故作無意地提了一句:“王爺今兒多用了半碗粥,臉色好看許多,傷口還是和昨兒一樣,敷藥的時候會流血,王爺素來能忍,也沒說什麼抱怨的話。”

蕭雲生贊同:“王爺從不抱怨,着實不錯。”

沈鳳舒見鋪墊得差不多了,又輕輕一嘆:“今兒我好想說錯話了,惹得王爺不太高興……”

蕭雲生挑眉,搖頭:“你哪裡會說錯話呢。”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她有事要說。

“師傅,我不小心提起了二皇子殿下,王爺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蕭雲生聞言,臉上的表情也隨之一變,繼而放下手裡的茶碗,沉吟不語。

沈鳳舒覺察到了:“師傅,我是不是不該提起二皇子?”

“二皇子殿下離京多年,下落不明,沒人知道他在哪裡。”

果然,蕭雲生的說辭一樣。

沈鳳舒半信半疑,沒再追問。

誰知,蕭雲生卻問她:“堂堂皇子失蹤不明,很奇怪吧?”

沈鳳舒實話實說:“是啊,我曾聽聞先帝慈愛溫和,怎會讓皇嗣流落在外?”

蕭雲生忽而輕嘆:“沒錯,也許正是因為先帝慈愛,才沒有去派人尋找二皇子殿下,因為二殿下他是關不住的大鵬,困不住的蟠龍。”

沈鳳舒聽得一頭霧水:“師傅,我不懂?”

蕭雲生笑笑:“二皇子殿下從小不拘小節,天性自由散漫,他不愛詩詞歌賦,獨愛工筆繪畫,妙手丹青,天賦過人。如今,乾清宮正殿掛的那副先帝畫像,便是出自他之手。”

沈鳳舒沒去過乾清宮,但可以想象,那幅畫一定很不錯。

“有傳言說,先帝因為太過疼惜二皇子,不忍他留在宮中被權謀所害,才默許他離宮而去,雲遊四海。”

蕭雲生又拿起茶碗:“若真如此,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其實,宮中從來不缺稀奇事,以後還會有更多。活的越長,見的越多。”